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華寨

休息夠了，蘇渺起身推開房門，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上衫下褲，行動極為方便。

華姨正指揮著人將這幾日捕獲的獵物收拾好，像野山雞這類倒還活蹦亂跳的，華姨就讓人將這些禽類飼養起來。

見蘇渺走過來，華姨將這些事情交給別人看顧著，她走過來上下打量著蘇渺，面容含笑，「你穿這衣服可還習慣？」

蘇渺眯著眼笑，「自是習慣的。」自來到這異世，她就沒有穿的這般隨意過，這衣服雖然質地粗糙，但形制卻是極好的，絲毫不會限制她的走動。

華姨：「那便好，你若覺得無趣，可以在這寨子里走動走動。」

蘇渺：「嗯，正好我還沒瞧過這寨子是什麼樣子呢！」

她在這寨子里走走停停，這寨子的人也算魚龍混贊，老弱病殘皆有，不過青壯年卻是不多，且服飾風格並不相同。

有幾個孩童正在歡快的跑動著，看到蘇渺他們害羞的跑遠了。

有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跑到了她跟前，那少年皮膚黝黑，但身量頗高，衣服上另打了幾個補丁，脖子上串帶了一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獠牙。

那少年看到蘇渺便咧開嘴巴笑：「需要我帶你參觀參觀寨子嗎？」黝黑的皮膚襯的牙齒越發的白。

蘇渺不好意思的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能告訴我，和我一起來的男子如今身在何處嗎？」

「我帶你去吧！」少年自告奮勇的將蘇渺領到了程別煜的跟前，程別煜正在寨子的角落裡劈柴，身旁的木柴已經堆積如山，有寨子里的姑娘正在他的旁邊，收拾這些木柴。

「阿姊，」那少年跑過去幫忙。

那女子站起身，同少年打了招呼，是充滿野性美的女子。

蘇渺原本想和程別煜說些話的，見他身旁有美女相伴，倒不好意思說了。

她離開了程別煜劈柴的地方，繼續在寨子四處走動，最終又回到了房間里，翻出自己的寶貝番椒們，沒有多少了。

不過每次吃番椒的時候，她都有悉心的剝離種子，現下倒是攢的不少種子了。

屋子外有一小片空地，她想了想，便把種子播種在那裡。

華姨過來看她做什麼，蘇渺拿出僅剩的幾根辣椒，「我在種番椒的種子，此物味道辛辣，可以給食物增添不少滋味。」華姨一嘗，果真如此。

她打量著手裡的番椒，滿目驚奇，「這神奇的物種，你是怎麼發現的？」

蘇渺：「這是海上使團從海外帶回來的，一開始只做觀賞物種來看，不過我倒是發現這東西能吃，便自己種了一些。」

華姨的思緒好似飄遠了，蘇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身份，這海外帶來的貢品，可不止一般人能得的。

在二十多年前，華姨也是可以隨意得到特貢之物的人啊。

華姨收回思緒，「這番椒的種法複雜嗎？」

「不呀，我到時候把需要播種的要點講給您，您注意點便好了。」

是夜，華姨同寨子里的人在議事。

蘇渺領著程別煜前來拜訪，原本是想問問華姨同她父親的消息傳遞的如何，結果看到他們正在議事，蘇渺便要退出去。

「無妨，你們留下來聽聽也可。」

華姨任華寨寨主二十餘年，如今年級不小了，手底下有不服管教的寨民想要讓她退下，自己來當這寨主。

「華彌若真想來當這寨主，與我說便是，我讓給他也不是不行，畢竟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對他的能力還是很信任。」華姨道。「只是這孩子心氣高，有些急功近利，非要和不該牽扯的人，牽扯在一起，還想帶著咱們寨子的人一起。

我們已經經歷了不少的動蕩，如今剛修養生息幾年，實在是經不得這番折騰了。」

寨子長老道，「就沒有法子勸勸他？」

華姨嘆氣，「我已經勸阻了他，但他現在並不能聽進去我說的話。」

「請問華姨，與華彌有所牽扯的人是誰呢？」一直是悶葫蘆的程別煜難得開口。

這幾個寨子里當權者俱是沉默，他們原什麼都不想說，最好還是華姨開了口，「算了還是告訴你吧！不止從哪年起，距離華寨幾個山頭的地方，來了一支隊伍，每日操練著。原也和我們過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不過那隊伍日漸壯大，甚至還派出了人和我們寨子的人交涉，想要將我們寨子納入麾下。」

華姨神色沉重：「但我自覺這群人來路不明，與他們過多的牽扯，得不到好處，還可能將自己折進去。

便三番五次的拒絕了他們的邀約。不過我的養子華彌，卻和我的想法不同。他羽翼漸滿，這山林已經困不住他了，他背著我同那群人有了交易，還帶著村裡的青壯年一同去了。

最近我得到消息，我那養子已經任了千戶，現在他反逼回山寨，想要我退位。」

這村子剩下最多的便是一些老幼婦孺，同華彌的人馬相比，可以說是毫無戰鬥力可言。

可華姨不想將寨主之位讓出，她道，「這群人將身家性命託付於我，如果下一任寨主不能保住他們的安居樂業，我是不會讓位的。」

商量來去，沒有什麼解決辦法，今天便先散去，蘇渺回了自己的屋子歇息，程別煜送她回來，她同程別煜住在相鄰的房子。

夜晚，有貓頭鷹再叫。

這貓頭鷹叫的太瘮人，蘇渺拿被子堵著耳朵。

旁邊屋子的門響了一下，想來是程別煜去攆那貓頭鷹去了。

令小旗躲在寨子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狐狸眼眯成了一條縫：「程僉事，你在這裡過得可好？」

要找到這位路痴大人，可是費了他不少功夫。

程別煜站在地上向上看去，神情淡漠，「此寨子與那秘密軍隊頗有淵源。」

令小旗睜開了眼，「哦？」

「這寨主之子在那裡任千軍。」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多言，令小旗神色正經起來，「大人可需要我做什麼？」

程別煜道，「你帶著人馬監視這裡人的動向，我繼續留在此處盤查一番。」

「遵命。」

樹枝撲簌簌的響，令小旗在山間穿搜著離去。

再聽不到貓頭鷹的叫聲，蘇渺睡了一個好覺。

清早，程別煜同華姨交談。

華姨望著他出神：「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只是他的性子要更開朗一些，不似你這般沉悶。」

程別煜沒有說話，程老夫人一直說他長的像他去世的父親。

華姨也不需要別人搭腔，她好似只是缺一個聽眾，如今聽眾到位了，她便將自己的往事略講了一些出來：「我家與我朋友家是世交，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程大哥，你瞧瞧我這華家槍法比之你程家雙刀如何？」

——「自然是我甘拜下風了。」

如今已經過去二十餘年，她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了身為華家大小姐的日子，那往日的燦爛浮華都褪了色，在記憶里封存著。

直到如今見到了程別煜，記憶褪掉的顏色又染了回去，一切都鮮活起來。

只是她再回不到以前了。

華姨怔怔的看著自己雙手的骨節，粗大變形，以往驕傲明艷的少女，成長為了身系寨子所有人安危的寨主。

世事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