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血

陳一洲重新掌握身體控制權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機械廠的後門附近，前面五步遠的地方，是拖著殘腿的張國慶。

杜玲也在，藉助鬼眼的力量，陳一洲看到有三條黑影圍在她身邊，其中一個頭髮和脖子都很長，和夢境中那個弔死鬼一模一樣。

看來張國慶果然是把被他殺掉的那三個人都拘了魂養在身邊。

或許是因為對張國慶的恨蓋過了一切情緒，她沒有被控制，眼神依舊怨毒，但無奈被身邊那三隻鬼纏住，寡不敵眾，被牽制在距離張國慶三米遠的地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向前移動半步，只能一個勁兒伸著手徒勞地往他的方向抓。

陳一洲還保持著醒來之前的狀態待在原地，張國慶還沒發現他已經清醒，正站在後門邊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對於陳一洲來說，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張國慶身後的那三隻鬼，現在那三隻鬼被杜玲牽制住，他完全可以撇下杜玲獨自逃跑，然後再去找高老頭他們回來抓住張國慶，至於杜玲能不能撐到他回來……

任務上並沒有說明如果杜玲死掉會有什麼懲罰，大不了就是得不到獎勵罷了，這個結果對於陳一洲來說完全能夠接受。

但……

他就是挪不動腳步。

心臟在狂跳，他似乎又一次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看到杜玲正在被三隻鬼瘋狂撕咬，染血的深灰色工作服已經被溺死鬼扯掉了一條袖子，小辮子鬼嘴裡叼著她的頭髮，雙手掐著她的脖頸，弔死鬼正死死抱著杜玲的雙腿，長長的脖子纏在她的腰上。

杜玲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她的雙眼猩紅，還在不死心地伸著手去夠張國慶，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過往前挪動了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張國慶似乎已經找到了拿東西的位置，他費力地單膝跪地，正在刨土。

趁現在逃跑，他絕對追不上自己，但杜玲可能會被撕碎。

殘存的理智令陳一洲輕輕地向後退了兩步，他站在那裡，突然感覺眼眶發酸，竟然有點想哭。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和軟弱，可強烈的求生欲告訴他，如果等到張國慶把那個東西挖出來就什麼都晚了，這是逃跑的最後時機，想活命就必須要珍惜。

明亮的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掉在他的腳邊，陳一洲忽然自嘲地笑了。

原來，自己從未做好過去死的準備，所謂的遺言筆記更是屁用沒有。

黑夜之中，夏蟬的叫聲此起彼伏，陳一洲隱約能夠聽到眾鬼低吼和杜玲痛苦的聲音，他的腦子裡此時全是她被掐住脖子的模樣，當時自己在公交車上的時候恐怕就是那個樣子。

只不過自己沒沈瑛那麼厲害，杜玲也沒有自己那麼幸運罷了……

「淦！」

陳一洲再也邁不動腳，月光下，瘦弱的男生突然抬手摘掉了眼鏡甩在一邊，一把扯下掛在脖子上的符紙，瘋狂地沖向杜玲。

就如同他在夢境中做的那樣，陳一洲把小辮子鬼撲在地上，死死地揪著他的衣領，舉著符紙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小辮子鬼的身上，小陳並不知道這符紙的正確用法，只是學著沈瑛的樣子企圖用武力鎮壓他。

正忙著挖寶貝的張國慶有些緊張地回頭，在看到他的樣子之後嘲諷地笑了一下，而後回過頭去繼續挖土。

土裡的東西已經露出了一小半，那似乎是一隻瓷瓶，只是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陳一洲的打法簡單粗暴，卻不得要領，不過好在他身上的系統還是有點真東西的，小辮子鬼身體上被符紙砸中的地方冒出一股股黑煙，發出陣陣哀嚎，弔死鬼注意到了發狂的小陳，張著大嘴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小陳疼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倔強地用手裡的符紙不停拍打著小辮子鬼，神色猙獰，嘴裡大聲喊著，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來再多幫手也沒用，老子就逮著你一隻鬼揍！」

有了陳一洲的幫忙，杜玲也得以脫身，她以一敵二，牽制住了另兩隻鬼。

沒了弔死鬼的打擾，陳一洲更加專心地對付著手裡的小辮兒，幾乎是在小辮子鬼被他一陣亂拍打得煙消雲散的同時，張國慶已經從土裡抱出了一隻白色瓷瓶。

只見他單膝跪地，閉著眼睛，嘰里咕嚕念了一陣咒語，而後猛地睜開眼睛，摸出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而後把沾有他心頭鮮血的匕首輕輕放在了地上。

似乎是被鮮血的味道吸引，瓷瓶里冒出一股灰色的煙，慢慢凝聚成一個嬰兒的形狀。

空氣中的溫度彷彿突然變低，陳一洲感覺自己遍體生寒。

算上藏在影子里的那個，他竟然養了兩隻小鬼！

也就是在嬰兒即將要成型之時，忽然從陳一洲背後飛來一根白色拂塵，將那還沒成型的煙霧打散了一些，而在煙霧重新聚攏在一起的時候，一聲槍響傳來，正往外冒煙的瓷瓶應聲而碎，灰色的煙霧最終還是沒能成形，不甘地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之後便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在陳一洲的背後，林向冬舉著手裡的配槍，表情嚴肅：「張國慶，你被捕了，不許動！雙手抱頭！」

「嚇壞了吧？」

跟在他身後的許世寅走上前去扶起了陳一洲，賤兮兮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有哥們兒在，你肯定出不了事兒！」

這一變故出乎張國慶的預料，他還以為黃欣然他們一定可以拖住其他人，所以才會自己一個人把陳一洲帶到這裡準備偷偷除掉他，可沒想到……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

張國慶的這隻小鬼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一旦成形，在場的人便全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偏偏就是在小鬼還沒完全脫離瓷瓶的時候……

絕望的張國慶抓起地上的匕首又一次插進自己的胸膛，林向冬嫌棄地咦了一聲。

那匕首在地上放了那麼長時間，他也不怕感染……

沈瑛和吳板磚並排坐在機械廠後門附近的樹枝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沈瑛慢條斯理地給自己上著葯，想起艷秋在發狂時也曾做過類似的事情。

這些小反派似乎都很喜歡給自己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