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碰觸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註定是漫長的一夜，但對於躺在這個江湖頂端的李般若來說，似乎並不是那麼的難熬。

但那一種睜開眼便感覺一切都極其不真實的感覺，的確讓李般若有幾分抓狂。

拖著有幾分沉重的身軀離開局浦這一間或許需要很多響噹噹的大人物攀爬掙扎一生都觸碰不到的房間，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李般若感覺後背有幾分發涼，這一種空曠感讓人莫名會產生一種落寞的感覺，又或者是凄涼。

李般若如同一個孤魂野鬼一般在這個樓層遊盪，給馬溫柔打了一通電話，但馬溫柔並沒有接，幾分鐘只是回過了一條簡訊搪塞了李般若，這一刻李般若再次感覺到了那一種隔閡感，莫名的有那麼幾分失落，趴在走廊盡頭的窗檯感嘆好不容易跟馬溫柔培養出來的那點感情，也就這般煙消雲散了。

這是一種很操蛋的感覺，李般若也不是什麼聖人，乃至比正常人還要惡劣的多，想想自己這一路走來失去了多少，到現在並沒有真正得到任何，這讓李般若突然有幾分疑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

「饒是想想，似乎當初跟秋月在一起，也TM不是什麼壞事。」李般若喃喃自語的說著，雖然嘴上這般說，但心中卻從未有過這麼一個念頭，也許，這只是一種自嘲方式罷了。

「這些年，我見過不少小人物碰觸到這個世界，但從未見過有任何人反而露出哀傷的神情，你是第一個，也許會是最後一個。」這個時候在李般若身後，傳來那個曾在人間之巔的少女聲。

這是李般若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又或者這空靈的聲音對於現在的他而來，本便是一種魔咒，他轉過頭，那個好似存在了萬年的少女正在相隔不太遠的地方看著他，也許是因為這個混子反常的舉止讓她為此而駐足。

「也許，也許因為我是一個異類。」李般若說著，拿煙的手有幾分顫抖，他很明白自己跟眼前這個女人相差了多少東西，那可以是比起天地相差更遙遠的東西。

「異類？每一個生活在局浦之中的人，都是一個異類，這隻不過是你單純的認為自己的不同罷了。」少女說著，表情冰冷，言語更加的冰冷，好似不知道感情究竟為何物一般。

李般若一時語塞，而少女則繼續說道：「聽說你認為一個叫阿濱的人。」

說到這個，本來好似被孫悟空畫了緊箍咒不敢動彈的李般若表情瞬變，從忌諱到一臉警惕，微微點了點頭。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少女突然問道，這一個問題讓李般若有幾分措手不及，他能夠想到的，全部都是壞事。

李般若只是沉著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終咬著牙硬著頭皮說道：「他死在了駱擎蒼的手中。」

對此，少女並不意外，只是好似在審視一般看著李般若，身上有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這讓李般若都不知道該如何的呼吸。

也許是因為索然無味，少女最終還是轉過了身離開，倒是李般若猶豫了片刻，還是對著那個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背影說道：「為什麼要這般問？」

繡花布鞋停住，少女轉身說道：「我只是認識一個跟他有關的人罷了，至於他的生死，我本便不在乎。」

李般若聽著，他意識到，也許這是一個探索那個傢伙所有神秘的機會，但同樣這也代表著絕對的危險，在這個地方，一句話的偏差，就足以讓他萬劫不復，但對於李般若這個時常以命相搏的賭徒來說，一生從未放過這種機會。

於是，在少女離開之際，這麼一個小小的混子，對這個江湖頂端的神靈提出了那個稍有幾分刺耳的問題。

或許也並沒有多久，李般若只是站在窗檯邊再次點燃一根煙，這一次手已經顫抖的不像是樣子，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就好似在光天化日看到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一切那麼浮誇，一切又那麼那麼的真實，這一次，李般若終於明白，自己來到這個地方，似乎並不是那一種機緣巧合的機緣巧合，反而是冥冥之中的註定，自己也許真的有義務來揭露一部分真相。

繼馬溫柔之後，又有一個人以另外的方式，碰觸了截然不同的真相，但無論如何，所有的真相，都是血淋淋的。

李般若竟突然認為，如果這個故事到這裡便戛然而止的話，或許才算是一種真正的完美，但這開始的故事，就好似洪水一般，早已經不可阻擋。

而在拐角處，那個宛如聖靈的少女，似乎嘴邊在喃喃著什麼，但因為聲音太過太過微弱，也就唯有她能夠真正聽清，許久之後，她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一扇沉重的房門被打開，黑漆漆的房間之中，唯有喘息跟心跳聲。

又是一次黑房會議，似乎比起上一次，喘息聲少了很多，而少女，則毫無顧慮的行走於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在其中一個座位上緩緩坐下。

會議才真正的開始。

「除了駱擎蒼手下那幾個頑固的死侍，剩下的根基，已經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根據孫奇兵所言，救下王楚河這個關鍵人物的，是蘇家人。」

一句話，讓屋中不少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由有人說道：「那個蘇家？還有人？」

「蘇家人又如何？三字劍如今在我們手中，蘇家早晚會找上門，那個時候，斬草除根，這一次，我不會給蘇家任何春風吹又生的機會。」黑暗之中一個格外有力的聲音說著，看的出來，這個聲音很有話語權。

一陣無語，看來是所有人都默認了這個男人的說法。

許久之後，才有人打破沉默說道：「那兩個觸碰到這個世界的傢伙，該如何處置？」

「觸碰...」少女喃喃著這麼一個辭彙，不由想起那個剛剛趴在窗檯頗有幾分蕭索的背影。

那個渺小的傢伙，真的已經觸碰到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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