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何原諒
王陽關再上趕著討她笑臉，也並不是完全能放下身段，見她這兩下子就惱了，他也假裝生氣：「朕把奇靈草給了你，現在不過是討碗湯喝，你就這麼甩臉子，有本事把靈草還我。」
沈鍾一聽，奇靈草已經拿給吳氏治病去了，怎麼還，要還難道是拿命還他嗎？他連忙跪下：「聖上賜葯，挽救賤內性命，臣全家感激不盡，請聖上息雷霆之怒，容臣伺候用膳。」
暮雪聽出養父意思，也嚇了一跳，光記得趕他走了，卻忘記他賜葯相救的事，不情不願道：「奴才給聖上試毒就是了。」
說著捧起碗來喝了一口，對王陽關道：「奴才試過了，請聖上讓我爹起來吧。」
王陽關找回了顏面，對沈鍾一抬手道：「請起吧，你是長輩，日後無需行此大禮。二位可否行個方便，讓朕和暮雪說會話？」
兩人答應，吳氏臨走有些不放心，又對王陽關道：「聖上，雪兒好歹服侍您一場，您念在舊情……」
後面的話她不說，王陽關也明白，連忙叫她寬心。吳氏這才離開，讓他們二人在廳中獨對。
暮雪方才喝了一口湯，口中明明滿是清香，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苦澀，抬眼看了看王陽關，咫尺之間，有些恍惚。
熟悉的梨香鑽進王陽關的鼻子，他急不可耐想同她解釋，可是又得壓著性子，便拿起碗來喝湯，指了指身邊，示意她也坐下。
她沒說什麼，坐得離他遠遠的，問：「您有何貴幹？總不是為了來喝湯吧？」
王陽關修長的手指輕輕擊打著桌面：「我來能做什麼？自然是來找你的。」
暮雪一愣，看他意思有些不對，轉過身去，不說話。
他已喝完了自己那碗，攤了攤手，像個頑童一般：「再給我盛碗湯。」
暮雪無奈，只好給他盛了湯。他笑道：「這碗怎麼不試毒了？」
「都是一起盛出來的，試一次不就夠了？」暮雪嗔道，「難道我方才一經手，就給你下毒了么？」
王陽關接過喝了，裝模作樣道：「你說得對，你這一經手，果然味道不一樣些。」
這分明就是調戲，暮雪瞪了他一眼：「聖上說胡話了，奴才看，您還是回宮裡去吧。」
「別趕我呀。」王陽關湊近過來，好讓她發梢上的香氣浸滿他的氣息，「你不是給我寫信了嗎？信呢？寫了什麼？」
一提信的話，暮雪就生氣，寫了那麼多封也沒見他回一封，便賭氣道：「都拿去喂狗了。」
他口氣一頓：「罵我是狗？」
她眼眶驀然一紅：「罵的就是你，你砍了我的頭罷。」
王陽關心疼，一把摟住她：「對不住，我是真的沒收到，這其中定有人搗鬼。」
他沒收到？暮雪深感意外，一時都忘了掙脫，瞪著大大的眼睛看他：「你一封也沒收過嗎？」
「我一定徹查此事。」王陽關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繼而柔聲道，「對你不住，你原諒我罷。」
原諒？這個字對於暮雪來說，非常遙遠。她後退一步，搖了搖頭：「沒什麼可原諒的，皇上可這樣同奴才說話，奴才受不起。那些信，你沒收到倒還好，要是找著了，直接銷毀就是了。你賜了奴才奇靈草，救了我娘的命，奴才不會再怨你，但是你要我當從前的事沒發生，奴才絕做不到。」
梁燕出司衣局后，被王陽關安排在安宜宮暫住，等到府邸修葺完畢再搬進去。一眾女眷各有打算，有的回了娘家，有的仍舊跟隨梁燕。
唐氏要回娘家去了，來與梁燕道別，不好意思道：「在司衣局裡時，我積了許多怨氣，多有出口不遜之處，您大人有大量，別同我生氣。」
梁燕一笑置之：「都是苦命人，說來也是紹彥連累的你。咱們婆媳一場，我沒什麼給你的，這些首飾你挑幾樣喜歡的拿去吧。」
唐氏一邊挑首飾，一邊低眉嘆道：「其實三爺待我不差，要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我還想著這輩子就和他好好的呢。眼下這光景，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梁燕想起這幾個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都喚她一聲母后，敬她如母親，眼下老大被老二害死，老二亡國后自殺，也只剩下個被囚禁的老三了。
王陽關願不願意放老三出來，這可說不準。他願意放女眷，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其中不乏她與王陽關從前的交情。可周紹彥是個男兒，就算他軟弱無能，不構成威脅，也很難脫罪。
梁燕試探著道：「你還願意跟他？」
一提這個，唐氏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三爺是個好人，是我對不住他。我爹，我爹……已經給我找了別的親事。」
梁燕心下一涼，不過料想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願意自個兒閨女跟個亡國皇室在一塊兒呢，何況周紹彥現在也沒放出來，這不是讓人家守活寡么。
唐氏沒了挑首飾的興緻，抬起頭對梁燕道：「您日後要是見著三爺，替我同他賠個罪罷。」
梁燕點頭答應，看唐氏臉上還滿是淚痕，伸手替她拭去，道：「不是叫你挑首飾么？怎麼不挑了？」
唐氏一臉倦怠：「我沒臉面拿您東西了，我日後也不是您家兒媳了。」
「話不能這麼說，好歹咱們也是婆媳一場啊。」梁燕索性把整個首飾盒都推到她面前：「要不你全都拿去吧，我一個寡婦，沒什麼好打扮的了。」
唐氏看了梁燕一眼，低聲道：「您也不能這樣說，您這樣的風姿，怎麼都沒有老態，看上去就和我姐姐似的。這些首飾尊貴莊重，只有您帶才襯得像樣子，我還不合適呢。」
梁燕笑了：「就你嘴甜。」
兩人正說著，宮女來傳話，說是東方佑求見。梁燕揮揮手，命快請進來。
東方佑斂容進來，跪下行禮：「東方佑給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梁燕一慌，忙去扶他：「這是怎麼話說的，您可是宰相，讓人瞧見還以為我大逆不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