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宮獨寵

(八)六宮獨寵

皇后摔傷了腿,反而因禍得福,皇上連續四日宿在紫宸殿,倒是冷落了司馬懳。

玉嫻收到雲槿送來的帕子,獃獃地走神。采兒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坐到塌上挑選玉石。「娘娘,皇上來了。」聽到宮人的通報,玉嫻起身迎了出去,笑道:「鳴飛,你快看這兩玉怎麼樣?」

「都先下去吧。」他略感尷尬,殿裏只剩他們兩個時,便道:「嫻兒,當着宮人的面,你是皇后,我是皇上,稱名字太過逾矩了。」

「我偏不!」她倔強地一仰臉,一雙眸子愈顯清冽,說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鳴飛才是我的鳴飛,你若生氣,別理我就是。」她這樣嬌嗔頑皮的樣子和那人如出一轍,他心裏軟軟的,拉住她道:「你開心就好。」

玉嫻拉了他坐在榻上,非常親密地挨着他坐下,說道:「這兩塊玉當真是好玉呢,若是鑲在靴子上,一定好看。」她舉起手裏的玉石,青綠色很是透亮。

「明日得空我做兩雙靴子,再嵌上此玉,你我各一雙,等開春,咱們一起穿着靴子去上林苑踏春。」她輕挽著髮髻,只飾淡紫色的絹織珠花,長發垂在她深紫色的宮裙上,看起來美麗高貴。她對着他笑着,「上林苑有株神樹,咱們也去祈福。」

「嫻兒有什麼心愿?」她一抿嘴,「到時再告訴你。」他笑了笑,將她抱在懷裏。

宮裏都知道皇上皇后伉儷情深,靴子都是成雙成對的。又說,皇上親自拿了皇后的寶璽去了紫宸殿,那寶璽是皇后的象徵。現下雖是司馬懳掌管後宮,可她畢竟不是皇后。帝后情深,不日舉辦了封后大典,到時候重華宮可成了冷宮了。

司馬懳自是憂心着急,可是紫宸殿的事她根本插不上手,那玉嫻自小在宮裏長大,心機頗深,根本不留做手腳和打探消息的機會。她幾次去紫宸殿請安,都被宮人攔下了,丟了好大的人。她每每聽宮人回稟,都是趙鳴飛如何寵著玉嫻的事情。

玉嫻說喜歡梅花,趙鳴飛就命人把梅園裏品種最佳的梅花樹都移栽去了紫宸殿,還親手摺梅給她;二人下棋,若是趙鳴飛贏了,還得給玉嫻賠東西,前一陣子東海來的貢品都進了紫宸殿;更可氣的是,玉嫻說做了一個夢,說要多促姻緣成美事,才能解厄,就放些宮女出宮嫁人,還要在熙泉殿擺宴。司馬懳掌管後宮,如今玉嫻要放宮女出宮,卻連問她都不問,接連放了兩批宮女出宮。她是皇后,擺宴並無甚稀奇,可竟然要在熙泉殿擺宴,如此逾矩,趙鳴飛卻一口答應了。

司馬懳日夜憂心,相思纏心,幾日便憔悴了一圈。紅鸞見自己的主子近日頗為沮喪,便安慰道:「娘娘,且放寬心些,那皇后如此魅惑君心,定會有人蔘她的。老爺和公子都是朝中重臣,不會看着小姐受委屈的。」

「快快休提。若非皇上忌憚我們司馬家,也不會弄個皇後來壓着我。」她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不是讓戀兒去請皇上的嗎?人呢!」

紅鸞使了個眼色,叫戀兒的宮女跪地哭道:「娘娘,皇上下了朝便去了紫宸殿,奴婢實在叫不住他…….」司馬懳砸了杯盞,怒道:「沒用的東西!」紅鸞見自己主子怒火正盛,便遣了宮人退下,安慰道:「娘娘莫惱!皇上不過是圖新鮮,皇後娘娘和皇上素來無交情,哪比得上娘娘一直為皇上出謀劃策,解憂解悶。」

司馬懳問道:「她的腿真的好了嗎?咱們送去的葯不管用?」紅鸞面露為難之色,說道:「聽聞皇后從霈園進宮時,帶了好幾隻大箱子,其中兩箱子是葯,她身邊那個叫采兒的,原是醫女,咱們送去的葯,怕……」

司馬懳氣極,摔了帕子,委屈道:「前一陣子皇上迷戀毓秀宮裏那位,好不容易皇上冷落她了,紫宸殿那位又不安分了,姐妹兩個都是小妖女!她們如此妖媚,皇上已經五日不來看我了,可教我如何?」

紅鸞道:「娘娘是對皇上用情過度,竟沒有之前的玲瓏心了。」司馬懳聞言,思忖了一會兒,神色凄然說道:「是啊,他是皇上,就算沒有這兩個小妖女,還會有別人,他始終不能只是我一個人的。」

紅鸞說道:「那雲妃是嫁過人的,且視皇上為仇敵,咱們想抓她的把柄還不容易?」司馬懳覺得有理,重新振作了,說道:「對,趁著皇上不搭理她了,先收拾了她!皇后也是亡國之女,沒有娘家可依,我想什麼時候收拾她,易如反掌。何況,她和皇上有亡國之恨,也許不用我出手,他們自己就鬥起來了........」

司馬懳盤算了半天,時憂時喜,她覺得自己快瘋了,她愛錯人了,他心裏永遠不會只有她一個人,此恨綿綿,永無休期。

雲槿知道司馬懳的動作,也知玉嫻的打算,三人各自精算著,可趙鳴飛才是最聰明的人。

「司馬懳日日遣人來,我只怕她看出來了.......」雲槿頗感不安,秦暄明問道:「你身邊這兩個宮女,是何底細?」

雲槿道:「或是威逼,或是利誘,他們一定會出賣我的。我沒讓她們進過內殿來,只是日子一長,一定會有破綻的。」秦暄明將她抱在懷裏,輕撫着她,說道:「趙鳴飛不知道我還活着,對你戒備沒有那麼嚴密了,但他向來算無遺策,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玉嫻的法子是出宮的唯一辦法了,眼下我們也只能聽天命,盡人事了。」

雲槿想了想,說道:「夫君,不若你先脫身,我們宮外匯合。」秦暄明搖頭,「怎麼又說傻話?我們一起走。」宮裏戒備重重,混進來一次已是不易。若是明日雲槿不能順利脫身,他在宮外不知她生死,那又該如何?

接連幾日的大雪停了,陽光和煦,讓人有了回春暖意。

紫宸殿內,采兒給玉嫻診脈,忽而眼中煥發光彩,玉嫻含笑點頭。主僕二人坐着修剪花枝,采兒道:」娘娘,咱們真的要......「

玉嫻拈了花瓣放在手心裏撥弄,輕聲道:「我現在只想二姐能好,只要能送她出宮,我死也甘願。」采兒不忍,說道:「眼下皇上待娘娘正好,想必日後也會疼娘娘。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咱們總得為自己活着,雲妃是皇上的逆鱗,我們如此行事,奴婢怕娘娘會受責罰,更怕怕娘娘就此失了君心......」

玉嫻淡然道:「他的心從來不在我這兒。」

她怎不知趙鳴飛是拿她壓制司馬懳,他不是當初那個橫衝直撞的少年了,他現在站在權力的頂峰,心境轉變,他開始用制衡術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有時候那麼深情,皆是把她當成雲槿的緣故。她自小不喜說笑,卻在他面前故意學着雲槿的調皮、可愛的模樣,學雲槿的抿嘴淺笑,這才是他甘心捧着她的緣故。

玉嫻自嘲自憐,但若能護雲明二人周全,她死也甘願。因着匆匆幾次的相遇想去,那人竟在她心裏了,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宮人稟告,皇上轉道去了重華宮。玉嫻生疑,又細問,宮人回稟道:「重華宮的紅鸞,不知對陛下說了什麼,陛下便轉去了重華宮。」

玉嫻隱隱擔心,趙鳴飛畢竟有許多事要忙,很多細節他根本顧不上了。可是司馬懳聰慧,她日日派人盯着毓秀宮。隨便一個小破綻,就會被她看出來。

又過了兩日,趙鳴飛才來了紫宸殿。玉嫻瞧着他神色如常,想來是虛驚一場。她陪他用膳,趙鳴飛道:「嫻兒,熙泉殿大宴,你為何不請你二姐?」

玉嫻微驚,隨即笑道:「二姐身子不好,又不喜歡熱鬧,她不想去,我也不讓她去,我只要你瞧着我一個人。」

趙鳴飛不動聲色地飲了一杯酒,突然又道:「明日熙泉殿大宴,皇后不必去了。」玉嫻不知他為何改了心意,便輕聲叫道:「鳴飛--」

「朕是皇帝!」他變了臉色,語氣甚是嚴肅,玉嫻起身,在他腳邊跪下,說道:「臣妾失言,陛下恕罪!」

趙鳴飛轉過身來,冷冷道:「抬起頭來!」玉嫻感到他的怒意,心中忐忑,他捏住她的下巴道:「皇后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兵法也會用。」

玉嫻暗自心驚,若計劃敗露,豈不是害了雲槿和秦暄明。見她神色雪白,趙鳴飛才緩緩道:「皇后難道不是藉著送宮女出宮的機會,送你二姐出宮的嗎?」玉嫻一怔,搖頭否認,趙鳴飛冷哼一聲,高聲叫道:「進來!」

一陣鎧甲摩擦碰撞的泠泠聲,二十幾個帶刀侍衛進了紫宸殿,那些人都是趙鳴飛昔日訓練的進銳軍,殿內的宮人嚇得大氣不敢出一下。

這突來的變故,讓玉嫻全身冰涼,絕望到想哭。

「皇后禁足紫宸殿,無詔不得外出。宮女采兒即刻打死,其餘宮人,幽閉在後殿。此事嚴密,不得外泄。」他目如寒星,絲毫不見了恩愛之意。玉嫻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你現在坐擁天下,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求你,放了他們吧!」

趙鳴飛冷冷道:「皇后自身難保,還在替他人求情,你可真是她的好姐妹!」

「鳴飛,難道你心裏永遠只有二姐嗎?」趙鳴飛不語,玉嫻落淚,神色凄然道:「原來,這些日子,你都是在騙我,好讓我們一步步跌進你的陷阱里。」

「你也騙了我。」趙鳴飛甩手而去,沒有人比得過雲兒。他把她看得太重了,她才會肆無忌憚地傷他。

這次不會了,一切是非恩愛情仇,總要有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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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槿花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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