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鹿陽別院

第十三章 鹿陽別院

孟修乾走出勤政殿時,臉上已是陰雲密佈。雖說他呈上這份募兵的奏摺時,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這奏摺十有六七是要被擱置的。但是如今,父皇真的駁了他的奏請,尤其還是因為孟修平的強烈反對而駁的,他心裏怎麼能好受。

「兄長?」孟修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說實話,孟修乾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這位二弟的臉。

「哦?是平弟啊,何事啊?」儘管心裏不舒坦,轉過身來的瞬間,孟修乾還是立刻調整好了表情,依舊看上去風度翩翩,波瀾不驚。

「無事,只是剛才在殿中與兄長政見不同,頗有頂撞,還望兄長不要介懷。」孟修平語氣極其誠懇,連跟在他身側的太傅大人也笑呵呵的讚歎了幾句皇子殿下間的兄弟之情。

孟修乾心裏雖不悅,話語上還是顧著禮節的。「這說從何說起,你我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哪有什麼頂撞不頂撞之說。」

「是,兄長豁達大度,自然是不會計較這些的。」孟修平爽朗的笑了笑,接着話鋒一轉:「下個月府內的曇花宴,請帖昨日已經遞到兄長的府上了,不知兄長是否賞臉啊?」

孟修乾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兩月前才婉拒了孟修平的夕茗山莊品茶的邀約,這次的曇花宴若是再推脫,未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況且,聽聞此次的曇花宴是二皇子妃親自操持的,不少皇親貴胄都要登門,自己若是不去,怕是又要有什麼難聽的話傳到父皇的耳朵里。

「自然是要去的,聽聞是二皇子妃親自挑選培植的曇花,怎麼說也要去飽一飽眼福的。」

「太好了,那我到時就把府中最好的佳釀拿出來,到時候咱們兄弟定要好好喝個痛快。」孟修平笑着拍了拍孟修乾的胳膊,他本就生的劍眉星目,笑起來更是如一縷春日裏的陽光般,有種溫暖人心的感覺。

孟修乾看着他那笑顏,心裏說不上是厭惡還是遺憾。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又何嘗不想當個好大哥,好好疼一疼自己這個親弟弟。只是這皇宮內人心詭譎,風雲變幻,那些兄友弟恭,惺惺相惜的溫暖,終究只能是一種奢侈的盼望了。

駛向鹿陽的馬車一路上快馬加鞭,未曾休息片刻。從落迦山到鹿陽城本就只有四五日的車程,如此趕路的情況下,馬車三日多便到了鹿陽。

此刻馬車正停在鹿陽城外一座邊郊的宅子前。這宅子從外看普普通通,只是比尋常人家的宅子略大一些,只是進了宅子便能感受到主人不凡的品味。宅子內部沒有一絲金磚碧瓦的凡俗味道,只是花草流水,亭台樓閣,自成一體,可謂十步一景,古樸雅緻。

月娘攜著秦艽秦芷從馬車上下來,輕車熟路的走進了這座宅院安放行李。饒是曾經旅遊時見過不少園林的秦艽,見了這景緻也不得不感嘆宅院主人的匠心別運。

待到傍晚時分,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華服男子帶着兩個隨從快步走進了宅院。那男人正是這座別院的主人,飛鴿傳書邀月娘來此的孟修乾。

月娘見了孟修乾,盈盈屈膝行了禮。而孟修乾則徑直走到了主位坐了下來,習慣性的抬了抬手讓下面的人免禮。

孟修乾坐下來呡了口清茶。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月娘,語氣關切道,「月娘一路可還順利?」

「回殿下,路上一切順利。」月娘美艷的臉上仍是一貫的淡然,看不出絲毫情緒。

此時孟修乾注意到了月娘身邊兩個小女孩,雖然年紀不大,但從那水靈靈的鳳眼和雪白的皮膚,看得出將來都會是傾國的美人兒。

月娘順着孟修乾的目光看去,便開口道:「這是月娘的兩個徒兒,秦芷和秦艽。」

秦艽和秦芷也學着月娘,屈膝向著孟修乾行了禮,「芷兒,艽兒,見過殿下。」

孟修乾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免禮。他的目光再次看回到月娘身上,這次讓月娘趕來鹿陽,的確是有大事相商。

他與孟修平朝堂相爭已數年之久,他雖是皇后嫡生的皇長子,可是父皇自始至終都沒有要許他太子之位的意思。而孟修平則是大將軍魏鼎垣夫人的妹妹婉妃所生,雖然婉妃早年因病逝世,但魏家對孟修平的支持卻始終如一,若是哪一日父皇駕鶴西去,又無立太子的遺命,那孟修平憑藉着魏家強大的軍方力量上位登基是再容易不過的。

再則,父皇一貫以仁德治天下,才使得這些年來大渝國富民強,孟修平與父皇的政見幾乎如出一轍,強調輕賦稅,重民生。若是在太平盛世,他孟修乾也不得不承認這位二皇子不凡的治世之才。只是如今多國並立,亂世之爭,不知哪一日大渝就會被捲入戰爭紛擾,若只是憑一味的求和拖延,又怎麼可能保的住大渝的千秋基業呢。

月娘見孟修乾未發一語,便輕開玉口問道:「殿下此次召月娘來,可是有事需要月娘去辦?」

「是,」孟修乾深邃的雙眼似是一汪黒泉,沒有絲毫波瀾。「我需要月娘,替我征服魏家。」

聽到這話,月娘眉頭微微一蹙,「魏家?可是指魏鼎垣將軍?」

孟修乾點了點頭,「魏家是孟修平最大的依靠,若是魏家倒戈,他孟修平就再無指望了。」

月娘臉上仍有猶疑之色,這事來的太過突然,魏家是二皇子的靠山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們之間那可是血緣親情,若是能輕易撼動他們之間的關係,何必等到今日呢。

看着月娘的神色,孟修乾嘆了口氣,緩緩解釋道,「太醫說,父皇他有經血逆行之勢,恐怕時日無多了。」

「怎麼會這樣?」這個消息有些來的有些突然,月娘心裏暗暗嘆了一聲,「殿下還請勿太過傷懷。只是,這樣的消息,二皇子那邊知道嗎?」

孟修乾搖了搖頭,父皇身體看着一向康健,若不是母后侍寢時察覺有異,他恐怕也不會找太醫細細查問。而婉妃早已逝世,後宮中也不見誰與孟修平有過來往,太醫院裏也儘是他與母后安插的人手,想來孟修平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那魏家與二皇子乃是血脈相連,魏將軍想來是不會輕易放棄他吧?殿下心中可是已有良策?」

「血脈相連?與孟修平血脈相連可不是魏家,不過一個魏夫人而已。」孟修乾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孟修平一味主和,本就與魏將軍心愿相悖,他如今又更加親近文臣,怎麼會不讓魏家多心呢。」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殿下自然是更能開出讓魏將軍心動的條件的,看來只是缺一個契機了。」月娘心下已如明鏡一般,從前魏將軍扶持二皇子,魏夫人和婉妃便是其中的紐帶。而如今局勢已變,殿下是需要自己來作為他與魏將軍之間的紐帶了。

孟修乾從座椅上起身,走向月娘,雙手輕輕環住月娘的腰身,在她耳旁語氣低低的說道,「我知道,這樣做委屈月娘了,只是,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殿下不必多言,月娘明白的。」月娘低着頭靠在孟修乾的身上,孟修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色。若是他能看到,他必定會感到訝異,這個曾經全身心愛戀他的女子,如今要聽他的命令去委身於他人,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難過委屈,有的,只是滿滿的冷漠和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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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瀲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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