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喪事

正文 第7章 喪事

?毛家溝有十來戶人家,胡克昊也不知道這麵包車到底是哪一家的。只見有戶人家燈火通明,敲鑼打鼓的聲音傳出很遠,看樣子這家人在辦喪事。胡克昊和李天棒在喜鵲村遇到辦喜事,在毛家溝又遇到辦喪事,真是冤家路窄。

卻說辦喪事的這家姓毛,一共有五口人。老父親毛國龍,三個兒子分別是老大毛博文、老二毛博武、老三毛博斌。去世的是毛國龍的妻子,毛博文、毛博武、毛博斌的母親蔣翠芝。

蔣翠芝去世,停屍在堂。毛家請了道師先生,白天做道場,晚上又請人哭喪唱孝歌。哭喪的人用手帕遮住雙眼,按照一定的韻律哭唱,一般是假哭,但哭到傷心處,唱的人和聽的人都會淚濕雙眼,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起來。隨著時代的發展,會哭喪的人越來越少。有的老人感嘆:自己以後死了再也沒人為他們哭喪!

毛家幾個兒子輪流為亡母守夜,這天晚上是老大毛博文獨自值守。他膽子很大,平時什麼鬼怪都不怕,守夜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到了子夜時分,一陣涼風吹來,靈堂里出現了怪異的響聲。毛博文仔細一聽,像是棺材里發出來的聲音。

毛博文是一個什麼也不怕的主,他把耳朵湊近棺材邊仔細聽著,然後問道:「母親,您現在還好嗎?可有什麼驚擾您?」毛博文再仔細一聽,什麼響聲也沒有了。毛博文給棺材前面的腳燈裡面添了一些香油,燒了幾張紙,作了幾個揖,然後繼續守著,慢慢地打起盹來。

突然,毛博文看見棺材蓋自動打開,從裡面坐起一個人來。這人披頭散髮,在昏暗的油燈下,臉色是那樣的恐怖嚇人。毛博文心裡略微一驚,想到:「難道是母親變成了殭屍?」即使這樣,毛博文還是不怕,他沒有拔腿跑人,而是湊近棺材邊,用手電筒照在「殭屍」臉上,仔細一看,這人的確是她母親,只是頭髮蓬亂,臉色蒼白而已。在電筒光的照射下,「殭屍」快挺不住了,幾秒鐘過後,又躺進了棺材。

「現在陰氣太重,母親禁受不住這手電筒光。」毛博文說道。於是他關掉手電筒。毛博文想讓母親入土為安,他又去探了一下母親的鼻息,十分確認母親已經沒有生命徵兆,於是再將棺材蓋上。

一刻鐘過後,棺材里再次發生響動,毛博文估計死者又要掙扎著起來了。他悄悄走進棺材邊,在棺材蓋移動的時候,甚至幫著挪動棺材蓋。

「母親幹了一輩子的農活,辛苦一生,現在我幫她挪動棺材蓋,有什麼不行的呢?」毛博文自言自語道。

毛博文幫著母親把棺材蓋挪開,他母親再次坐了起來。毛博文從凳子上拿過一個枕頭,枕在母親頭上,讓她在棺材里坐得舒服一點。

「母親,你躺在裡面很不舒服嗎?」毛博文說道。

「裡面太黑,一片昏暗死沉的世界。」她母親蔣翠芝說道。

「母親,我以前就聽過有些人死了幾天還活過來的,你現在是活過來了嗎?」毛博文問道。

他母親並沒有回答毛博文關於生死的問題,只是說道:「我頭不舒服,你幫我梳梳頭。」

「母親,我是您兒子啊。您可還認得我。要是閻王不收您,您還了陽壽的話,我們弟兄好好孝敬您,讓您繼續安享晚年。」毛博文說道。

「我在這裡挺舒服的,我哪裡也不去。」蔣翠芝說道。

毛博文拿過一把梳子,默默地為母親梳起頭來。在昏暗的油燈下,毛博文看見母親的臉十分蒼白,就像紙紮人的臉。他並不考慮這些,也並不驚慌,他幫母親一絲不苟地梳頭。

「母親,不管您現在是什麼狀態,我都不會棄你而去。要是您沒有還陽壽的話,我幫您梳了頭,你就在九泉之下安息吧。要是您還了陽壽的話,我們還是一家人。」

毛博文跪在棺材蓋前,幫母親梳理著每一根頭髮。他一個大男人,平時乾的都是肩挑背扛的粗活,這一次幫母親梳頭(也是他平生為母親第一次梳頭)竟然十分得心應手,有蘇軾的詞《江城子》為證: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毛博文給母親梳完頭,她母親又安祥地睡進了棺材。毛博文再去探母親的鼻息,還是沒有發現生命徵兆。他也不多想,確信母親不會跳出來把自己吃掉,於是蓋好棺材蓋,繼續為母親守靈。

忽然,外面一陣嘈雜聲傳來,緊接著三個小夥子走進靈堂。「毛大,辛苦了。我們來娛樂娛樂,放鬆放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紅衣小孩說道,接著掏出一副紙牌來。

毛博文是孝子,按孔子提出的「孝」的基本要求,守孝期間不準參加娛樂活動,何況現在母親的靈柩還未下葬。毛博文平時本身就熱衷於賭博,見到撲克、麻將等就像吸毒者見到海洛英一樣不可抑制。此時,毛博文進行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假裝漫不經心,對打牌沒有興趣,繼續守著母親的棺材。

這三個小夥子就在毛博文的旁邊玩起紙牌來。他們玩的是斗Dizhu,每人連發十七張牌,其中紅衣小孩手上的牌不錯,他拿起了底牌,然後出了一個從3到Q的連子。對於這樣的長龍,另外兩個青衣和黃衣小孩都接不上。於是紅衣小孩繼續出了一個對子,黃衣小孩出了一對2,緊接著紅衣小孩出一對王炸出去,最後又出一個小連子將牌出完,乾淨利索的獲勝。

毛博文在旁邊聽著他們在一旁廝殺,心裡像貓抓一樣難受,待這三個小孩又玩了幾局,實在忍無可忍,加入了牌局。此時,紅衣小孩已經贏了一大摞錢。

對於三個人來說,斗Dizhu是很好的賭博方式。現在成了四個人,他們選擇「乾瞪眼」的賭博方式。這種打法很簡單,幾乎沒有技術含量,只需要依次按大小順序出牌,最後按剩餘牌張數算錢。

毛博文的運氣特別好,打了幾十局,他幾乎是十打九贏,將這三個小孩子的錢幾乎都贏光了。毛博文興緻越來越高,下的賭注越來越大。不料後來,他手氣越來越差,而且被炸了幾炮,不但贏的錢全部輸光,而且還欠這三個小孩一大筆錢。毛博文想賒賬翻本,這三個小孩卻不同意。

「你的東西都輸光了,就算把你身上這破衣服脫下來也抵不了債,你看怎麼辦?拿什麼來償還賭債?」紅衣小孩問道。

「我們家沒什麼錢。豬圈裡的豬也還沒長肥,地里的莊稼還沒收割。只有一大窖紅苕,你們要的話,給你們挑幾擔來。」毛博文說道。

「這可不行。我們要現成的東西,罰你給我們當僕人如何?」紅衣小孩說道。

「你們這幫小鬼,我已經和你們父親年紀相當,給你們當僕人的話,你們要折壽。」

「不錯,我們就是小鬼,我們已經無壽,不怕折壽。」紅衣小孩答道。

毛博文心裡一驚:莫不是真的遇到鬼了。這麼晚了,正常的人怎麼會跑進這靈堂和我賭博呢?他們難道是有所企圖。毛博文提高了警惕,說道:「你們快走吧,天已經很晚了,你們父母在家著急地等你們回去呢!」

「不急不急,晚上正是我們活動的時候。」紅衣小孩說道:「現在你輸了,就要給我們賭資。看你這幅窮酸像,也沒什麼可以拿出來抵債的了。這樣吧,將您母親的屍身交給我們,這樣債務就一筆勾銷。」

毛博文實在無法忍受這幫小鬼的挑釁,念了幾句老和尚以前教他的咒語,想將他們驅走。誰知咒語不管用,這些小鬼依然活蹦亂跳的。毛博文舉起棍子使勁敲起鼓來,一邊敲鼓一邊唱孝歌,這些小鬼依然不為所動。

「別費神了,你這些把戲奈何不了我們。這樣吧,我們把身上的錢全部給你,但我們要帶走您母親的屍身。」紅衣小孩說道。

毛博文下意識地護著母親的棺材。這邊紅衣小鬼將一大摞鈔票扔了過來,毛博文遠看這些錢是一張一張人民幣,誰知錢砸到他身上的時候就變成了冥幣。他用手輕輕撥開這些冥幣,冥幣掉在地上,變成了紙灰。

紅衣小鬼一口氣吹過來,毛博文頭昏腦脹,再也無力阻擋這幫小鬼作惡。他看見母親的屍身從棺材里飛了出去,然後這三個小鬼抬著母親的屍身飛奔而去。毛博文跟著追了出去,一不留神,一個趔趄摔了一跤,猛然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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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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