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痕何尋

第一章 仙痕何尋

千年前,一柄寒星仙劍照亮天門,一柄墨海神劍破鬼地,劍光所致,妖邪退卻,劍鋒所及,群雄皆伏。

兩柄劍同屬一個主人,他持劍戰天下,所及之處無人能擋,自稱天下第一人!並立下五百年之約,若有誰不服,可隨時來戰。五百年之後,他真正的天下無敵,封劍歸山,開宗立派!

已經沒有人知道他的俗家姓名,唯有那張狂得不可一世的道號,卻是這片天地無法遺忘的。他叫

——戰無敵!

戰無敵無敵一生,卻也逃不過天道禁錮,要麼飛升,要麼壽元耗盡。

他飛升了,留下了兩柄劍,留下了真武門。

真武門是一個宗派,也是一個道統,戰無敵囂張一世,飛升后自然擔心仇家報復,滅他道統,便以寒星為主劍,熔煉了畢生收集到的絕世好劍,以天罡為引,以地煞為支,集萬千殺機於一體,佈下了「七殺劍陣」作為護山大陣。

此陣於天地之間吸收靈氣自行運轉,殺機無窮,放眼天下無人敢踏足一步。而後又跑到幽冥鬼地,收七十二羅剎鬼王魂魄於墨海劍中,使得墨海神劍變成一把絕世凶兵,不僅威力無雙,還能號令眾鬼。

飛升之際他交代門下弟子,誰能繼承寒星劍,便能成為新一任掌門,誰能繼承墨海劍,便能成為鬼族之主。

戰無敵飛升之後,無數仇家踏破山門,卻被「七殺劍陣」之威趕盡殺絕,它以無數邪魔的鮮血,來成就絕世的威名。

真武也得以度過最為難的時刻,而後大放異彩,後輩弟子能人眾出,雖及不上戰無敵之能,卻也叫虎視眈眈的仇敵,不敢輕舉妄動。

千年之後,真武發揚光大,成為正派領袖一員,邪魔聞風而喪膽,妖孽遇劍而遁逃。門人弟子眾多,道法傳承無數,不僅在修真界,便是那凡俗世界也是鼎鼎有名。

真武弟子多為劍修,劍修以殺伐證道,秉承著戰無敵的風格,一柄飛劍破萬法,追求極致的攻擊力,千年以來無數的前輩大德用自己的鮮血和敵人的鮮血鑄就了真武的威名與正氣。

「以劍鳴不平,以血伸正義!」此乃真武教條。

...

..

.

渭水入河口的邊上,土地肥沃,水草豐滿,生活在此地的人民卻是困苦不堪,只因黃河水妖水患眾多,便使得這一方樂土成為了人們眼裏的窮山惡水,便是那修真門派也不願輕易涉足。

當地居民每逢年關便要舉行一次「祭河神」儀式,祈求風調雨順的同時,也是款待河中大小妖怪。已然成為一種習俗。

在這片土地上,有一處村落,名字已無人記得,卻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使得這平凡的村子,染上了不平凡的色彩。

那人是一個「瘋子」,說他是瘋子吧,卻與「仙人」掛鈎,說他是正常人吧,卻又瘋瘋癲癲。這一切,都要從十年前的一天說起。

那日,村民與往常一樣,日落而息,卻發現村子那佈滿荒草的小道上,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人衣衫襤褸,頭髮比那路邊的枯草還要雜亂,懷裏抱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神色癲狂,若不是那一柄帶血的銹劍,一定會被人認為是一個瘋子。

誰知,他真的是個瘋子。

村裏的土狗沖他叫了幾聲,便被他一劍砍了狗頭,就著溫熱的狗血來撫慰口中的乾渴,村民驚恐萬分,以為遇到了什麼妖魔,紛紛關門閉戶,自求多福。有膽大的回頭張望了一眼,才發現,那人懷裏抱着的,是兩名嬰兒。

那瘋子,正撕下狗肉,喂到那嗷嗷待哺的嬰兒嘴裏。

就近一戶人家的男主人,更是嚇得農具都來不及收拾,屁滾尿流的爬進家門,「啪」的一聲,重重把門鎖上。

男主人阿強剛娶了媳婦阿珍,還生下了一名閨女,進了屋子他連忙給自己倒了一碗水,仰頭就喝,冰冷的水似乎能澆滅些心中的煩躁。

「強子怎麼了?」剛剛生完孩子的阿珍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農村的女人沒有城裏人嬌貴,此刻已經可以抱着孩子行走了。

冰冷的水顯然對恐懼並沒有什麼作用,但是作為父親與丈夫的責任還是讓他鼓起了勇氣。

他噓聲說道「別出聲,外面來了個妖怪......吃人的妖怪。」

阿珍聽完嚇得不輕,連忙緊了緊懷裏的女嬰,村子不是第一次出妖怪了,吃人的,更是不少見。平日裏便怕的不行,更何況還帶着襁褓中的女兒。

「那...那怎麼辦啊強子。」女人慌了神,這時候唯有丈夫才是她的主心骨。

阿強抹了把冷汗,兩忙指著床底下說道:「你帶着閨女先藏起來,別鬧出太大動靜,驚動了那妖怪。」

阿珍唯唯諾諾,緊抱着閨女便往床底下鑽去,誰知襁褓中的閨女,卻在這時候啼哭了起來。

阿強嚇得亡魂皆冒,下意識埋怨道:「她哭什麼啊」

「興許是餓了。」阿珍苦笑了一下,趕忙撩起衣服,要喂孩子。

當娘的,總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果不其然,那女嬰有了吃食,便止住了啼哭,房間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阿強偷偷抒了口氣,又是害怕又是無奈,心想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賠錢貨啊,再看看女兒那蠢萌的吃相,觸動心扉,卻又是展顏一笑

「這小傢伙,吃相跟我還真像啊。希望長大后像她娘一樣好看」

緊張的氛圍彷彿一掃而空。

突然,一聲沉重的敲門聲,猶如大鎚擊中胸口,心猛的一顫。

「咚咚咚」

短暫而沉重的敲門聲,預示著來人有多麼的不耐煩。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個時候會來敲門的,肯定就是那個瘋子。

「咚咚咚」

敲門聲愈發的急迫了些,震得門框上的黃土,篩篩而落。

當爹的責任讓阿強死死的頂住大門,雖然腳下瑟瑟發抖,嘴巴卻是硬氣的吼道:「快滾,離我家遠點。」他已經打定注意了,如果待會妖怪要吃人,那就讓他吃了自己,餵飽了妖怪,看能不能放過自己的妻女。

他也想逃跑,他也想硬氣啊,但實力不允許啊。

「嗚啊......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都是窮苦人家,肉是臭的,您如果要吃,那就吃我吧,放過我的家人......」

啊強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流下了兩行濁淚,看着哺乳中的妻女,百感交集。「剛結了婚,又當了爹,本應該紅紅火火的過日子,誰想竟然招此無妄之災,老天待我,何其刻薄啊!」

突然,彷彿上天聽到他的哭訴一般,敲門聲戛然而止,夫婦二人對望一眼,竟有種劫後餘生再相見的感覺。

良久不見動靜,阿強吞了口唾沫,順着門縫朝外望去,只見那狹小的門縫外空空如也,沒有半分鬼影。

「好...好像,是走了。」他朝着自己的妻子說道,提着的心依舊七上八下的。

「強哥,別出去......萬一它還在呢?」邊喂著孩子的阿珍看到試圖把門縫拉大一點的丈夫,連忙開口阻止,而後卻又壓低聲音,怕驚了自家的女兒。

妻子的關心彷彿是一針強心劑,阿強挺了挺腰杆子,拿出了自己男子氣概,豪邁說道:「不怕,我看看它走沒走。」

說罷掀開門縫一角,探出腦袋往外瞅了一眼。

這不瞅不要緊,一瞅嚇一跳。

只見那妖怪正蹲坐在門邊,背對着他們,身旁拖着一條死狗,污穢的血水已有凝固的跡象,沿着台階正緩緩的流淌。

啊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愣愣的不敢有什麼動作,怕那妖怪一轉身,一口吃了自己。

「強哥,那妖怪走了嗎?」愛死不死的,這個時候,阿珍喂完孩子,跟着靠了過來。

啊強能夠感受到,那妖怪的身軀顫動了一下,他的心也重重的跳了一下。

啊珍看他紋絲不動,以為他沒聽見,索性跟着探出頭去瞅了一眼。

哎,人有時候啊,就是管不住好奇心。

緊跟着,那妖怪,也轉過身,看向了他們。

有人覺得,人驚恐到了極致會尖叫,其實不是,大部分人驚恐到了極致,會大腦空白,叫都叫不出來,比如現在。

妖怪轉過身,嘴角還掛着凝固的狗血,在搭配上他那一身人不人鬼不鬼的裝束,像極了地獄里的修羅。阿強啊珍與他對視了幾秒鐘,冷汗已浸透了衣裳。

時間彷彿凝固了,唯有冷汗劃過肌膚的觸感,依舊清晰可聞,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

「呀,這倆孩子快餓死了吧!」

阿珍的一聲輕呼打破了寂靜,阿強恨不得抽阿珍一耳刮子,「你這敗家老娘們啊,想死也別拉上咱家閨女啊」

他趕忙一把拽回了阿珍,呵斥到:「你瞎說什麼大實話......妖怪還能給餓死啊?」

初為人母,阿珍母性爆棚,聽了丈夫的呵斥,一改往日溫和的性情,竟是頂嘴道:「這哪裏是什麼妖怪,明明就是兩個嬰兒嘛,妖怪大人,求求你放了他們吧,他們還小,肉不多......」

阿強一把捂住阿珍的嘴,心中罵道:「玩了玩了,這婆娘腦子壞了,你該不會是想說,俺肉多,吃俺吧!」

「就你話多,人家死不死關你什麼事,趕緊進屋去。」邊拖拽著阿珍,邊合上房門。誰知阿珍突然湧出一股力氣,奪門而出。

「這就是兩個孩子啊」她吼著,伸手想去奪回孩子,半途卻又縮了回去,她重重的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了妖怪一眼,而後猛得轉頭,彷彿下了某種重要的決心,對着阿強罵道:「你不是男人!」

她朝着妖怪撲去,伸手就要搶走孩子。

「錚!」一柄生鏽的鐵劍把她拉回了現實,果然胳膊拗不過大腿,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況她一農村婦女。

阿強沖了上去,一把將阿珍護在身後。雖然害怕,卻絕不退縮。

「強哥」阿珍流着淚水,緊緊抱着自己男人的后腰,感受着那結實的身軀給自己帶來的安全感,心中暖暖的。

阿強偏著頭安慰道「沒事,你男人還在呢。」而後對着妖怪正色說道:「忒,妖怪大人,您高抬貴手吧,我們不僅瘦,骨頭還硬,我怕擱了您的牙咯,求求您,去別處找人吃吧」他本想說:「有什麼沖我來吧」但是,實力他不允許啊,你說是不是,實力他不允許啊。

片刻的沉默,看那妖怪沒有過激的反應,他硬著頭皮繼續央求道:「您看這兩個小傢伙也是,肉少的可憐,還不夠您塞牙縫的,求求您也放過他們一馬吧。村東邊,對,村東邊那邊那個土財主,他肥,肉還多,您去吃他,放過我們......」

阿強語無倫次的央求着,那妖怪卻是理也不理,只是盯着阿珍看,而後木訥的放開懷抱,指著懷裏奄奄一息的兩個嬰兒,斷斷續續的說道:「他...他們......不吃。」

啊強聞言,心中一喜,以為妖怪打消了吃人的念頭,誰知這時候阿珍卻插話說道:「這兩孩子剛出生不久,跟我家閨女一樣,牙都沒長出來,怎麼會吃那個。」

啊強這才看到,妖怪另一隻手裏,還拿着兩片生狗肉,在那兩個嬰兒嘴前晃。心想真是荒唐,想來這可能是頭傻妖怪。

「那吃......什麼?」

「當然是吃奶啦,嗯......聽俺娘講,米糊也行。」

「......沒有......只有肉。」

「......」

阿強愣愣的看着阿珍從那妖怪的手裏接過兩名嬰兒,而後抱進屋裏哺乳。片刻後傳來阿珍的驚呼:「哎呦,你們兩個小壞蛋,慢點吃,看給你們餓的,都弄疼俺了......」

兩人面面相覷,阿強忽然有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這兩個孩子,不會是來搶自家閨女的吃食吧?」

「仙痕......何尋」妖怪突然開口說道

「啥?」阿強是沒有文化的人,一時間不知道妖怪說的什麼意思

「名字!」妖怪又說了一句。阿強這才明白,原來這兩個男嬰,一個叫「仙痕」一個叫「何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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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阿強家裏多了兩名男嬰,至於那個被誤會成妖怪的瘋子,卻是不肯踏進他家門一步,平日吃飯都像乞討一般,等著別人拿到家門口給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瘋子和兩名男嬰漸漸被村民接受,也不知道那人叫啥名,大家就都「瘋子瘋子」的叫着,他也不生氣,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倒是那把銹劍,從來不離身旁,有村民開玩笑想偷走他那銹劍,他便拿劍打人,用的招式很是好看,或者說花里胡俏的,看着像是在跳舞,很是好看,總有好事的村民隔三差五就要捉弄他一番,村民便能經常看到他的「舞姿」

沒人知道他們從哪裏來,也沒人關心他們從哪裏來,有些村民開始反感瘋子,因為他越來越瘋,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溝通一兩句話,到後來,完全就是不聽人言,徹頭徹尾的失心瘋,並且他還特別喜歡喝酒,要知道,酒這種東西,在這貧窮的村子裏,那可是奢侈品,非逢年過節不得輕易飲用。他倒好,時不時的找人要酒,要不到就搶,搶不過就偷。縱使是善良的村民,也受不了他這樣子糟蹋。

後來受不了的村民開始罵他,打他。奇怪的是,他從來都不還手,除了偷劍,否則對他做任何事情他從來都是躲,躲不過就抱着鐵劍蹲在地上挨打,村民們打累了,也就散了,而後他便偷偷的從懷裏掏出酒瓶,小小的唑上一口,美滋滋的傻笑了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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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問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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