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追殺

「對，姓高的都已經跑了，若不是楊將軍，如今這城早就破了——」

多數人的心裡還是明白的。也感激著楊正明。

「大傢伙兒別被姓楊的給騙了。若是真心為咱們，為什麼遲遲不開城門？！」男子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刀，量他們也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真的能動手殺了自己。

「我看這個人實在可疑，你派個人將他送到你們將軍那去……」秦楚低聲在王通耳邊說一句。

王通會意的點點頭。叫過一旁的一個士兵過來將人控制住，轉頭對秦楚叮囑道：

「正明讓我備了馬車，一會兒你和嬸子同我娘他們一起，兩家人一起也好有個照顧」。

王通說完，眼角餘光看見楊正明那頭髮出來的信號，一聲令下，直接讓人開了城門。

隨著南城門的打開，北城門處漸漸傳來廝殺的聲音。人群蜂擁著朝外跑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敵人抓了砍頭去。

「大家別擠——」王通一行十幾個人，一邊阻止疏散人群，一邊將楊家和王家的人引向一旁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秦楚聽著漸漸清晰的廝殺聲，心中百感交集，擔憂的朝北面看一眼，扶著楊母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阿成坐在車夫的位置，因為馬車空間有限，清兒緊挨著阿成坐在邊上。

眼見著人已經走了大半，阿成一揚馬鞭，車輪骨碌碌的轉動起來。

每一個聲響聽在耳中，都彷彿碾壓在楊母和秦楚的心尖上。讓人壓抑到窒息。

車廂內娘倆一時沉默不語，突然聽見阿成驚呼一聲，秦楚趕忙掀了帘子去看，只見清兒竟然快速的跳下馬車，逆著人流一路朝城門口跑去。

「清兒你做什麼？」馬車正在行駛，秦楚驚訝的朝著她喊了一聲，阿成顯然想要下車去追人，可這個時候扔下秦楚和楊母，萬一被人群衝散或者驚了馬，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姑娘——」清兒回頭，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您不顧大人的死活，我不能，我要回去，我一定替姑娘您照顧好他——」清兒回頭說罷這一句，便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一伙人來，一行幾百人，穿著與城內士兵截然不同的服飾，各個身穿皮毛，露出半截精壯的臂膀，嘴裡嘰哩哇啦的叫嚷著什麼，尤其為首的幾個人，各個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手裡的刀劍帶頭朝著人群的方向衝過來。

人群如同被狼襲擊羊群，一下子驚慌的四散逃竄開去。

阿成為了秦楚和楊母的安慰，再顧不得清兒，只能一狠心，狠狠地抽了一馬鞭，馬兒吃痛，嘶鳴著朝前跑去。

王通他們也看見了這夥人，很多未來得及出城的人，看見他們的屠刀收割人命如同割韭菜一般，駭得哪裡還敢出城，一邊往回縮，一邊驚慌失措的呼喊著讓王通他們趕快關城門。

誰也沒料到他們竟然沒有上當，反而還殺了個回馬槍。城門口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哭喊聲，叫罵聲，驚呼聲，聽得人膽戰心驚。

阿成駕駛著馬車，頭也不回，跑的飛快……

人群里突然有人扯著嗓子拚命的喊：「那個馬車裡是城守將的娘和夫人，你們快去抓她們——」

王通聽見聲音，順著半關起的城門看過去，正是剛剛趁機打傷他的手下逃跑的那個人，心中暗恨，奪過一旁一個兵士的弓箭，迅速的搭弓射箭。

「嗖——」的一聲，人群中叫囂的那個男人胳膊上立馬中了一箭。看樣子他應該也有幾把刷子，捂著胳膊快速的鑽進人群，尋著空子突然拽了一個趕馬車的車夫，不管不顧的猛抽馬鞭，逃將出去。

城門口本就人手不夠，為了不讓敵人有可乘之機，王通不再盯著那人，與戰友飛快的關了城門，爬上城牆，開始對著底下的夷人猛射箭。

卻說秦楚這頭，敵軍里竟然有人聽明白了那男人的話，一行十幾人騎著馬，飛快的追著秦楚他們的馬車的過來。任阿成如何揮動馬鞭，雙方的距離在逐漸的縮進。

「啊——」秦楚驚呼一聲，敵人的箭矢一下子射穿馬車車廂，幸好因為馬兒狂奔，為了穩住身子，她一直是扶著車窗的邊緣，身子呈前傾的狀態。

「這，這可怎麼辦啊？」楊母不是沒經歷過生死，也早已看透生死。但被人抓住了去威脅她兒子，她是萬萬不願的。

「姑娘，前面是樹林，馬車進不去了」。外面阿成的聲音傳來，一向穩重老成的孩子，此刻聲音也帶了不平靜。

秦楚顧不得身體不適和外面不時飛來的箭矢，抓著窗帘朝外面看一眼，果然，正前方一里多的地方是一片樹林，樹林左邊是一條羊腸小道，右邊都是崎嶇的半山路，別說馬車，就連馬到了那裡估計都走不了。

小路肯定是不行了。這種平路，馬車很快就會被追上。若是棄了馬車進入樹林，無疑也是死路一條。唯一能夠放手一搏的，估計就只有右邊的半山路了。

雖然想的多，可這些在秦楚的腦海里也不過才一瞬。

「阿成，馬車向右，咱們一會兒棄了馬車朝那片半山腰去」。秦楚強忍著肚子的抽痛，不讓楊母看出分毫不適，沉著冷靜的對著阿成吩咐道。

孩子沒了她還可以再有，可若是讓敵人拿了她和楊母去威脅楊正明，她是萬萬不能讓對方得逞的。

耳邊聽著身後呼哨的聲音漸漸近了，秦楚扶住窗邊的手指因為緊張害怕，深深的嵌進木頭裡。甚至木屑戳傷指甲也感覺不到痛。

眼看前面就是崎嶇的半山路，秦楚讓阿成停下馬車，她率先一步下車，將楊母扶了出來。看著她煞白的臉色，秦楚知道，楊母雖然不說，但她的身體並沒有比她好多少。

待楊母下了馬車，三人顧不上喘口氣，便相互扶著朝前邊跑過去。

耳邊有呼嘯的風聲劃過，秦楚甚至不敢側頭去看，只機械麻木的邁動雙腿，高一腳低一腳的盡量朝著草長的高的，能夠盡量隱蔽人形的地方跑。

突然，楊母一個趔趄，身子一歪，朝著一旁歪了過去。幸好被阿成眼疾手快的扶住。

「娘你沒事吧？」秦楚回頭小聲的問。眼角趁機打量一下身後的追兵。

因為地勢低洼不平，植被茂盛，枯草不但絆腿，很有可能阻擋了人的視線，一個不慎連人帶馬翻進溝里。

幾人同秦楚他們一樣，也是在邊緣的時候就棄了馬，嘴裡不知道說了什麼，十幾人手裡揮舞著大刀掃除面前的蒿草，分頭尋找著幾人。

其中一人正直直的朝著這個方向過來。雖然暫時還未發現，可眼看著已經不遠了。

秦楚唬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扶著楊母壓低嗓子道：「娘你沒事吧？」

楊母勉強搖了搖頭，對著兩人道：「娘不行了，你們別管我，快走吧，我一個老婆子，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楊母已經打定主意，若是要拿她威脅她兒子，她索性就直接咬舌自盡。

可這話不能同秦楚說，她只一心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逃出去。

「娘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秦楚嘴上說著，心裡卻在飛快的想著對策，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個大漢，大腦卻突然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我去將人引開，姑娘你陪著老夫人順著這個方向一路向南，到時候咱們在遇見的第一個村子匯合」。

不等秦楚答話，阿成已經飛快的鑽了出去。

正準備靠近的那個大漢看見阿成的身影，身子一頓，緊接著嘴裡哇啦了一句什麼，應該是告訴同伴有發現之類的，便朝著阿成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娘我扶著你」。儘管擔憂，秦楚不得不扶著楊母，繼續朝南走去。

一路上不敢停歇，儘管兩人已經累的只剩下本能，卻依舊在堅持。

突然在秦楚的一次邁步中，腳下一空，帶著楊母，兩人一起滾進一個深坑。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秦楚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抬頭看一眼天上的太陽，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也許一個時辰，也許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這些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將楊母叫起來，萬一他們有援兵過來，地毯式逐一搜查，那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秦楚一邊輕輕將楊母叫醒，心裡卻在不住的擔心著楊正明和阿成的安危。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此刻怎麼樣了。

「嘶——」楊母被叫醒，剛動了下身子，表忍不住嘶的倒吸口涼氣。

秦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雖然隔著褲腳，依稀能看見她腫得足有饅頭高的腳踝。

「都是娘不好，連累你們了」。楊母看著自己的腿，自責的說著。

「我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秦楚說著，試探的抓了抓坑邊的蒿草，覺得還挺結實，雙手抓住一把，同時雙腳用力，一點一點的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