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老柯馭虱出馬,秦妙詩智斗尤鵠

第五十二章 老柯馭虱出馬,秦妙詩智斗尤鵠

七巧特意支開譚楊二人,自然是不想要這二人知道過多,而秦妙音作為甄虞的女兒,有些事還是早些知道為好,所以七巧太監並不忌諱她待在旁邊,他將緞天綾羅遞給老柯,現在唯有指望他能救出秦妙詩。

「尤鵠這個人我平日裏還是有些耳聞,是個沒有城府、膽大妄為之人,郡主現在被她扣住一定是會作為人質交由崔尚手中,到那個時候崔尚便可以此要挾君上和王后,逼他們退位讓賢,老柯,現在已經到千鈞一髮的時候,沒想到你卻生了病,這該如何是好?」

「我一個將死之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七巧總管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老柯邊說邊咳嗽,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幾許不安,恰是這少許的不安,被善於察言觀色的七巧太監看在眼中。

「老柯,當年你在將軍府當差之時就曾效命於仕國將軍,現在仕國將軍的女兒有難,你怎麼忍心不去幫她?我明白,你還是對仕國將軍的死心存芥蒂,但秦氏王朝若是被外人奪去,甄王后又豈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你就算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為了甄王后以及仕國將軍的那一點血脈才是。」

老柯顫顫巍巍的坐起了身子,妙音急忙將他攙扶起來,他說道:「七巧總管身為內侍,早已功成身退,想不到這個時候還來過問朝中之事,在下十分佩服,不過你可能問錯人了,小人不過是一名身患殘疾的老兵,所做之事便是飼養圍場的月虱,其他的一切都與小人無關。」

「誰說與你無關,現在妙詩郡主的月虱獸就在圍場中待命,我沒有說錯吧?既然月兒的主人有危險,你說你該不該讓月兒前去搭救。」

「那就讓它自己去好了,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七巧一時語塞,他沒料到老柯會拒絕的這般乾脆,而更讓他看不懂的則是站在一旁一直未作任何言語的妙音公主。他心頭不禁納悶,妙音公主一向乖巧可人、心地善良,為何今日姐姐有難,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七巧太監走到妙音的跟前,低聲說道:「公主殿下,你就不打算幫老奴求求老柯嗎?」

「唉,」秦妙音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愁容,「巧哥哥你有所不知,老柯並非生病,而是負了傷,這傷便是姐姐給弄的。」

「你姐姐來找過老柯?」

「對呀,姐姐口口聲聲說自己的父親是我父王害死的,巧哥哥,這當中的事你又是否清楚?」

「這個……老奴肯定絕無此事,公主切莫相信這些世道傳言,當今國君何等雄才大略,怎麼會幹出這種不義之事呢?」

「哼!」老柯在一旁嗤之以鼻,七巧突然覺得讓秦妙音留在這裏是個錯誤的決定,他想如果自己繼續呆在這裏,不僅說服不了老柯,可能什麼陳年往事都要和盤托出,索性便作揖之後,立刻辭行。

「既然老柯不願意營救郡主,那老奴也不勉強,還望老柯能照顧好公主殿下的周全才是,老奴先行告退。」

七巧出了石屋,譚楊二人見只有他一人出來,便知事情沒有談妥。七巧搖頭說道:「老柯不願意營救郡主,我們再另做其他打算吧。」

譚楷譏諷道:「七巧總管還說保舉此人,我看此人根本就是徒有其表,根本就駕馭不了月虱,便隨便找個說辭把你打發了,現在還是按我們說的做,調動禁軍回來固守,就算救不了郡主,至少還能保證潮陽殿不會落入尤鵠的手中,楊賢弟,你怎麼看?」

楊望見七巧也無能為力,只好附和道:「就按譚兄所說的做好了。」

三人離去后,秦妙音嬌滴滴的聲音在石屋中響起,「柯伯伯,你真的不願意出手去救姐姐嗎?我知道她曾經差點將你殺死,可她不過是因為父親的死一葉障目了而已,我知道此事跟你沒有關係,我父王也一直不曾與她計較,柯伯伯又何必與我姐姐置氣呢?」

「公主殿下,我並非還在同你姐姐置氣,妙詩郡主年少氣盛,很多事她都不明真相,何況仕國將軍的死我本來就難辭其咎,能死在她手中我也無任何怨言。只是七巧太監有心偏袒你父王,說些不嚴不實的話,我不願意聽這些便故意將他打發離開。」

「這麼說來,柯伯伯還是願意去救姐姐是嗎?」

「唉,也不知我挺不挺得住,這次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柯伯伯,你的大恩大德我在這裏先替家人謝過了。」

「公主殿下言重了,你帶了這麼多珍貴的藥材來看望我這個垂死之人,足見公主一副菩薩心腸,將來一定多福多壽。唉,我現在開始想念阿木那個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若他還在這裏,也就不勞我這幅老骨頭出馬了。」

秦妙音攙扶這老柯下床,為他換上了一套深色的夜行衣,老柯則從石床下摸索出一個長約一尺的布包。

秦妙音好奇的問道:「柯伯伯,這裏面是什麼寶貝?」

老柯將包裹的布扯開,露出一面繪有黑白二龍相互纏繞的紅底旗幟,旗杆頂端則掛着一鈴鐺墜。

老柯說道:「這件法寶名叫『交龍旗』,揮動時則會呼風喚雨、乘風吐霧,雖只是障眼法,卻在我行軍打仗時屢立戰功,今次救你姐姐不宜從正面突入,只可掩人耳目、救到便撤。」

秦妙音點頭道:「那是否讓我同去,我也想為營救姐姐出一份力。」

「公主乃是金貴之軀,如何能同去涉險,倒不如去通知七巧總管,讓他們集結禁軍做好宮門值守,提防尤鵠來搶奪王宮才是。若能成功救出,你與妙詩郡主也不宜呆在城中,應騎着月虱離開恆陽城方才為上策。」

「姐姐既然都救出了,為何還要離開恆陽城?」

「尤鵠這麼一鬧,恆陽城必定大亂,你父王還未班師回程,現在前方究竟戰況如何還未可知,興許那個時候國君回來也已經收拾不了殘局了,你和妙詩郡主離開恆陽城也是保你二人萬全,以免再受人挾制。」

「我和姐姐若不待在恆陽城,又該去哪裏?」

「自當去找甄王后。」

秦妙音點頭稱是,老柯見該交待的都已交待,便進入圍場,徑直走向裏面的迎風台,迎風台里住下的都是已經成年的月虱,隨時聽候主人的調遣和召喚。只不過現在裏面獨剩一隻背後花斑的月虱獸,嗅到有人過來,早已進入戒備狀態。

老柯仰起上顎用嘴呶了呶,表示問候之意,月兒立馬有了回應,低頭旋走,背向老柯。老柯拍了拍它的後背,沿着後背的花紋輕撫一番,月兒放下警惕,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老柯隨後又掏出帶來的黑尤蟒幼子作為食物丟進月兒嘴中,月兒的大嘴一張一翕,大眼珠子眯成了一條縫,顯得格外滿足。

老柯見時機已到,便爬到月兒身上,月兒畢竟與老柯不熟,緊張的展開雙翅一下子竄到天上,老柯死死的揪住月兒後背的疙瘩,往上爬向月兒後腦,然後嘰里呱啦的說了一些什麼。

這也是他長久以來與這些畜生打交道總結出的一套語言,外人聽到只能是一臉茫然,倒是月虱能聽懂一些。

月兒似乎聽懂了老柯的話,本來四處亂竄的身姿一下子平穩飛行。老柯長舒一口氣,不禁想起阿木那小子,若非有他在,自己絕不相信可以不通過媒介就能與月虱溝通的。

「月兒,你聽好了,你家主人秦妙詩被人囚禁起來了,現在只有你才能找到她。」老柯將七巧太監留下的緞天綾羅湊近月兒,月兒心領神會,立馬憶起了秦妙詩的味道,空中打了一個圈便飛出了圍場上空。

此時尤鵠剛剛聽完蘇大煙的彙報,不禁拍案而起。「好!這兩個老匹夫今晚只要來了,你便率領埋伏的死士將二人當場斬殺,二人一死,潮陽宮內沒有了主心骨,禁軍無人調動,將會是一盤散沙,到時候我親自率巡守營的人前去奪禁軍大營,恆陽城很快便會落入我的手中,至於駐紮在城外諸如孫遜兵馬也不足為慮,只要明日崔尚率兵馬返城,我再開門與之合擊,孫遜必被我們生擒!」

蘇大煙雙眼望穿,卻不見尤鵠有任何錶示,他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奉承道:「恭喜大人,將軍之位已成囊中之物,功在當代,居功至偉。屆時不要忘了小人才好!」

「蘇副官大可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的,你現在先去看看秦妙詩是否還在屋內,千萬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是,小人就去查看。」

蘇大煙正準備退下,卻覺得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於是他問道:「大人,小人一事不明白,你既然扣住秦妙詩作人質,為何又如此禮待她?」

「她是仕國將軍留下的唯一血脈,仕國將軍生前我們這些武將不少人都得過他的恩惠,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傷害她的子嗣。」

蘇大煙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今日一過,秦妙詩便是放咯?」

「嗯,放了妙詩郡主,進宮去抓妙音公主,同樣可以挾以為質。若秦天蒼回來不肯就範,嘿嘿,那就怪妙音公主倒霉了。」

「聽聞十一年前仕國將軍是被秦天蒼害死的,大人這麼做也算是為仕國將軍報仇了。」

蘇大煙又恭維了幾句,便到後院巡查,尤鵠早已安排了上百人看守秦妙詩,各處屋檐立柱之下都站滿了黑衣巡衛。

「蘇副官!」蘇大煙走到屋前,大門兩側的巡衛向他作揖,蘇大煙微微頷首道:「屋內的人可有動靜?」

「回蘇副官的話,裏面在一個時辰前發出響聲似乎是椅子摔倒的聲音,而後就一直沒聲音了。」

「混賬!」蘇大煙大感不妙,當即掌摑了搭話的這位巡衛,「我不是早就下過命令,若裏面有動靜,不論大小一定要進去查看嗎?」

這名巡衛捂著自己的臉,委屈的說道:「郡主好歹是女孩子,總是進去實在不方便,而且郡主這幾日經常吵鬧,今日難得安靜了許久,小的們自然不敢進去再刺激她。」

「你們這些飯桶,就不怕郡主逃了或者自殺死了?還不給我開門看看。」

兩名巡衛急忙將橫栓拿去,蘇大煙隨即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屋內被翻的亂七八糟,所有器皿書畫都被銷毀,唯獨圓桌上空無一物,邊緣殘留着鞋印,而一張椅子正倒在桌子下面。

「遭了,郡主一定是從屋頂的氣窗跑出去了,你們這些飯桶,顧下不顧上,還不快給我去追!」

蘇大煙徹底懵了,他越是害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秦妙詩逃跑了之後一切計劃都出現了破綻,也許今晚譚楊二人依然會按時前來,不過可能是提禁軍來繳閥自己!

「快點,都上屋頂,郡主年紀輕輕,跑不了多遠!」蘇大煙張羅著一隊人馬出院尋找,另一撥人則飛上屋頂追尋。待所有人都離開院落後,原本軟禁秦妙詩的屋內突然一長發披肩的女孩子從雕花木床的隔層之內爬了出來。

「哼,略施小計就把你們打發了,還想困住本郡主不成?」

秦妙詩核盤了下時辰,突然發現自己乘月兒快馬加鞭爭取的時間早已耗盡,如果猜的不錯,崔尚的人馬在這兩日便該返城。尤鵠扣住自己,想必和崔尚沆瀣一氣,一內一外,這恆陽城豈不是要落在崔尚尤鵠之徒的手上?

秦妙詩一直覺得恆陽城的主人只有自己能夠勝任,現在反被他人捷足先登,她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可惜自己中了尤鵠的計,導致曲尺玉和緞天綾羅都不翼而飛,否則自己現在要逃離出去豈非易事?

算了,既然沒有月兒在身邊,一切都得見機行事,為今之計只能逃離這裏才行。

秦妙詩見高牆院落,自己無法寶傍身,便沒有辦法御物飛出這裏,不過她在牆角處見堆積著很多柴薪,她靈機一動,便將柴薪壘高,自己嘗試的踩踏一番,見還蠻結實的,便在一處較為低矮的牆角翻爬了出去。

「妙詩郡主,這是去哪裏去?為何不事先告知小人一聲?」

秦妙詩還未落地,便聽見陰陽怪氣的說話聲,她鎮靜的從牆上爬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無奈神色。

「尤司尉,你要謀反之事本宮已知曉,不過本宮並非是秦天蒼的親生女兒,你就算將本宮擒住也是於事無補,何苦要強留本宮在此呢?」

尤鵠走下馬,將牽馬繩和馬鞭交於左右,他臉上堆滿諂笑,畢恭畢敬的來到秦妙詩面前。

「妙詩郡主想必是有什麼誤會,下臣對日照國天地可鑒,對君上也是忠心耿耿,絕不敢有任何僭越行為。」

「如此說來是本宮錯怪尤司尉了,」秦妙詩見蘇大煙也折返而來,密密麻麻的巡衛將自己團團圍住,她自知絕無可能逃掉,突然靈機一動,便對尤鵠說道:「尤大人可否將本宮的玉牌還給我。」

「呵呵,郡主馴養月虱的本領這般高強,若是將玉盤還給你,豈不是把你飼養的月虱也喚來了?我們這裏人數雖然眾多,不過要對付一隻月虱只怕也是不易。」

「尤司尉就不懷疑為什麼我的玉牌是左右兩塊合二為一的嗎?」

尤鵠突然醒悟:「莫非這塊玉便是甄王后所得曲尺玉?」

「正是此玉,此玉玉身通潤,內有熒光奕動,乃是通靈驅獸的至寶,月虱之母施環正是由此玉驅使。」

聽到秦妙詩提及施環月虱,尤鵠立刻心馳神往。要知道就算這次舉事可謂提着腦袋建立功業,尤鵠平素雖與崔尚往來密切,卻彼此鬥狠,看不慣對方,今次得到曲尺玉可謂不費吹灰之力,若能成功駕馭月虱,何必要屈身在崔尚之下呢?

尤鵠從懷中掏出曲尺玉,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兩塊殘玉拼合而成,中間的切口嚴絲合縫,沒有一點裂痕。日照國的規矩,恆陽城內不許攜帶月虱,所以尤鵠雖然學過驅使月虱,卻苦於無月虱與寶玉驅使。如今得道這塊曠世奇玉,自然日夜都將這塊玉放在胸口,當真是愛不釋手。

「妙詩殿下,下官本無意為難你,崔尚造反我已有證據坐實。留郡主在府中恰恰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危,望郡主明察才是。」

秦妙詩笑盈盈說道:「本宮當然不會懷疑尤司尉,只是這塊曲尺玉可召喚月虱之母,若不用來對抗崔尚大軍,無異於暴殄天物。可惜本宮身為女流之輩又年紀較輕,不善於行軍打仗,所以不如拜託尤大人攜這塊曲尺玉,行勤王之功。」

「真的嗎?」尤鵠突然興奮的喊出聲,蘇大煙皺了皺眉頭,在一旁提醒道:「大人,小心這丫頭使詐!」

蘇大煙剛才才中了這個十五歲丫頭的調虎離山之計,自然有所醒悟,他這一聲提醒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尤鵠當即冷靜下來,便問道:「不知這曲尺玉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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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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