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娘親

「長老，您說的可是真的？」小蝶頓時轉憂為喜。「我娘親長什麼樣子呢？」她忙跑到青木跟前，圍著他問東問西。

「此事你切不要跟靈巫提起，他要是知道了，你怕是連你親娘的面都見不到了。」靈木長老囑咐道。

小蝶心想，那倒是，依他那個臭脾氣，他肯定不會放自己走的。可是難道就這樣不辭而別嗎？靈木看出小蝶的心思，道：「你不如給他寫一封書信，等你走時，我再代為轉交，這樣豈不方便？」

「好啊，好啊。謝謝長老。」小蝶豁然開朗。

「去吧，記得對任何人都要保密，不然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對了，那還有胖子、黑老虎、青緣、阿嬸，我都得寫的啊。那可太多了。」小蝶皺著眉頭，喃喃道。靈木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小蝶略微收斂，默默的打開門走出去。在踏上連廊木板的第一步，她就哼起了輕快的調子，轉著圈，就像馬上就要飛到天上去似的。

青緣看著她就像被抹了蜜似的，一臉吃驚。她只知道不是壞事，但也不知道是怎樣天大的喜事讓她能夠這樣欣喜若狂。

「小蝶，我爹跟你說了什麼事啊，這麼開心？」她抓住正飄飄然的小蝶。

「我……」小蝶正欲脫口而出，腦子裡卻自動蹦出了靈木長老的話，「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長老不讓我說的。」

「什麼呀，神秘兮兮的。」青緣小聲怨道。

這樣天大的喜事，逢人卻不能言明，叫她心裡實在難受，就像穿著漂亮的衣服卻無人欣賞。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庄，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在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了。這麼想著，她立馬就跑回家拿了厚厚一摞的紙和筆墨。

今天的陽光是如此的明媚，白雲就像天鵝的羽毛拂過湖藍色的天空。她經過胖子家時候還特意偷偷摸摸地過去看他們，他們在家門口全神貫注地製作夢，看來是不會再來跟著她了。她提著小包裹，抄著無人經過的小道，繼續又蹦又跳，沒多久就到了溶洞口。今天真是出奇的快呢，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庄，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蝶一看到他立馬興奮地說。還不待他接話，小蝶便小跑著坐到他身邊，「靈木長老告訴我我的娘親找到了，下月初三我就要和她一起離開青魚了。」

「你的娘親？你不是青原人？」

「我是被靈巫大人撿回來的。其實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記得了，我的娘親我也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但是靈木長老說我的娘親因為十年來，滿世界的找我，頭髮也白了，腿腳也不行，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呢。」她一邊說，一邊從小包裹里拿出用藍色麻布包著的乾糧，鋪開在庄的面前。

「這應該夠你吃幾天的，明天靈巫大人回來了，我就不能再出來看你了。」說著就站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

「你在找什麼？」庄說話的語氣就像月下涓涓的泉水。

「靈木長老不許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呢，他讓我寫信，等我走了他再告訴別人。我如果在家裡寫信很容易被發現的，我就想到這裡來寫咯。」小蝶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適合寫信的地方。

庄從寬大的黑色衣袖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捲軸，背面鋪開在乾草上，說：「這樣可以嗎？」小蝶連連點頭。捲軸的卷面似乎是牛皮之類做的，看起來卻泛有微微的光澤，用手指摸上去則異常光滑。雖然是背面，小蝶仍看的見隱隱的類似於符文之類的東西。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巧的捲軸。不過現在卻沒有心思問起，庄本身就有太多的謎團了。

庄走到洞口前，看見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萬籟俱寂。他回過頭，她仍低著頭聚精會神地寫著。

「天黑了，你不回去嗎？」庄對著她說道。她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聽不見似的。

他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恍然從中驚醒。她抬起頭，愁容滿面，眼睛里似乎還泛著點點淚花。

濃密的樹蔭遮住月亮淡淡的光芒，一路上只有小蝶踩著樹葉沙沙響的聲音，她握著一把螢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勉強看清了路。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在密林里走著，她的信長長的根本寫不完，那時才發現她有多捨不得他們。

如果自己不在了，靈巫大人吃什麼呢？誰給他洗衣服補衣服，端茶倒水呢？胖子被黑老虎欺負了也找不到靠山，還有阿嬸的鴨子丟了，誰去給她找回來呢？青緣這人下手沒個輕重，萬一靈巫大人的老槐樹被拔了就糟糕了。小蝶越想越覺得自己是青魚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可是，娘親找了自己十年，雖心亂如麻，跟她回去卻是小蝶心裡堅定的答案。

胖子他們都有爹娘，在靈巫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候，內心偶爾也會產生一點微妙的感情，胖子稱之為羨慕。她以為這輩子都會跟著靈巫大人，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她要稱之為娘的人將會出現在她面前。他們應該也會為自己高興吧。

當小蝶終於理清自己糾結情緒的時候，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在森林中迷路了。她看著眼前的一棵參天大樹，在半個時辰前她就看到過了。她環顧四周，除了手中的螢草，再沒有一絲的光芒，不遠處都是一片漆黑，一股陰冷的氣息直衝脊樑，腦子「轟」地一下全被恐懼感佔據，她嚇得尖叫一聲，就地縮成一團，頭深深的埋在兩膝之間，樣子就像一顆蛋。

小蝶心裡後悔極了，本是想走個小道回去能夠近一點，沒想到居然在樹林裡面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