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花信之期將至
（87）花信之期將至
廚房鍋里的水滾了不知幾滾，暮秋將速食麵打開，放到水中，又直接在麵餅上攤一個雞蛋，醬包和調料包也隨著撒到水中。沒等雞蛋成形，直接用筷子將雞蛋和麵餅一同打散。煮熟后，趕緊盛入碗中。
這是暮秋第一次為林風煮麵，這一碗速食麵真是窮極其所有廚藝，畢竟除了面能在鍋中煮熟之外，上次那個黑暗料理的確不敢恭維……不過還好，這丫頭還知道在她這一碗混湯麵上面撒些蔥花香菜，不然，真不知林風該如何下咽才是。
「混蛋，快吃啊。」直到碗端到林風面前，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暮秋沒有多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餐桌對面，看著熱騰騰的面漸漸變涼，看著林風若有所思，卻始終沒有打擾。直到面已經沒有了熱氣，林風才緩緩轉動眼珠，看見這一碗已經不成樣子的面。
「你，煮的？」
「嗯，不過都涼了。混蛋，等一下，我再去煮一碗，很快的。」暮秋剛一起身，只覺得腿發麻的厲害。又坐下動彈不得。「我腿好像麻了。」暮秋尷尬地笑著，卻也聽到吃面時發出的聲音。
「你別亂動，這面挺好吃的。」林風狼吞虎咽地吃著，「我可能要回去了。」
「哦，啊？」暮秋沒反應過來，卻也在意料之中。「哦。」
「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你要相信我。除了我親口對你說，其餘都不是真的。」林風突然起身，手摁住桌子，身體前傾，臉一點點靠近暮秋，兩個鼻尖只差一厘米的距離。
「混蛋，你又幹嘛？」暮秋漲紅著臉，小聲說著。
「小腦袋瓜里瞎想什麼呢？」一個腦瓜崩，清脆地敲醒了暮秋。
「哪有！」無力地反駁著。「走，開！」
暮秋剛想離開，卻又被林風拉回坐下。「混蛋，你放開我！我咬你了！」
「隔著一個桌子，你準備怎麼咬我？」
「混蛋，你怎麼總是沒個正形，帥不過三秒！」
「三秒？我不是一直都很帥的嗎？怎麼在你這裡只剩下三秒？」
電話鈴聲終於配合地響個不停，林風鬆手，走到陽台接起電話。
「喂，是我。」林風收起笑容，嚴肅而沉著。
「少爺，老爺醒了。想見你，廣發這就派車接你好不好？」老孫叔含淚說著。
「既然醒了，那明早我會回去。」林風其實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只是不肯表露出半絲的著急。
電話掛斷，轉身的時候，卻看到暮秋最純真的笑容。
「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說明沒事了。你那個像老頭般緊鎖的眉頭也該放鬆些了吧？」暮秋伸出手指輕輕推開眉心的皺紋。「有事不要自己藏在心裡，這樣以後老的快，你是追趕超老年卡的節奏啊。」
林風抬手抓住她伸出的手，一抹壞笑地說：「這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王林風，你混蛋！你放開！」
「別動，我想抱你待會兒。」林風直接將暮秋攬入懷中。
「什麼叫，抱我待會兒！你趕緊放開我，混蛋，你聽到沒有。」
「你安靜點兒。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你還說沒做什麼？你這分明就是在吃我豆腐！」暮秋掙脫著，卻覺得肩膀似乎有些濕濕的。難不成，他哭了？
沒有再反抗，暮秋也緊緊地抱住林風。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像兒時媽媽哄我們入睡一般，輕輕地，輕輕地。嘴也喃喃地說著：「好了，都會好的。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海魂烏鳳努力地睜開雙眼。月上枝頭，銀光透過窗子灑滿房間。海魂知道自己還是黑鳥的模樣，看著趴在桌子上的暮寒。看來，這個凡塵真的是要睡上三天三夜了。
努力拍打著翅膀，想奮力飛起，卻狠狠地摔倒地上。還是不行嗎？為什麼還是沒有力氣？難道真的是天劫將至，自己所聚元神也在慢慢消散？怎麼會這麼快？這劫，究竟是什麼劫？
海魂漸漸陷入記憶之中，無法掙脫。
只記得當初化身之時，羽化一半，便匆忙破繭尋找我主的情景。只記得當初天雷滾滾，全都劈在我主設下的防護罩上，半分沒有傷及自身。只記得紅線發出強光，只記得幻化出四肢鳳羽開始脫落之時衝破防護一道天雷正從雙耳貫穿。只記得那紅線，只記得那紅線，第一次發光……
可到最後，尋到的只是我主來不及見上一面。我主從未見過自己羽化之後的模樣。
也是從那之後，每次見面，都是酆都。在凡塵之中，尋找到的都不是我主雨颸轉世，可當每次確認的時候，都是我主最後的一念，酆都的最後一面。
只有暮秋，只有於暮秋是真正的相認。這樣的相認，到底是獎？還是罰？
我主，你何時才會跟我回家？凡塵俗世太過嘈雜，我主，跟我回家可好？一片茅屋，那才是我的家……
月光，散落在地上，皎潔無暇。借天地之靈氣，養其元神，補齊精氣。
雀鳥一點點幻化回人形，幻化成海魂的模樣。身上雖然還散著絲絲銀光，卻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海魂起身，施法將自己送回靈界仙山山腳下。
「海魂烏……」剛一跪拜，便又體力不支的昏死過去。
一身藍衣，赤腳玉足。踏雲而來，步步清風。低頭拾起鳳鳥，看著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你這孽畜，還是如此執著。
「你這烏鳳，不到生死關頭，從不求我。到底是雨颸給你多大的神通讓你這般放肆？」雖是嘴上嘆氣，卻也抱著那烏鳳，輕輕撫著鳳頭翎羽。
「娘娘，您為何還要救這烏鳳？」一旁的小仙童不解地問著。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可這因果不起源於我，更不滅因於我。我出手要救的，只是我所見之生靈。不為其他。你可明白？」慈眉善目略顯老態的容顏，依舊擋不住風華絕色的稱呼。一身素色，在雲霧中若即若離。
步步生花，走過的地方浸滿鮮花。只緩緩中一步一步，看破萬事萬物，不染紅塵，洗盡鉛華。
「娘娘，娘娘，我們不是要回崑崙仙山嗎？娘娘，難道我們不回去了嗎？」跟著的小仙童跟著連跑的幾步。
「這小傢伙是雨颸的坐騎，如若不救他，恐怕要多生怪罪。先去雪域靈山走走，仙山該回的時候，自然能到。你這劣童，休得多嘴。」雲里霧裡，一身藍衣踏著白雲朵朵，懸在千丈之上。手輕輕撫著鳳鳥，緩緩而行。
不多久，雪域靈山已近在眼前。
一如往日一般，風雪漫天；一如往日一般，死寂沉沉……
可，那半山腰的閃光是何物？
「孽障，還不現身？」藍衣娘娘拂去雲霧，撥開風雪。剎那間，陽光射進來，直穿草屋。
「娘娘饒命！」遊魂嚇得哆嗦，趕忙出了草屋，跪在院子當中。
「雨颸……」藍衣娘娘懸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卻又釋然一笑，手輕輕摸著昏死鳳鳥的翎羽，輕聲嘆了口氣。
「娘娘，這雪域靈山不是沒有……」一旁的小仙童剛要問，卻又不敢多言。
「遊魂，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娘娘，饒命，娘娘！」搗蒜般地跪地求饒著。不敢抬頭，更不能抬頭。
「你，先起身。讓我看看。」藍衣娘娘降身院中，看著這熟悉卻陌生的身形，想上前扶起，卻也提醒自己，這只是遊魂。
「是，娘娘。」遊魂起身，低著頭。不敢喘氣。
「抬頭，我想看看，當真如傳文一般，一模一樣不成？」
緩緩地，抬起頭來，眼睛一點點看清對面這一身藍衣的娘娘。荒古的女神，誕日之母。
「遊魂，是誰給你這麼大的本事，膽敢這樣的扮相？」藍衣娘娘抬手，這陣疾風將遊魂頭上的面紗拂去。露出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娘娘……」面紗拂去的同時，一瞬間，遊魂再次跪在地上。
「也罷，罷了。」藍衣娘娘沒再多言，只是緩緩走進草屋，沒再理會跪在地上的遊魂。
草屋外，只剩遊魂孤零零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藍衣娘娘，將懷中的鳳鳥輕輕置於榻上。扶手灌入仙氣，鳳鳥也跟著變幻身形，化身成海魂烏鳳原本的模樣。
「娘娘，他是誰？」小仙童不認識眼前這人，也難怪，這仙童才三千多歲，又怎會識得這海魂烏鳳為何。
「精衛遺族，海魂烏鳳。你來我仙山，擾人清夢，怎麼還在酣睡不成？」藍衣娘娘沒理會一旁的仙童，只是，輕聲喚著烏鳳，讓他醒來。
這鳳鳥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已經恢復人形，怎的就是不醒？
藍衣娘娘手指清算起來，也才知道，這遺族天劫將至，是分身成仙還是魂飛魄散，也都在這劫數上了。難怪，難怪他來找自己。雨颸那女娃現在在凡塵只剩最後一世了吧？
花信之期將至，女娃沒了這鳳鳥，怕是萬劫難逃。怎就他這般忠心護主？也是難得，難得……
「醒來吧，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