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若要選擇
先前從未細看，如今天色漸黯，陰雲倒是散去了不少。
靛藍漸漸融入暖橙，幾顆星兒已綴上夜幕。夕陽的最後一抹微光融在海與天的蔚藍之間，風輕雲淡，如同水墨畫隨意勾勒的幾筆，隱去在天際。
「……」看著悄然露出一角的新月，程凝墨忽的有些失神道，「夜空，美么？」
樹影摩挲，身後儼然一片漆黑，看不清什麼，自然也分不清這裡到底是陸地還是島嶼。
半晌，他輕輕牽了牽嘴角，眼瞼微垂：「確實……」
「那你想怎樣？在此地干坐著一整夜么？待日出又能如何？還能憑空出現一隻船不可？」
我被他一連串問題問懵了，呆愣片刻，下意識道：「那、你剛才就不提醒我一下？」
「提醒你？我哪做得了主，」他輕笑一聲，「說不讓我遇見，心疼了？」
「誰心疼你啊！」見其一副輕佻的模樣，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我是說，到時候掉海里怎麼辦！」
「那你也可以選擇不蹭我的劍啊。我看你之前，被綾珣吊著，不也挺好的么。」程凝墨雙手環扣，「先前，倒也沒怎麼見你心疼那時的小鬼啊。」
「我——」我一時語塞，看著他眸中不經意劃過的悵然，自知理虧，只是輕嘆一聲，「我——我不會照顧人。」
「也沒讓你照顧，當初那小鬼膩上你的時候，不也可以選擇不管不顧任其死活么？」
「你當我什麼人啊！」我嘴角一抽，不知怎的，被他這麼一說，心中越發覺得不舒服起來。
「……普通人啊。」他微微仰面，「如果讓你選擇，你會殺了我么？」
「什麼？」我下意識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他那雙黯然的雙眸。他緩緩抽出長劍，橫在我面前：「如果殺了我，便不會有這麼多事，你會動手么？」
這傢伙又在想什麼？！
「算了，當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吧。」他自嘲地一笑，不知怎的，看著他臉上的神色，我不覺有些恍惚。
「若將來有一天，我長大了，還跟你有所交集的話，若是你發現我本與你是敵對的關係，你會怎麼做？」
「或者換個說法，你我之間必須有一人要死，在我不還手的情況下，你會殺了我么？」
曾經的一幕幕忽然湧現在我腦海，我身形一晃，訥訥道：「不會。」
「嗯？」
「等到了再說吧！」我轉過身去，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再說，等到了要抉擇的時候再說吧，我和你有無交集還難說呢。」
「交集……呵，」一聲輕笑，「無所謂了，不是心疼我么，既然不想在這裡待個幾日幾夜，那就你為我帶路吧？」
「我也要認路啊！」
我直接脫口道，轉身忘了眼無盡的漆黑，頓覺一陣心塞。
——認不認路倒是其次，關鍵我連路都看不清！
「兒時最喜歡亂闖了，當初還是從城西跌跌撞撞發現這裡。如今未過多久，想必還是能走到。」
「我——」
微風輕拂，耳邊一陣沙沙聲。我話音一頓，轉身一望，果真一片無際的漆黑。
我心中漸生怯意，不知怎的，自小就怕黑，之前還因為這個被那混蛋嘲笑了好一陣子。可無論如何，怕黑這道坎就是從未跨得過。
「……」我輕喘著，直接悶頭走進樹林。身後沒了聲響，耳邊也唯有風吹樹葉，葉與葉間摩挲的沙沙聲。
風停，周圍更顯寂靜。不時傳來幾道尖銳的鳥鳴，在這寂寥的夜晚不免有些瘮人。
「怕黑？」
身後隱隱傳來某人的輕笑，我下意識地想別過頭去，卻直接被他攬入懷中：「果然有些性格，是無論轉多少世都改不了的。」
「既然怕黑，又要躲什麼？」
髮絲拂過我臉頰，先前狂跳著的心漸漸平靜。不知怎的，一感覺到他的氣息便心安了不少。
所謂依賴感，也就是如此吧。
還好這傢伙不是之前那小孩子模樣，不然，光是身高差就夠有槽點了么好么！
「算了，料你也不會心疼，還是御劍吧。畢竟幾十年了，這裡的死氣，不知比先前濃重多少倍。」
「你的劍……」
他隨手砍去幾條枯死的枝丫，側目：「怎麼？」
「我——」
想問的話忽的又哽在喉口，我迅速移開目光：「沒什麼，感覺在你手裡用得跟把砍柴刀似的。」
「本就沒什麼魔力，充其量跟你綾珣差不多，至多比起綾珣，能砍木頭而已。」
「……」
有這麼損自家法器的么……
綾珣這次倒是安然待在劍鞘。要換作平日，早就又該不爽了。
又是一陣微風，比起白天涼意更甚，更何況還御劍在空中。
「我說，你能別這麼攬著我么。」角度很詭異的好么！還有你真不怕到時候一個不穩我們倆齊齊栽水裡？！
「行啊，別掉下去就行。」
說著，像是故意一般，長劍在空中狠狠晃了晃。
「……」
這傢伙是多有惡趣味。
「我說，我們到了城西之後，有什麼事可做？說是去找錦繁，可他人不也未必找得著么。」
他聞言眉梢一挑，但對於我說的卻隻字未提，只是淡淡道：「城西從未讓人留下什麼好印像。錦繁當初選擇離開，多數原因是占這些。至於後來，則純粹是因為迷了路，成日茫然地找著迴路，就是別人像他細細描述，也能硬生生繞到城北去。」
「……啊？」
「換個說法，你覺得素來讓人鄙棄的城西，能有多少修仙之人願意前去？如今仙魔二界關係又鬧僵了，一些魔物自知自己沒什麼能力，若要到人界惹是生非，何處可去？何處是其最好的去處？」他依舊輕笑著，道，「雲若寒特有的『含蓄』，像你，繞十幾個彎都未必繞得過來。」
（劍名還沒想好……讓我這個取名廢再拖幾天……（趴）
（有沒有人吐槽我很喜歡些晚上？可能是因為喜歡晚上的靜謐之感吧。這種天色，描寫男女之間朦朦朧朧的感情，覺得很有意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