第1章 胡風吹天飄塞鴻,是否將遇故人
疏崖嵖岈,塞北不分四季,常年風沙覆沒,不見翠色,萬物天地為所,難尋一方庇護,飢餓的禿鷹撕扯著模糊的天際,曜日之上,只有一片死寂。
孤銷的望樓腳底染了一片紅,白鴉嘶鳴一聲打人頭頂飛過,血色之中惹起一陣咒罵。
「怎麼回事啊,這畜生今天瘋了吧!」身著鐵甲的糙漢咒罵了一聲,把手中的銹了的戰刀往身後一揚,就要斬下去劈了那白鴉,「老子今天非得劈死他個老東西!」
「叮!」戰刀帶起一道銀光,一分為二被打入了沙中。
「別惹事,忘了大帥吩咐過什麼嗎,這東西傷不得。」旁邊的一個小兵放下手中斷了一節的戰刀,道,「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別跟只畜生置氣。」
「呸」糙漢放下刀,吐了一口吐沫「那就饒了這畜生。」
一旁的小兵點了點頭,在糙漢肩上一拍,示意他繼續搜索。
「二弟,你說這一片兒,真還有敵兵嗎,咱可是都搜過一遍的。」
「只剩這一片了,前個晚上還有人摸進了咱營帳里,險些要了秦將軍的命,要不是他自己也有傷,還真能被他得了手!」
「你瞧這人,明明敗都敗了,還做那些送命的事......」
突然間黃沙飛起,掩蓋了說話的聲音,遠飛的白鴉翅膀撲棱一下被卷進了風裡,兩個人一下慌了張,手中刀劍已斷,是天災還是人禍?皆已無力反抗。
銀光一閃,一身粗糙布衣的男子借著風勢斬下一刀,血色瀰漫,風沙愈烈,人影模糊消失在風沙中。
......
魏國軍帳
彌河一戰,由於梁國軍隊中出現叛徒,情報被泄露,梁軍自是以慘敗為結局,彌河兩岸,遍地屍骨,腥味衝天,梁軍被俘者無數。
俘虜營是新建的,許多地方還未完工,魏軍為了節省人力,挑選俘虜中較強壯者修建營帳。
「嘿!患生,這邊來!」將軍打扮的人掀開帳子,沖裡面人招了招手,呲牙咧嘴的扯出一個笑來。
「......」青衣男子抬眼瞥了下,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了營帳「有事?」
「你記不記得幾天前顏大將軍來的時候說要挑幾個俘虜?」
「......記得,怎麼了?」
「你被選中了,今天你就收拾收拾離開俘虜營到我那去。」小將軍擠眉弄眼的湊到青衣男子身旁,小聲嘀咕道「將軍府姑娘可不少,蕭患生你可有福了......」
被稱作蕭患生的男子搖了搖頭,「不去,沒興趣......還有啊秦振,你這麼惦記將軍府的姑娘,安未如知道嗎?」
安未如是軍隊中有名的神醫,人長得好看,脾氣......很烈。
「咳,娘子啊......」秦振心虛的把眼光撇到其它地方,「這種事還是不讓她知道比較好,你真不去啊,呆在這裡有啥好的?」
「好啊,這裡挺好的。」蕭患生歪了歪頭,人畜無害的沖秦振一笑。
秦振無奈地搖了搖頭,笑罵了一聲「你這臭小子就知足吧,去大將軍府做事兒總比被送去邊關做苦力好。」
蕭患生瞥了他一眼,面上浮現出了似笑非笑的意味,「秦振啊,大將軍府的姑娘們是不是都很俊俏啊?」
秦振一怔,不疑有他,笑得很大聲,「那可不,將軍府的姑娘們可都是一副可人模樣......」
秦振話還沒說完,就見蕭患生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放在他臉前晃了晃,然後一根一根把手指收回去。
秦振一時沒有明白,也真像個傻子似的看著他的動作。
蕭患生慢悠悠把自己最後一根手指收回去,然後對秦振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順便不忘了打招呼,「秦振,回見啊!」
「哎?」秦振還沒反應過來,后衣領子就讓人揪起來了。
「你小子行啊,將軍府的姑娘都很可人是吧?怎麼著?還想娶一個回來?」
秦振不見其人只聞其聲,熟悉的語調以及後頸處散發的涼氣讓他忍不住飆淚,「娘……娘子啊…」
安未如擰著他的耳朵轉了幾轉,惡聲惡氣的說道「怎麼,還知道我是你娘子啊?我看我要是來的不巧的話,你還不得醉卧美人懷啊!」
「咳,娘子這是哪的話,我對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鑒啊……我剛才不是……勸蕭兄去將軍府才這麼說的嘛。」秦振後仰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湊到安未如耳邊,先是輕啄了一下,然後悄咪咪的說,「娘子,這麼多人呢,給,給點面子啊。」
「咳。」蕭患生最是看不得這種打情罵俏的畫面,當前便尷尬的以一聲乾咳打斷了二人,「秦將軍,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啊?沒事了,你先去吧。」秦振這個時候倒把初衷忘的一乾二淨了,揮了揮手把蕭患生趕走了。
蕭患生這邊離了那打情罵俏的場地,一時也想不起去幹什麼——他已經很久沒那麼閑了。
他自幼學武,卻是偷偷瞞著父親,只因父親厭惡梁國,不願讓他為之獻力,胞弟也多加阻攔,可他還是偷偷入了軍營,參軍后一戰成名,成了梁國最年輕的將軍,可一朝戰敗,他成了沒人知道身份的俘虜。
他不甘成為寄人籬下,任人驅使的奴隸。可事實就是如此。
秦振所提之事,他不是沒考慮過,只不過他怕。
怕遇敵人。
怕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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