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雲涌
張振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一直縮在質詢室的椅子上顫抖。一言不發。因為她現在只能定性為知情群眾,唐瀛他們沒有辦法對她採取審問手段,他們只能盤問。
沒有籌碼的盤問,不過是一場浪費時間的笑話。
「張潔英,是吧?你好,我是唐志剛。」唐瀛在那個女人對面坐下,順手給她接了杯水。「喝水。」
張潔英接過水來,「謝謝。沒想到警察里還有長得那麼帥的。」
「呵呵,張小姐長得也不錯。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很簡單的問一些問題,你配合的回答,不耽誤大家的時間行不行?」
「我沒有什麼可回答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話先別說那麼滿,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我不會為難你的。」
「你是酒店前台對吧,我一直很好奇,你們酒店一般住些什麼人啊?商務出差的多,還是旅行包租的多?」
「都有吧,畢竟我們是全縣最好的酒店了。」
「哦?既然是最好的酒店,那麼能在裡面做服務員,應該待遇挺好吧。」
「那可不,我們酒店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張潔英說到這裡的時候,不自覺含了一絲洋洋自得。
「酒店同事是本地人多,還是外地人多?是城裡人多,還是農村人多?」
「本地的多,大多都是城裡的。因為老闆嫌外地人留不住。」張潔英剛開始是很緊張的,她很害怕自己說錯一句話,聊到現在,面前的那個男人不過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她有一點點放鬆下來了,況且自己面前的男人還很有魅力,賞心悅目。
「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普通話說得很標準。」
「啊,對,我是河北人。」
「河北人怎麼會到這天南水北的地方工作?」
張潔英頓了一頓,「咳,喜歡唄。雲南空氣好,我老家那霧霾可太重了。」
「那在這邊生活,工資夠用嗎?這邊的物價,應該比河北低的多吧。」
「還行吧,是沒那邊高。工資也夠湊活著過。」
聽到這裡,唐瀛笑笑。「怎麼樣?我們這天,聊得還行吧。水喝的也還可以吧。」
「還行還行。」張潔英臉上有了笑意。
「既然你都和我說了那麼多你的事了,我也來和你聊聊我。有沒有興趣?」
張潔英放下了水杯。
「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到雲南來只是臨危受命幫著他們查個案子,後來呢,閑著無聊,就接手了現在這個案子。結果沒想到,一來二去查到你頭上了。我一年裡大部分時間都在全國各地到處跑,幾乎沒有固定的工作場所,你知道為什麼嗎?」
張潔英搖搖頭。
「因為我厲害,從我手上過的案子,沒有結不了的。不管多難,那些線索藏得有多深,那些逃犯有多狡猾,我都能給他挖出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厲害嗎?」
張潔英還是搖搖頭,此時臉上已經有了一點點懼色。
「因為我夠狠。我只要抓住了一個人,不問出我想知道的,我不會罷休的。任何手段我都會動用,包括打女人。」男人的眼神透出利刃,把張潔英釘在原地。
「接下來的問題,你好好回答,你說的真話假話,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信不信?」
「我,我不過是一個平民老百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套話也套不到我頭上。」
「你往後看。」唐瀛掏出一支煙,用煙尾指指張潔英的背後。
百葉窗被拉開,背後是一個四面鐵壁的審訊室,冰冷得讓人窒息。
「把還你自由和清白的機會留在溫度適宜的休息室里,是我給予你這位女士的優待。我向你保證,接下的問題只要你好好回答,無論你犯了什麼錯,我不會讓你進入到後面那間屋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知道嗎,坐在那個位置上意味著什麼?大部分的人,都意味著蹲牢房。就算最後能不從那個屋子裡進入監獄,單單就在那個椅子上,扛不住精神失常的人,可是多得很。明白了?」
張潔英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自己面前這個擁有著比鹿還俊朗的面孔的男人,其實是匹詭譎的狼,眼下已經咬住了自己的喉嚨。
「第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酒,酒店,酒店前台啊。」
「嗯?還剩半次機會。」
「我真的是酒店前台。」
「好,之前你和我說,你們酒店門檻高,老闆不願意要外省人,那麼你一個河北人,又怎麼能進入那裡工作,還擔任前台?據我所知,一個酒店對於前台的要求就是要忠誠和長久,因為前台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掌握著很多酒店的秘密。你們老闆不怕你隨時爬起來跑掉?」
「行,我再換一個問法。你的工作是誰給你安排的?不要說自己找到的,那樣你會直接失去我的耐心。」
「我我我,我同鄉給我安排的。」
「同鄉?男的女的?」
「男的,多大年紀?」
「三十齣頭。」
「你清楚他的底細嗎?」
「算算算清楚,他是我一個村的大哥。就是他帶我來雲南的。」
「前幾天,你們酒店裡住了一個姓文的女士,知道嗎?」
「知道,那個小姐很漂亮。」
「她提出要去原始村落看一看的時候,你為什麼給她指路XX寨?你又不是本地人,怎麼會對一個格外偏僻的村莊那麼清楚?」「我去過。我去過那個寨子。」有汗從女人的鬢角滴下來。
「撒謊。」唐瀛站起來,我說過,剛才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在這好好想清楚吧。」唐瀛作勢要走。
「不不不,不要!我說!」
「因為我,我同鄉大哥拜託我的,如果有年輕貌美的外地單身旅客,可以往那個村子里引一引。」
「你有什麼好處?」
「他說每成功一個,他給我一千塊錢。」
「一千塊?好大方。隨便指個路就給一千塊?什麼好差事,我也想試試!」
張潔英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
「在文小姐之前,拿到過幾個一千塊?」
「沒有。她是第一個,這是第一次有人想往那裡去。」
「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勾當嗎?」
這一次,女人長久的沉默。
「你說出來,算是污點證人。我用我肩上的警徽向你保證,我幫你爭取從輕處理。」
「他他他們,在做買賣。」
「什麼買賣?」
「什麼都買,什麼都賣。」女人的眼睛中已經湧出了淚水。
「包括活人?」
女人點點頭,臉上一片死寂。
唐瀛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