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覺名歷

東南角十幾里路，原本只有一兩個時辰的路程，硬是被我們多拖了五六個時辰。

至於原因……我不想回憶。

程府周圍幾乎都沒什麼人家，最近的一家也起碼得有兩三里。估計也是受這裡死氣的影響，或是心生避忌，搬得老遠。再加上這裡本來陰氣重，周圍又沒什麼生氣，搞得像那種專門滋養死氣的地盤。

再加上門前各種法器符紙的殘渣碎片，還更顯得瘮人。

話說這種東西真的歸我管？我我我可是連一張符紙都沒有啊！！

站在門口，我的腿不可察覺地一軟。

「叩叩叩。」顧茗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輕輕敲了敲程府深紅色的大門。

無人來應門，府內隱隱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嘈雜聲，我同顧茗的身後，不約而同地驚出一層冷汗。

半晌，那扇門才微微裂開一條門縫，一道怯懦的目光透過那道間隙在我們身上一掃而過：「你、你們是——是來索我們全家人性命的么。」

「……」我眉梢一挑。

這是什麼反應？你見過那個來滅門的人還這麼有禮貌地敲門、等人應門、再這麼耐心地聽人說完話的？要真換作是什麼魑魅魍魎，絕對是殺人於無形啊。

不過想來，有這種想法也不無道理——畢竟在常人的印象中，仙人道人之類的，都是飄飄然一身白袍，一身仙風道骨的那種，黑衣……真的是少中之少。

「那個，在下名喚顧茗，是奉我師父顧淵顧掌門來消除此地邪祟……」

門縫終於大了些，露出一張清秀卻蒼白的臉，漆黑的瞳仁里滿是倦意：「不是說，解決不了了么……上次險些全軍覆沒，如今……還要垂死掙扎么？」

「小公子這麼說未免有些太過了吧？」顧茗擰了擰眉，「此事已經不是性質單純的鬼魅作祟了，而是——」

「你們修仙界的東西，我不曾懂。」他忽然出聲打斷，「有何事隨我進來，同我老爺夫人說吧。還有，我只是個卑微的下人，沒必要稱我為公子。」

「……」

顧茗一時語塞，見也接不上什麼話，便也不再多語，默默跟在他身後。

藍芷憶臉上的戾氣一閃而過。

他卻渾然不覺，顧自地轉身離開，最後卻似乎瞥了我一眼。

「姐姐……」那小子忽然又在我懷中蹭了蹭。

因為自始至終我都是抱著那小子，給人印象自然就不太深刻，甚至還覺得只是個帶孩子的侍從。畢竟藍芷憶和顧茗看起來，還真有挺夫妻相的。

「……你叫什麼名字？」

「唔……」他頓了頓，似是很不想提出那個名字一般，「姐姐……之前叫、叫我阿寶……」

府內一片狼藉，雞飛狗跳的。甚至剛踏進一步就有幾隻雞橫衝直撞地沖了過來。而剛才那人都像是習慣了一般，熟門熟路地帶我們走到一扇貼了張符紙的門前。

「就這兒了，你們自己進去吧。」他努了努嘴，完全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

「……」

我有些發虛地瞄了眼土黃色的符紙，阿寶則像是很有興趣一般，伸著手想要去抓，被藍芷憶一掌拍落：「沒事別亂抓，這東西有問題，小心引什麼不好的東西上身。」

「……」阿寶悻悻然地收回被拍疼了的手，但目光始終聚焦在那張鬼畫符似的符紙之上。

這種東西，我從未涉及過。畢竟平時無非也就是練練劍法，而且照雲若寒那教學模式，也根本用不上這種輔助道具。通常都是一劍下去就魂飛魄散。

當然是對於那些十惡不赦的惡鬼，但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畢竟完全不想好好學。

「叩叩叩。」

依舊是顧茗上前敲門，只不過這次屋內沉靜的時間更長。就在我控制不住想要踹門的時候，一道顫顫巍巍地聲音從屋內傳來。——說是顫顫巍巍，倒不如說是嘶啞，完全發不出聲！

我瞳孔驟縮，而藍芷憶已經上前一步把門上的符紙揭下，一腳踹開了木門。

「……果然，」看著血污滿地，他頓時瞭然，「看樣子得罪的那人，是要下死手啊。」

一道暗紅色的劍光閃過，之間幾枚極細的……釘子瞬間被打落在地。

不錯，就是那種用來固定、普通的還有些生鏽的釘子。一塊銅板能買一盒的那種。

所以說這傢伙做這動作有什麼用？還有這釘子哪兒來的……

然而藍芷憶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之後卻是一腳踩在了那幾枚釘子上！

呃……也算是直接不做作了吧——有不爽就發泄……

相比之下，顧茗的關注點顯然就要正常的多：「那邊昏倒的兩位是……二位你們沒事吧？！」

「嗯？」我循聲望去，之間兩道十分瘦弱的聲影正癱倒在地板上，鮮血順著傷口汩汩向下淌，但想必是剛受傷不久。

受傷不久……就好。

我莫名鬆了口氣，正欲上前，阿寶卻忽然扯了扯我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