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好承諾
?第六十七章、
葉孤城有句話說的很對，陸小鳳若是想找一個人，但肯定是能找得到的。
而葉孤城，便是陸小鳳是在一個荒郊的破廟找到的。
這座破廟十分破舊，更兼香火冷落，除去供奉佛祖的大殿外，僅有寥寥兩間僧房，一間住著這座破廟的主持，另一間住著葉孤城。
葉孤城如此孤傲高潔之人，現在卻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躲在這破舊的寺廟裡，這是何等的折磨與痛苦。
陸小鳳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心情更加複雜。
破舊的僧屋潮濕而陰暗，屋內只擺了一床、一桌、一凳，在一盞昏黃孤燈的映照下，顯得極為幽冷、寂寞。葉孤城斜卧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將那坐卧不離的長劍放在身側，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臉色和白天截然不同，蒼白、疲倦，寒星般的眸子中布滿了疲憊。
不一會兒，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的傷口又開始流膿了，又發臭了，唐門的□□，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輕輕起身，從桌上的一匹白布中撕下一塊浸入水盆，準備將傷口再用清水洗一遍，換一塊包紮的布。
「誰？」葉孤城反手握住劍柄。
「你應該知道，清水對你的傷勢並沒有任何幫助。」窗外的人說道。
「陸小鳳？」葉孤城握劍的手緩緩放鬆，「你來的這般快，我可來不及準備美酒。」
「在朋友身邊，便是無酒也能醉。」
「呵。」葉孤城輕笑，他放下手中的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大步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陸小鳳走進屋內，他本來有許多話想問葉孤城，可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得長長得嘆了一口氣。
「你都知道了。」葉孤城將手中的劍放在床上，坐下說道。
「知道了一些。」陸小鳳說道：「在決戰之前，你本不應該和唐天儀交手的，你應該知道，唐門的暗器無葯可解。」
葉孤城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道：「世間之事，本就沒有什麼應不應該。」
「可他為何要同你交手？」這一點，陸小鳳實在是疑惑。
「他找到我，他說我……說我趁他不在時調戲了他的妻子。」葉孤城說道。
陸小鳳可笑的搖搖頭，說道：「你當然沒有。」
「本就沒有。」葉孤城冷笑。
「想來以你的性格，是不會與他解釋那麼多的，所以你和他交手了，可他怎麼會有機會傷到你呢？」
「這件事我本來不願意說的，」葉孤城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他能有出手的機會，只因我在拔劍時，突然聽見了一陣很奇怪的吹竹聲。」
陸小鳳不解：「吹竹聲？」
「對，是一陣可以引來毒蛇的吹竹聲。」
「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陸小鳳皺眉。
「可我聽說過。」葉孤城道：「白雲城的古籍中記載過，在南海七十二派中，有一個名為惡鬼堂的邪派，這惡鬼堂的人行蹤飄忽不定，有如鬼魅，善控毒蛇，這毒蛇便是用一種奇怪的竹哨控制的，疾如閃電，劇毒無比，若中被這毒蛇咬中，便是那天上仙佛，恐怕也活不過一刻。」
「原來如此，所以你選擇躲開毒蛇，不得不中了唐天儀的毒砂。」陸小鳳緊緊皺起了眉頭。
因妻子被調戲而找上葉孤城的唐天儀、善控毒蛇的南海惡鬼堂、封地緊鄰南海想要造反的南王府、有可能因被威脅而與南王沆瀣一氣的葉孤城、還有杜桐軒和他那個鬼魅隨從……
「確實有人調戲了唐天儀的妻子。」陸小鳳的臉色很難看。
葉孤城沒有明白陸小鳳的意思。
「我想，你和南王府的計劃，應該是用紫禁之顛的決戰來吸引江湖高手的注意，從而使得宮中的大內侍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前去維持秩序，趁著這個機會，南王世子混入宮中，與皇上的貼身內侍王安相勾結，李代桃僵。不過皇上身邊肯定還有別的高手保護，這些高手，除了你，沒人能對付得了。所以，決戰的那個葉孤城，必然是假的。」
葉孤城的瞳孔一下子緊縮起來，他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想起了每日晨昏，從無間斷的苦練，想起了那一個個被他擊敗的對手的鮮血，也想起了那碧海青天，浮雲朝生的白雲城……
葉孤城起身，緩緩拔出劍：「你不該知道這麼多的。」
「葉城主，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有一個代你決戰的葉孤城，為何不能有一個調戲唐天儀妻子的葉孤城呢？」陸小鳳看著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孤城皺眉。
陸小鳳站起來，在屋內緩緩踱步，邊走邊說：「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個陰謀。有人在你到達蜀地時，易容成你的模樣調戲了唐天儀的妻子，引唐天儀來找你報仇，想必這人很清楚你的性格，知道你絕不會和唐天儀解釋。接著，趁你在拔劍時吹起控制毒蛇的竹哨，使你分心乏術，中了無葯可解的唐門毒砂。然後，這人找到你，利用你對白雲城的守護之心脅迫你成為他計劃中的關鍵一環，不，可能也不全是脅迫，這人還向你許下了什麼保證，讓你覺得就算你中毒死了，白雲城依然可以保全下來。真是一出好精妙的計劃！」
「南王府。」葉孤城的眉眼間一片冰冷。
「沒錯，」陸小鳳說道，「只有南王府這個臨海的王府才能有機會招攬到南海惡鬼堂的人，也只有你的弟子南王世子才能如此了解你的性格跟行蹤，而且，想必他們也確實向你許下了承諾。」
「南王許諾，事成之後，白雲城城主封王，賜丹書鐵劵，不受任何人轄制。」葉孤城點頭。
「好承諾。」
「確實是好承諾，」葉孤城的目光看向窗外漸滿的明月，「而且，我也確實時日無多。」
「這一戰，真的不能避免嗎？」陸小鳳看向他。
葉孤城笑了笑，笑得很凄涼：「傷是無救的，人也是必死的，既然要死，能死在西門吹雪劍下，豈非是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