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那場雪

「有些日子裏我彷彿是在將就，彷彿以為再愛上一個人，也等同於愛你。只是我不能控制的是，那個人的心，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

——《C小姐日誌》

十二月份下過幾場雪，天氣逐漸變得格外的不留情。

最冷的天，程艾依舊要去食堂兼職，穿單薄的衣服，外面再套件厚實的大衣。

也是一個陰雨寒冷的天裏，程艾見到了江遠。

寒江立，心已遠。

程艾對江遠的第一印象，高大，此外便無其他。

只是沒想過會答應他的告白，也未曾想過十二月會過成那樣。

江遠是除航安之外第二個讓程艾難以把控的人。

程艾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孤獨了，剛好江遠來了，來過一段時間，說不上愛，只是一點點喜歡吧，程艾後來想着便也想通了。

只是當時的程艾是沒有想通的，她在江遠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

江遠挑眉，你們？

程艾噤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刻腦子裏全都是，張航安。

張航安。

她徹底崩潰。

那一個月里，喝酒，抽煙，再度失眠。

夏淺柒聽程艾說過江遠，在電話里簡短的提起過，從在一起到結束，不過半個月不到。

程艾遠沒有電話里那麼雲淡風輕的，現實是她在黑暗裏哭泣，然後在光明裏還要露出笑容來。

程艾給淺柒打電話：「柒柒啊，別擔心我，我好著呢。」

電話里嘈雜不清，淺柒的聲音感覺很遠：「糖果我待會兒要去上課，回頭再說啊。」

「好。」電話掛斷。

程艾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和誰說合適。

其實她不愛江遠的，可是江遠走的時候，她還是很難過。

難過的原因，有很多種。

有一種便是回憶。

程艾的回憶里最多的不是江遠，只是她把所有原因都歸結於江遠的離開。

可能是太久沒戀愛了吧。

程艾這樣想着，但也不是說釋懷就釋懷了。

感情這東西太奇怪，說不上來的掙扎感，卻又讓人愛不釋手。

她醉在一個人的宿舍時，又哭又笑，帶着酒意以及不理智給江遠打電話。這是她最狼狽的模樣。

她記得她去年喝醉的時候給張航安也打過電話，好在張航安關了機。

後來的歲月里，程艾總是醉著的，她趁著醉意打過很多次不該撥通的電話，把清醒時不敢訴說的愛意通通說出來，卻不知道那些電話里對方又是怎樣的回應。她想愛就是這樣吧，如果只有一方在掙扎，那即使對方早就不愛了，掙扎的總是盲目的，看不見的。

程艾就是這樣盲目的人。

「程艾！」

宿醉后的程艾裹着大衣在下了一夜雪的操場踱步，其實並不是感覺不到冷，而是她覺得自己腦袋裏可能進了漿糊之類的東西，需要冷風吹醒她。

背後傳來一陣叫喊，程艾回過頭。

岩青朝她奔跑而來。她努力想睜開有些微腫的眼睛，結果徒勞，索性還是半閉着。耷拉着腦袋，靜等著岩青從操場那邊奔過來。

「程艾，你瞧瞧你這死樣子！「岩青朝着程艾的腦袋就是輕輕一掌，弱不禁風的程艾卻一屁股坐進了雪裏，不淺不深的，卻偏留下了一屁股印。

」你咋這麼不禁打？「岩青好笑的扶起了程艾，」快，我們今天去市裏！就等你了！「

」去什麼市裏呀，我頭疼的厲害，就想睡大覺！「程艾被岩青攙扶著往宿舍走，操場就在女生宿舍樓下，兩分鐘的路程，岩青扶著程艾卻走得飛快。

」睡什麼覺？你睡覺還往操場跑，打你電話也不接，你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好了好了，別啰嗦，我去還不行嗎？「

」沒有你反駁的餘地，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聖誕節啊。上個月咱們可都說好了的，聖誕節咱們要去市裏玩一晚上，明天又是周日，咱們可以好好放鬆了！「

回宿舍的一路上，程艾都在岩青的碎碎念里度過。

岩青平日裏不是這樣的人，她自是知道岩青是為了讓她能夠振作起來。不只是岩青，還有小藝，還有黃暖寶，她們都怕程艾從此一蹶不振了。但是程艾是什麼人啊，打不死的小強，這點事情……

但是現在頭是真的疼！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喝那杯白酒了。

程艾回憶起昨天晚上，大部分是記不得了，只記得自己和社團的幾個朋友在大排檔聚餐，那個小學弟一直就對着她笑，他給程艾不懷好意的倒了一杯白酒，程艾從沒有喝過白酒，因為心情不佳一股腦喝了下去。刺鼻的辣味，程艾後面就不太記得了，好像是被幾個人扶著送回來，她還吵著嚷着要放煙花，最後又是哭又是笑的，混亂中還給誰打了電話。

真是頭疼！

程艾在操場上走了一圈有一圈的時候就是在回憶自己那個電話里究竟說了些什麼，想的出神，岩青便將她架了回去。

幾個人為了讓她能夠開心起來，在飄着小雪的日子裏坐着公交去了市裏。程艾還因為暈車愣是吐了一路，被岩青她們嘲笑了一路。

程艾實在是困頓無力，數着車窗上雪落下來因為溫度又迅速化掉的水滴，回憶便再次傾襲。

」航安，你瞧，下雪了！「

她坐在公交車裏小聲的喊著身邊的男孩，那是高二那年的聖誕節，學校剛好放假，程艾和張航安坐着2路公交回家，突然天空便下起雪來，程艾驚喜極了，指著窗外就喊昏昏欲睡的男孩。

那是初雪啊！

韓劇里說初雪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就會走到白頭。程艾那個時候是那樣珍惜和張航安一起看過的雪。

」程艾，下車了！「

被黃暖寶搖醒，程艾猛的睜開了眼，車子停在了公交站牌。

幾個人下了車，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夾雜着雪花和冷意，程艾拍了拍自己的頭和衣服，雪花撲朔著抖落下來。

小藝和暖寶在前面撐起了傘，程艾搓了搓自己的手招呼著岩青快將傘撐起來，跟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了，咱們趕緊訂好房間，別等晚上訂不到房了。」小藝回過頭對着程艾和岩青說，岩青趕緊訂了個房，程艾依然恍惚著，腦海里不時閃過幾個畫面，又快速被她們的笑鬧聲拉回現實。

竟是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