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的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穆修鄰座，坐在包廂的江辰安表面掛著溫和的笑意聽著部員們嘻嘻哈哈的聊天，實際上卻很想捂臉發出悔恨的呻、吟。
到底是什麼魔咒，讓他在那個時候只記得驚訝與回味，完全想不起躲開？
如果不是那時候身後的車鳴打斷了穆修的動作……真的很可能發生無可挽回的事情啊。
難道自己已經對穆修三天兩頭的親近舉動習以為常，連接吻這種事情也變得毫無戒備了嗎？
江辰安正反省著，一小碗盛了八分滿的海鮮湯被穆修推了過來：「這個還不錯。」
「……謝謝。」江辰安拿起勺子意思意思的嘗了一口，然後在穆修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又慢慢放下，對著自己面前堆成山的菜，無語凝咽。
「吃啊？」穆修挑眉，心情的愉悅讓他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沉默尖銳的放冷氣，而是掛回了自己霸道又洋溢著自信的氣場，目光滿載著寵溺的把東西向著江辰安那邊又推了一下。
「不了，你自己先吃吧。」
穆修挑了下眉，托著下巴，對著滿桌的菜再次研究起來。
當然兩個人的舉動只是席間一角，並沒有影響到整桌人歡快的氛圍。
席間話劇部現存成員和曾是話劇部成員的表演系成員，頗有一飯泯恩仇的節奏。
此刻總是針鋒相對互掐的兩派非常默契，八卦的圍著展帆青與劉毅澤提問。
話題從這兩人合作無間的過去，扒話劇部分裂初始……
直到輪到部里的新人提問——
「部長，祝你前程似錦！」手握啤酒杯的妹子豪爽的上前碰杯，悶下一杯酒，「現在輪到我扒……咳提問了，部長你畢業離開之後是江學長繼位嗎？」
展帆青和江辰安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江辰安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下一任部長人選，會由部員投票選出。我有別的事，到時候可能會退部。」
這個回答讓桌上熱烈的氛圍停了幾秒，敬酒的妹子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站在那裡有點激動：「江學長你要退出？！」
「什麼？？！」這個回答讓笑嘻嘻聽八卦的新人們也都頓時炸開，「為什麼？！」
「為什麼？……就連這次也是，江學長為什麼沒有參加這次舞台劇？明明排演和演出的時候你都到場了？」
「抱歉……」江辰安解釋話到嘴邊停了一下，因為旁邊一直研究席上菜品的穆修也正好奇的湊近聽著：「？？」
萬幸展帆青在眾人追問聲中，幫忙開口解釋了一句：「你們這是幹什麼！辰安一直在準備考前的複習，很難的考試，非常忙的。抽出時間跑來管你們還不是因為不放心你們太散漫了。」
「考前複習？」敬酒的妹子靈光一閃，「難道是那個……難怪……」
這個答案，令她理解釋然了，表情帶著點失落的上前向江辰安舉杯：「那我祝江學長前程似錦！」
「謝謝你的理解。」江辰安笑了笑，起身碰杯一飲而盡。
「考試？」部員們一頭霧水，畢竟期末考還早，而最近也沒有什麼級考證書考試。
研究江辰安飲食偏好的校外人士——穆修，更是聽得一頭霧水……
？？？
——————
一桌飯局吵吵鬧鬧了三四個小時，終於散場。
被一輪輪敬酒輪攻的三位主角，展帆青與劉毅澤二人已經倒下被扛走，只有江辰安還穩穩的坐在位置上，彷彿沒有受到一點酒精的影響。
在部員們對江學長酒量的崇拜讚歎聲里，只有吃飽后百無聊賴盯著江辰安看的穆修看出了一些不對……
emmmm……視線有點飄？還有那一直掛在臉上的，為營造親和力而勾起的禮貌笑容越來越淺了？！
在穆修這麼暗中觀察的時候，散場又不捨得離開的幾位部員圍了過來，向江辰安發出去ktv再聚一波的邀請。
「你們自己去玩吧，我……」江辰安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思考怎麼拒絕，又似乎是在猶豫。
聲音變得有點無力了。醉了嗎？
醉了吧……
彷彿印證穆修的猜測，扶著椅背站的穩穩噹噹的江辰安，身形猛地向前栽了一下！
穆修及時伸手按住了江辰安的肩膀，卻見被扶住的傢伙站穩之後，看著自己嘆了口氣。
穆修：「？？？」
「靠的太近了。」江辰安自言自語的說著，轉頭專註的看著穆修的眼睛，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發出吱拉的聲響，「應該保持距離。」
穆修皺眉又拽了一下，穩住江辰安的身形。
「江學長？？」
「他喝醉了，我帶他回去。」
「？？？」部員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完全沒有什麼醉態的江辰安，疑惑的抓了抓頭。
「江學長……」
「先走了。」穆修不耐煩這些客套推讓，拽緊江辰安的手，帶著人出了門。
……………………
「江辰安，江辰安？辰安？」江辰安被這聲音吵得慢慢睜開眼，眼前是穆修放大的了的笑臉，正對著自己，表情燦爛到晃得人眼暈，「真沒想到你喝醉了是這個樣子。」
喝醉了？江辰安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眼車內後視鏡里的自己，沒有紅臉，也沒有醉漢的狼狽，正常的不能在正常。
穆修卻再次湊近，盯著他又笑起來。
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燦爛到陰霾煩悶都散去，從內而外散發著開心與喜悅。
「誒？我有笑的這麼陽光？」穆修摸了摸臉，又湊近了一點，「好看嗎？」
江辰安轉開臉，不再去看那張笑臉。之前車裡發生錯誤都還歷歷在目，讓他頗不自在，他伸手摸索車門把手，想開門下車。
又做了會被誤解的行為，這一次又該怎麼解開誤會。
「什麼誤會？」穆修越過副駕駛座位，按住江辰安的手開口詢問。
「……」江辰安順著這手的看向穆修。
終於，也早應該將一切說清楚，江辰安扶著車門想，約好了舞台劇之後好好談一談，不就是為了把一切都攤牌嗎。
要怎麼說呢？
要注意措辭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委婉……
要解釋清楚，告訴他，他所認為的兩廂情願只是誤解，這是自己的錯，明知道劇情崩到了莫名其妙的方向，卻沒有當場說清，任由這誤解越來越深。
江辰安思考著，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清楚地把所想的全都說了出來：「我早就該坦白的……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劇情崩壞，你誤解了我的行為，卻一直沒有解釋。」
「什麼劇情崩壞？」穆修疑惑。
「……」
「你不用這麼為難。」穆修再次開口，先放下了前面的疑惑，「我都知道了。」
「但……也覺得並不全是誤解吧。」穆修說著聲音沉下去，「江辰安，你對於我是特別的。」
「而我之於你……」穆修看著眼前被酒精麻木了神經后，脫下親和外表的江辰安，沒有了笑意的臉，透著冷漠疏離，說話的時候卻會專註的盯著對方的眼睛，那雙淺色的眼睛彷彿深海一樣沉靜，彷彿要把人溺閉進去。
被這樣看著，穆修心裡狂跳，一向膨脹的自信，開始有些搖擺：
「我之於你，應該也是特別的吧。」
「對不起。」一句果斷的道歉接過了穆修的話。
被酒精麻痹了神經的江辰安好像摒棄了清醒時的考量和猶豫，說話異常直白，顯得比平日里更加清醒：「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這誤會確實是我的錯。」
「……」穆修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從雲頂一下拽落到了地上，「不可能。」
「不可能，你說謊！」
「你明明……你對我……你對我是不一樣的！」
「那天我看到了，你追著我的車出來，站在路邊露出……那種表情……還有那個吻……」穆修好像說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語，他拉住江辰安的衣領湊近，「你是喝醉了吧，江辰安，你聽清楚我剛才說了什麼嗎，我知道之前是我誤會了，但我是真的對你……」
「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江辰安打斷穆修，說的很直白，這是一句禮貌的不摻任何情緒或者言不由衷的拒絕。
殘酷極了。
……
穆修感覺自己聽到了傳說中心碎的聲音，好像有東西堵在心口，讓他又難受又生氣：「什麼狗屁朋友！我勸你收回去……」
他懊惱的想用各種方法讓江辰安把話都收回去，但話還沒發作出口，被卸妝水侵染到的眼睛突然開始發作，被打開的淚腺很快在眼眶積蓄起淚水，打碎了他色厲內荏的自我保護。
似乎打開了什麼出口，一股從很久以前就累積到今天的委屈爆發出來，穆修的眼淚收不住的往外冒。
這突然的落淚，讓兩人都愣住了。
……
「對不起……」江辰安的聲音帶上了一些慌亂，慌得臉上泛紅，終於有了點喝醉的人該有的模樣。
「見鬼！」穆修吸了一口氣憋住，抬手收去揉眼，想縮回自己的位置，遮掩埋藏自己的窘態。
被拒絕了，還哭的停不下來？！
這也太狼狽了吧。
「對不起……」
但這種安撫意味的道歉，只讓穆修的情緒更加激動：「別說了。」
微涼的手貼上了臉，讓穆修低頭斂息的動作停下來，他順著這隻手抬眼，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竟然覺得江辰安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僅溫柔愧疚還帶著別的說不清的感情。
「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