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初試身手（下）
且說韓承澤正要進屋子去，卻忽然碰見這姬第，又說了這些話，實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着自己尚有事情，也便拋開一邊，安心尋思如何做那策論。書中時光過得甚快，眼見不日便是廷試之期。那自請要教他的助教除了平常教他做策論時說上一兩句話，平日裏簡直是個啞得，竟是半個字都不多說，韓承澤自覺受了極大磋磨，等著歸家那一日，平白多念了好幾聲佛。
韓奇見着兒子回來，仍是一副放蕩跳脫模樣，心裏不免安穩一些，卻仍是道：」過幾日便是廷試之期，你這幾日在家可莫要荒廢。「韓承澤嘻嘻一笑道：」這是我自家求的事情，若然都做不好，父親怎麼放心？必然要做得妥妥帖帖。「
韓奇點點頭，想了片刻才道：」前日聖人褒獎沈府，我與你舅舅同去道賀了。「韓承澤臉上笑容淡了幾分，便道：」這卻是好事，只可惜我不能去給先生道賀。沈大哥可動身了？「
韓奇瞧着他神色，點頭道：」日前已經走了，不過是這幾家親近得知道些罷。「韓承澤倒也不曾多說，只笑道：」兒子這幾日便要好生用功，必然不能讓父親失望。「竟是再沒提這話。韓奇見兒子不再計較，也便岔開話去，說些文章策略的話，單等著過幾日廷試。
這廷試雖說人少了些，然也是極嚴苛的，所以自打早晨送了韓承澤進國子監，韓奇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忐忑難安，韓承澤縱使再出色些，年紀也實在太小，一時後悔自己緣何要應了他去，一時又想着萬一得成，卻好過如今許多，反反覆復間便是兩天過去，直到看見韓承澤好生回了府上，方才放下心來。
韓承澤好生休整了幾日，自覺鬆快許多。韓承宗已是快要成親了，許多事情都由母親安置，宮裏差事也輕了許多，尋了個空子來瞧瞧他。韓承澤聽見小廝通報，便忙迎出去，險些在門口撞上他哥哥，便笑道：」哥哥要大喜了，我正琢磨著不知送點兒甚麼。哥哥若有空，不如與我同去瞧瞧？「
韓承宗笑道：」我是替你娶嫂子呢，你只等著收禮罷，倒要送我？「韓承澤也不多說，只拉着他往外便走，笑着道：」哥哥不來，我是想不起來得。那原是別人應承我得，現在不去要，只怕就要不到了。「
兄弟兩個出了府，便徑直奔了東四大街上去，在一家字畫鋪子前下馬停車，兩人進去細細看了半晌，韓承澤便催著韓承宗快些選了。韓承宗奇道：「你也忒急了些，難道這鋪子等著要關門得？又不是明日就買不到了。」韓承澤卻道：「他們自然是不着急得，我卻等不得，今日若不能送出去，來日便要我自己掏銀子送了。」
韓承宗一時想岔了去，笑道：」我原就說，怎麼今日如此大方，倒想着送我東西，原來不過是個幌子，實打實是指着我替你出銀子呢。「韓承澤見他不曾聽明白，也不說破，只笑着催他去挑。韓承宗見他極有興緻，也不肯拂他的意，便果然認真挑了一副，到了結賬時候，偏不讓他跟着，自己去了掌柜處說了半晌，方美滋滋抱着盒子出來。
韓承宗看得明白，方知那話不是說得自己，心知此處不好說話，巴巴忍了一路。好容易回了府上，揪住韓承澤好一通細問，才知竟是未來小舅子的手筆，不由笑道：」哪有不成事先來取東西的道理？仔細明兒讓人家笑話你。「韓承澤眨眨眼睛，笑着便道：」哥哥，若真等著那時，這東西也便不是我的了。「
韓承宗想着廷試必然艱難，便道：「哥哥卻是知道你得，廷試雖難些，於你也該無甚大礙。」韓承澤卻笑得更深些，聲音小了幾分道：「哥哥自然是瞧我好得，只是我若是剛巧了就不曾考好呢？」
韓承宗望了他一眼，嗔道：「少說怪話哄我呢。你這樣性子，若沒有十足把握，怎麼肯去做這樣事？」韓承澤嘻嘻一笑，拱手道：「連哥哥都這樣想，可見我是必然要過得，否則連國子監也沒臉呆下去了。」一番說笑，兄弟兩個各回各處，只安心候着廷試發榜。
不過十日光景，廷試便發了榜，這廷試不同正規科舉，發榜也是由國子監中親自簽了榜文送與中榜生員府上去的。韓奇父子三人今日都在家，可從清晨等到過晌午，也不見人來，韓奇便知道，韓承澤這次，必然是落榜了得。韓承澤心中有數，見此情景，便指著一事溜了回來，徑自讓清泉收拾東西。
過了一會兒，韓承宗便來了，也不多說，直接便道：「澤哥兒，你與我說是實話罷，這廷試，你是安心不想過的罷。」這話不是問他，竟是認定了得。韓承澤委屈著一張臉，正預備說話，韓承宗又道：「不必拿你往日那話哄我，你必然是早謀算好了，我如今才明白你那日的話。這樣關係前程的大事，你也太胡鬧了些。」
韓承澤見他已然明白，心知不好再瞞，嘆口氣才道：「還說甚麼前程不前程的話呢，哥哥是知道我得，往常最愛和沈大哥一處頑。他這個人，是個極有才華得，就我自己看來，也比我好出去不知多少，如今又怎麼樣呢？」
韓承宗與沈琰不似韓承澤這般交情深厚，聽了這事也有些唏噓，看見韓承澤又提這事，便道：「這事也有些不便宜處不過北靜王與忠順王爭鬥做筏子罷了，若然沈兄自己多注意些，總不至於此。況你與他也不同，我常聽父親說，你是極得聖人心思得。未來何愁不能同舅舅一般，清閑自保呢。」他這話原本是寬慰的意思，韓承澤聽了卻只是搖頭道：「哥哥說得自然有道理，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日我得聖人心思，自然有人護著，可若它日我不得聖人之意了，可有誰來護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