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人總得幫著女人

第十五章 女人總得幫著女人

?被幾個大嬸潑了一身髒水沾了一身污物的錢正義狼狽地逃回到家中。

坐在客廳法發上的劉珺只是冷眼看著他,無動於衷。

錢正義用更快的時間竄進了自己的書房,脫下又濕又髒的衣服,塞進垃圾袋,進了沭室。

他特意只開了冷水。冰涼的冷水一淋到他身上,他的皮膚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咬著牙閉著眼縮著身子在冷水中跺著腳哆嗦著。

他顯然高估了律師在鄉下大嬸心中的位置。

他帶著助手到楊家時,楊家的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程碧秀正跟著幾個大嬸玩牌。

程碧秀沒文化,自然不知道她的女兒已在網路上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甚至不知道女兒與女媳鬧離婚的事。

「你女婿如今已向法院正式提出離婚訴訟,我是他的代理律師。」

說到這裡時,程碧秀的臉一下青了,一把掀翻了身前的牌桌。但她並沒有吭聲。

「你所居住的房子是由你女婿出資購賣,屬於你女婿的資產,他準備收回去,我作為他的代理人,前來告訴,請作好準備,三天內必須搬出去,否則會提請法院,採取強制措施。」

錢正義又說道。

「別唬人了,這房子是我女兒買的,房主是我老公,國家是承認的,難道法院是陳家開的?他說不讓我住法院就不讓我住?那房產證有啥用?」

程碧秀終於說話了。

她狐疑地看看錢正義,說道:「我女兒與女婿真的在鬧離婚?」

「那是當然,我受委託人所託,整理他的財產,這套房產也位列其中,否則我也不會過來了,」錢正義說道。

「他要整理也只能整理他的財產,這房子我有房產證,手續齊全,是我的財產,他只是我女婿,憑啥過來整理我的財產?你是律師,律師是啥,是法院的么?權利有法官大么?」

程碧秀說道。

旁邊一個大嬸似乎懂一些,說道:「律師怎麼跟法官比,法官是國家幹部,律師是個體戶,是幫人辦事的跑腿,嗯,跟送外賣的小夥子差不多,別人想吃啥他就送啥。」

錢正義一聽這話,氣得肺都快炸了。這大嬸說他是個體戶也就罷了,還說他是個跑腿,將他與外賣小哥相提並論,這就讓他生氣了。

「我是通過國家司法考試的法律專業從業者,是律師,」錢正義強忍著怒氣解釋道。

「程姐的女婿想要這套房子,你便跑過來幫他,不是跑腿是啥?哦,我明白了,律師還真跟外賣小哥一樣,外賣小哥為快餐跑腿,你是為房產跑腿,只不過這單子比較大。」

另一個打牌大嬸也說話了。

錢正義忽然覺得無話可說。外賣小哥送外賣用的是電動車,而律師的工具是法律知識。只是一種是體力勞動一種是腦力勞動好不好?

錢正義感到很委屈。

但幾個大嬸在這時偏偏對律師與外賣小哥關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這個律師這樣做就不地道了,外賣小哥送的餐是餐館老闆的,餐館老闆願意賣,他才送得成,再牛逼的外賣小哥也不敢因為顧客的需要,就強迫餐館老闆做東西。這房子明明是程姐家的,只因為他女婿想要,他就屁顛顛地跑過來收,態度還這麼強硬,憑什麼呢?」先前那個大嬸煞有介事地分柝道。

「對呀,憑什麼?」另外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可能是憑他是懂法律的個體戶,」先前那人分析道。

顯然,四個大嬸都將他的「個體戶」和「跑腿」身份坐實了。

當然了,律師雖然是與法律有關聯的從業者,唯一的特權就是具備在法院、警局、看守所為委託人提供法律幫助。除此之外,與普通人並無區別,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司法權和執法權。

嚴格地說,他代表委託人前來告知要收回房產的事就是單純的跑腿,替委託人表達意願。律師身份只是讓這顯得更正式一點而已。

他並不具備可以強硬對待屋主的資格。

更何況,對方手續齊全,即使所有權有爭議,法院的判決沒有下達之前,陳旺財也不具備管理這處房產的資格。

錢正義代表陳旺財前來收取這處房產對他的職業來說,本來就是不專業的行為。

他萬萬沒想到他這種不專業的行為,竟然因為幾個大嬸對外賣行業的熟悉給看穿了。

他有些慌了。因為大嬸們提出的「憑什麼」他還真回答不出來。

逼楊四秀父母搬家其實是為了向她展示陳旺財離婚的決心,給她壓力,使她慌亂,從而達到快刀斬亂麻的效果。

「既然沒有憑證,你就是一個替惡霸地主跑腿的狗腿子,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憑啥跑到別,人家裡來囂張?」一個大嬸顯然不是善楂,向另外的人擠了擠眼。

於是剩下的三人有兩個跑向垃圾桶,一個跑向廚房。

錢正義與他的助手看出不對勁,趕緊往外逃。

但他們顯然小看了和平時期囂張慣了的大嬸們的戰鬥力……

這是錢正義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幾個大嬸顯然是給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但他卻知道,這事只能不了了之。

這種事太丟臉,他並不想公諸於眾。既使他是律師,也沒辦法為自己找回公道。

冰涼的水才能洗刷掉他心底的恥辱感和胸中的憤慨。

當他走出沭室時,劉珺正優雅地坐在餐桌前吃著飯。菜有好幾個,卻沒擺放他的碗筷。

換好衣服,他泡好一盒泡麵,倒了一杯紅酒,然後才在齊珺對面坐下來。

齊珺視他如無物,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錢正義吃一柱面,喝一口紅酒,目光卻直直地落在齊珺的臉上。

齊珺終於吃飽了,優雅地擦擦嘴,才抬起頭,沖錢正義嫣然一笑。

這一笑,如百花盛開,暖陽沭春。

錢正義一下就呆了。

她有多久沒這般對他笑過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錢正義的腦子剎時短路,正負電路在他腦海里碰撞出炫目的光芒。

短路造成的光芒終歸是短暫的。

劉珺說話了:「被人潑髒水的感覺怎麼樣?看到你這麼狼狽,我真的是好開心。」

悲哀夾帶著洪荒之力迅速擊穿了錢正義的心,他想再次回到沐室。

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

他一口喝盡杯中的紅酒,埋頭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紙盒中的面,喝完裡面的湯。

劉珺微笑著等他抬起頭,說道:「如果我們離婚,你要哪些財產?」

錢正義似乎冷靜下來,說道:「我會凈身出戶!」

「那你比那個陳旺財有良心得多,」齊珺對錢正義的回答似乎很滿意。但她搖了搖頭,說道:「但你掙下的家當我不會要,咱們到時還是各拿各的吧。」

「雖然我們約好孩子大學一畢業就離婚,現在也是因為孩子才住在一套房裡,但你也沒有必要如此迫不及待吧?」錢正義有些悲傷。

「看著你現在做的事,我確實有些迫不及待,因為在專業人士眼裡你太不堪,我受不了同行們的目光,實在不想讓我的生活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齊珺毫無忌諱地說道。

「我真有這麼不堪嗎?」錢正義忽然憤怒了:「我是律師,從事的是與法律相關的工作,但我拿的只是僱主的傭金,不是國家的工資,與法官與檢察官相比,維護法律的權威,他們才肩負著道義的責任,對律師來說勝利即是正義,如果法官因為律師的行為作出不公正的判決,那隻能說明法官的無能,跟律師有什麼關係?」

齊珺呆了。

錢正義又說道:「知道今天那幾個大嬸是怎麼說律師的嗎?她們說律師是個體戶,是跑腿,連外賣小哥都不如,我心底覺得挺有理,每個公民都有維護社會良序的責任,但個體戶是自己找飯吃,自己養活自己,交給國家,讓國家養著那些專職維持社會良序的工作人員的稅金一分不少,個體戶怎麼能同國家工作人員相比?有生存壓力的人又怎麼同沒生存壓力的人相比?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齊珺嘆了口氣,說道:「你已經無可救藥,女人總得幫著女人,我會儘快趕去美國,獲將楊四秀女士的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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