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余志剛已經問清楚了相關報名的程序后，從學校大門走了出來，看見餘思存小學的江定忠老師也在，就走過去和江定忠老師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讓餘思存拿好行李隨他一起進學校報名。

餘思存隨自己父親走進校門，路過校門口的保安亭，從幾步台階一路而下，來到校門前的一個空地，空地上有一個水泥塑成的三米來高，兩米來寬，表面用咖啡色和白色瓷磚砌成，似古代園林中當作屏風用的牆，上面刻着毛澤東的名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還有其他名家的讀書勵志箴言。餘思存站在下面饒有興緻地看了會兒，又擔心餘志剛已經走遠，怕被責備，就趕緊跟隨余志剛往前面繼續走去。

繞過校門口的勵志屏風，眼前就是六層樓高的教學樓。餘思存之前從來沒見過這麼高的教學樓，一想到自己以後就要在這樣的地方讀書了，心裏暗自挺高興的，不過還是竭力不表現出來。剛緩過神發現，余志剛已經走了好遠了，餘思存趕緊跟上。

走進校園，一路向前都是由上至下的石階，石階因歲月的久遠已經被磨得有些光滑，德信一中畢竟是一所已經有近百年的老校區。拾階而下，穿過教學樓，就到了升國旗的操場，這個操場不大，但剛好可以容下全校的師生，操場左右兩邊都栽種著常年青綠的杉樹。升國旗儀式，每周一早上都會在這裏舉行。首先是由輪流值周的老師主持升國旗儀式和對上周的總結，然後就是校長或其他校領導講話，平常時候這個操場空着還可以用作打羽毛球用。

從台階走下來，操場的左邊也是教學樓，教學樓的一樓就是教職工的辦公室。沿着操場直直地往前不遠是男生宿舍，操場右邊也有一棟男生宿舍，男生宿舍都顯得很陳舊，門窗都已銹跡斑斑，沒有玻璃的窗戶是用報紙糊起來的，不像女生宿舍是新修的，還貼有瓷磚，女生宿舍是整個學校最新的樓房。女生樓一樓是圖書館，裏面多數的圖書都已經破舊泛黃。圖書館前面有個小空地，空地上有兩個用水泥板塑造的乒乓球枱。空地旁就是食堂，還有一個自來水槽，平時吃完飯同學們都可以來這裏洗碗，教室用水也都是來這裏接水的。

空地往前，再次拾階而下是一個籃球場，籃球場後面就是學校的後門。後門雖然有個大鐵門，但一直是開着的，隨時可以進出。剛進高中那會兒學校出入校門都是自由的，這儼然區別於初中時候的嚴肅，大家都慶幸自己可以考入高中有着這麼好的待遇。不關大鐵門也是因為後門外還有更大的一塊場地，是供上體育課時練習百米衝刺跑和扔鉛球等項目用的。當然從後門出去，就可以直接來到臨江的街上，那便是喝茶、散步的好去處。

整體說來，整個學校都顯得很有歷史感，飽含着歲月的痕迹。雖然整體佔地很小，沒有後來的新校區大，但是卻承載了餘思存的整個青春，只是她沒想到後來這個承載了她整個青春的校園會從此消失得毫無蹤跡，雖然新修的學校用的是同一個名字，但那裏卻沒有餘思存存在過的的半點氣息，它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讓人望而卻步，不想靠近。

隨同餘思存一起進校門的左敏早已隨口打了聲招呼說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忙，就「蹭蹭蹭」托着腳上的人字拖走得沒了人影。餘思存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得靜靜地跟在余志剛後面。

開學的日子，學校里的人可真多，大家都趕在開學報名的時間裏。提前來的大多是一年級的新生，因為有家長的陪同，就讓這個原本佔地不大的校園顯得更為忙亂。校園裏人聲鼎沸，一片嘈雜，餘思存很不適應這樣人多的熱鬧，這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就已習慣了孤獨的原因。

剛從石階走下來，餘思存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很驚訝地抬起頭看見自己面前站着一個男生，正是自己的初中同班同學吳峰。

「班長，你報名沒？」吳峰還是習慣以餘思存在初中時候當班長的職位稱呼來代替名字。

「還沒呢。」餘思存回答得很小聲，她眼睛時不時地看向前面的余志剛，害怕被看見她和一男生搭話而誤會。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我幫你拿行李吧。」吳峰顯然是見到老同學有些高興，見餘思存一個人拿着行李，很是熱情地想要幫忙。

「不，不是、、、、、、不用了，謝謝！我是和爸爸一起來的。先不說了，回頭聊。」餘思存已經顧不得和老同學聊天，眼看着余志剛就站在前面不遠處正在看着什麼。

「哦，好吧。」吳峰也感覺到自己的這個老同學根本無心和他多說話，也就不再繼續多說什麼了。

他們相互揮了揮手道別，隨後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餘思存心裏一直擔憂著，不知道余志剛有沒有看見自己這邊的情形，儘管餘思存遇見的只是自己的同學，可對於余志剛看來男女生之間有說有笑就是很不正常的。從小到大，余志剛都不允許餘思存把同學帶回家或者是去其他同學家玩，更不必說是男生了。

路過升國旗的地方轉了個彎，在一個乒乓球枱旁的牆上貼有今年被錄取的全部新生的班級分配名單。余志剛正站在那裏看着，那裏也有很多學生和家長，談論著，好像是正在找尋着各自子女的名字和班級。余志剛看了會兒，隨後又直往前走去。餘思存路過那裏的時候只是匆匆一瞥又趕忙着跟上。

餘思存隨余志剛一起來到了女生宿舍樓，因為是新生報到日期，所以在開學報名的那一周里都是允許家長進入的。一樓有貼著新生安排的宿舍樓層和房間號，所以新生一來到樓下查找牆上貼的名單就知道自己要把行李放去哪個房間了。

今年一年級新生的宿舍是在三樓和四樓，總共有六樓。每一間住八個人，是上下床鋪那種。每間宿舍的中間有一個長長的桌子，是供宿舍的同學寫字和複習功課用的。餘思存看着有兩間宿舍都已經住滿了，又往前找了一間，然後走進去找了一個靠窗的上鋪，把行李放在了床上。

隨後余志剛走了進來，看了看宿舍的環境很滿意，過了會兒又有兩個學生和家長一起進來了，她們也分別找了自己的床鋪，放了行李。有個同學已經開始整理被單和被子了，餘思存因為家離學校比較遠，不方便帶被子，只帶了些自己以前穿的衣服之類的，而這些衣服還是闐文靜年輕時候穿的，後來給了餘思存。沒帶鋪床的被單枕頭，所以還需要出去重新購買。

余志剛站在宿舍門口催促着說，趕緊先去報名繳費，然後去買生活用品什麼的，下午他還要趕着回家。餘思存也就趕緊把隨身攜帶的行李隨便放到床鋪上，背著書包就跟着余志剛去報名了。

報名處學生很多，餘思存天生就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接近陌生的人。她一直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本想等著余志剛辦完手續就好，可沒想到，余志剛直接在辦公室裏面就大聲地叫她也進去，說讓她趕緊見見自己的班主任。對於余志剛的話，餘思存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的，她知道自己父親法的脾氣不好，不順着他的意思去做，他就會發火，余志剛一旦發起火來是不分場合的。

餘思存走進辦公室擠過人群，總覺得辦公室里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很不舒服，心裏一直想着站在這間辦公室里的人都是以後的同班同學，既然是同學，那也就不再害怕了。可餘思存一個都沒認真看，只是低着頭一直走到班主任面前。余志剛有些討好似的笑着對班主任說，這就是餘思存。

餘思存硬著頭皮抬起頭讓老師看看，看到自己眼前這個班主任的一瞬間，餘思存心裏很驚訝，雖然根本不在乎班主任是男是女，可沒想到自己的班主任會是這麼年輕，看樣子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不禁暗暗在心裏讚歎到簡直就是年輕有為。

大概是見到餘思存有些驚愕的表情，班主任以大方得體地微笑減緩了餘思存心裏的驚訝。見到這個身穿一件淡粉色的襯衣，帶着一副黑色邊框眼鏡，個子不是很高，略顯消瘦，儼然就像一個在校大學生模樣的男老師，即將是餘思存就讀班級的班主任，也確實讓毫無見識的餘思存驚訝失態了。

打破沉寂，班主任先開口了。

「你就是餘思存？」班主任依舊微笑着。

「嗯。」餘思存乖巧地點頭回答。

「那在這裏簽一下你的名字。」班主任指著一本新生入學登記薄的空白處，一邊遞給餘思存一支黑色碳素筆。

接過碳素筆，餘思存工工整整地在登記薄上以正楷字體寫上自己的名字。其實，餘思存根本不喜歡余志剛替她取的這個名字，感覺一點也不詩情畫意，尤其得知這名字還是余志剛讓路邊一算命先生給取的，更是不喜歡了。直到後來，餘思存看過《詩經》上有雲「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后才開始接受這個名字，但餘思存自己對名字的含義理解是：等自己容顏老時必將會記憶此生。雖然很牽強地為自己名字解釋著，但還是始終都接受不了自己名字是由那個算命先生胡說八道的理由而取得此名。

寫完后，餘思存把筆還給了老師。余志剛因還急着去辦其他事，於是向班主任說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先帶着餘思存出去了。因為從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一點東西，余志剛就帶着餘思存去校門口旁邊的一家麵館，余志剛點了一大碗臊子面，餘思存點了一碗清湯混沌，她之前沒吃過混沌。一大碗臊子面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了，余志剛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很快就吃好了，而餘思存的混沌還需要多煮一會兒，所以等端上來時，余志剛已經吃好了。剛端上來的混沌很燙沒法很快吃完，余志剛難得這次體貼，讓餘思存慢慢吃，他去看看旁邊地攤上批發賣的被子。

每到開學季，都會有人特地批發被子在校門口銷售，因為價格比超市裏的便宜，也因此廣受同學們的喜歡。因為便宜，余志剛就直接買了整套的，然後又去雜貨店買了些生活日用品，隨後又帶着餘思存去銀行辦了張活期銀行卡，好方便每個月的生活費可以從小鎮上就直接匯錢，畢竟縣城離家太遠，為了節約車費餘思存也很少回家，最多次數就是一個月回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