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不是傻

?緩過神來的顏氏搖了搖頭道：「這少年與我的一位故人之子有幾分相似，娘只是回想起往事了。但那位故人離這裡千里之遙，他的孩子不可能來這裡，娘興許是認錯人了。」

「哦，那我們去做飯吧，顏兒肚子餓了，他還沒醒呢，過一會兒再來看他。」

晚飯夏顏做的咸蘿蔔粥，雖然只有少許米，但在蘿蔔的襯托下也別有一番滋味。食慾大開的母子倆喝了好幾碗，並對夏顏的廚藝讚不絕口

顏氏好奇的問道：「顏兒，你真夢到神仙了？你之前可是不會做飯的。」

夏顏立刻擺出真誠的表情回答：「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您，真的有神仙在我夢裡教我各種知識。神仙說是他們的疏忽讓我失去記憶了，所以教我很多東西來補償我。」

一想到夏顏失去記憶，顏氏原本喜悅到心情又低落了下來，她眼中含淚道：「只要娘的顏兒健健康的，你說什麼娘都信。」

夏顏趕忙勸道：「娘，你怎麼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去看看屋裡的少年醒了沒有，給他端點飯去，他不知道餓了幾天了。」

夏顏端著碗進屋，發現少年眼睛已經睜開，在盯著天花板發獃。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像滿天繁星，又像有千種琉璃的光芒不停閃爍，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

她緩了緩神，深呼一口氣，用關切的語氣對少年說：「你醒了？肚子餓不餓，我這裡有蔬菜粥要不要吃一點？」

少年轉頭看了夏顏一眼后又轉回去，夏顏等了半天都沒聽見他的回應。她有些生氣的說：「喂，你是聾了嗎？我在跟你說話呢，好歹也是我救了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聽到夏顏這麼說，沉默的少年終於開口說了一個字：「賞。」

「賞什麼啊，你是誰啊，你有什麼可賞給我的？難道沒人教過你受到幫助要說謝謝嗎？」

聽到這話，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悲傷，他輕聲道：「沒有。」

「沒有什麼？哎呀，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跟你說話要急死人。」

「嗯。」

夏顏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快要崩潰了，她把碗放到少年面前，無力的說：「我不用你謝了，你趕緊吃點東西恢復恢復體力然後回家吧。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不知道你出來了多久，你家人肯定會擔心的。」

少年看了看碗中的食物，立刻扭過頭去不肯接碗。

「怎麼不吃？」

「丑。」

這個字刺痛了夏顏的內心，她有些委屈，但還是強忍著想要流出的淚水，對少年說：我知道我丑，會影響你的食慾。我把碗放這裡出去了，你自己吃吧，過一會兒我再來收碗。」

她把碗放在少年旁邊，轉身正準備走出去，卻發現有一隻手拉著自己的袖子。

「不是你，是粥。」

夏顏這才明白過來少年是嫌碗里的粥丑，她轉過身來笑了笑，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說：「丑是丑了點，但是味道很好，吃完會覺得很舒服很暖和，你試試唄。」

少年對著勺子嗅了嗅，一股香甜的味道飄了過來，頓時覺得食慾大振，便張開嘴吃了一口。粥吃進嘴裡，咸香、開胃，少年覺得似乎有股暖流進入的他的身體，就彷彿置身於母親溫暖的懷抱中，舒適、安逸，令他所剩無幾的體力也有所恢復。

他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這奇妙的感覺讓他渾身舒暢，覺得自己從前吃過的所有山珍海味都沒有這碗粥的味道好。

吃完這碗粥，少年長長的舒了口氣，滿意的對著夏顏點點頭道：「再賞。」

夏顏尷尬的瞧了瞧少年，心想，這不是個傻子吧。於是她裝作配合的回了聲：「謝少爺賞。」

「嗯，退下。」

夏顏氣急敗壞道：「你真是個傻子嗎？還要人配合你玩這種少爺丫鬟的遊戲？」

少年也有些生氣，他表情微怒，看著夏顏說：「大膽！」

「我膽子是挺大的。」夏顏呵呵一笑，「你到底是哪家的傻子，告訴你家在哪我好通知人來接你。」

「不知。」

「傻到連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了嗎？還真是嚴重，你不會也失憶了吧。」

「沒有。」

「是沒有失憶，還是沒有家？」

少年低下頭，抿了抿嘴吧，說了句：「都沒有。」

夏顏看著少年有些寂寞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疼，從內心生出一股酸澀，原來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孤兒，難怪對人這麼冷漠。

「那你就在我家先住下吧。」夏顏摸了摸少年的頭道，「孤身一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覺得失去了他們就失去了光明。要知道，所有陪伴你的人終有離去的一天。你要做的就是把你最重要的人記在心裡，然後過好你自己的生活。無論你的親人在哪，當他們知道你過的很好，不需要他們擔心時，他們會覺得很欣慰的，不是嗎？」

夏顏的這段話觸動了少年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在母親去世后，他就把自己的內心完全封閉起來，每天像把自己包裹在堅硬的外殼中度日。今天，這層堅硬的外殼彷彿被什麼敲開了一個口子。

少年又沉默了，夏顏有些不知所措的對他說：「哎呀，我說了那麼多你到底是聽見還是沒聽見？算了，不說了，總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總之你就在我家住下吧。你再睡一會兒，我把碗拿出去了。」

這時少年又伸出手拉著夏顏的袖子，夏顏疑惑地問：「怎麼了？」

「餓，傳膳。」

夏顏感覺自己滿頭黑線，實在是想罵他幾句，但看著少年充滿期待的眼神，又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好，等著。」

一碗接一碗，少年連吃了三碗，才心滿意足的把碗放下。他瞧了瞧自己髒兮兮的衣服，看著夏顏說：「更衣。」

少年徹底惹惱了夏顏，她指著少年吼道：「夠了，你到底有完沒完，這少爺丫鬟的遊戲要玩到什麼時候？如果你想住在我家裡，我們就約法三章：第一，你不能用命令的口氣和我說話，我不是你的下人；第二，你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第三，你要幫我們幹活，我們家不養閑人，也養不起。同意不？不同意就立馬從我家滾出去。」

「好」

「好什麼？是同意我的要求還是同意滾出去？再加一條，說話必須要表達清楚，不然誰知道你想幹啥。」

「我要住在這，給我找身乾淨衣服。」

夏顏愣了愣神，對第一次聽見少年說這麼多字有些不敢相信。「我耳朵失聰，幻聽了？」

「沒有。」

發完脾氣已經對少年沒轍的夏顏只能認命的去夏懷的柜子里給少年拿了套看起來比較新的衣服，遞給少年道：「這是我哥最好的衣服了，他平時都捨不得穿，你要愛惜些。」

少年嫌棄的搖了搖頭：「破。」

忽然間，只聽房門口「咚」的一聲，兩人扭頭看去，原來是夏懷來了。他猛的把手錘在門上，對著少年說：「你的衣服不破，那你別穿我的，穿你自己的啊。」又側過臉蹙著眉頭問夏顏，「顏兒，為什麼要把我衣服給他穿？嫌咱家窮還吃四碗飯？人都醒了還留著他做什麼，在咱家吃閑飯浪費糧食？」

「哥，你別這麼說，他是個孤兒，沒有家。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讓他住在咱家幫咱們幹活，不會讓他白吃飯的。」

「孤兒？」夏懷打量了一下少年，充滿懷疑的說，「騙鬼呢？你瞧瞧他這身衣服，這料子，這做工，孤兒能穿得起？顏兒，你別被他騙了，他要留在我們家肯定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