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氣

見主人沒有回應它，小機械人表現得有些着急，「長生，剛才我去充電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機械人的眼睛裏是一片澄澈的藍色，此刻隨着情緒的波動，眼睛裏也出現了不穩定的線條。也不等它的主人有所反應，便兀自伸長右臂圈住了對方的一隻手腕，很快體表數據便出現在它的處理器里。

「35.7，長生你體溫嚴重偏低了。克拉醫生現在還沒回來，我去給你拿家裏的葯。」

說完，它便飛速跑開，不到半分鐘時間便從冷藏箱裏拿出藥劑跑回來遞給它的主人。

這位重生為人的神靈自然知道她身體的低溫和疾病無關，而是由死轉生，體溫會慢慢上漲。不過看着眼前的人造生命體，她還是有些好奇，蒼白纖細的手摸了摸對方圓滾滾的腦袋，閉眼感知的那一瞬，她敏銳地捕捉到一股生氣，猛地睜開眼。

人類，已經變成了真正的造物者了嗎？記得當年還只是神靈造人。

可是原身的記憶又告訴她，機械人只是智能而已，不屬於生命體，那她剛才感受到的是什麼？

如此一想，她看待自己的家用機械人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長生，快吃藥，這個藥劑不苦的，還是克拉醫生專門從主星買的混合水果口味，水果含量有百分之七呢。」

見自家主人久久沒有動作，機械人底輪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就在它思考如何給主人喂葯的時候，就見對方拿起了藥劑，一股腦咽了下去，沒有半點掙扎。

「喬伊，我想睡覺了。」循着原主的記憶，她垂眸指揮起小機械人來。

果然在她話落後，小機械人應了一聲，雙臂伸長把她從沙發上輕鬆地抱了起來，走向卧室。那手臂並非生硬的金屬，反而軟乎乎的，如墜雲端，卻又能承載重量，人類的創造力還真的一如既往的強，差點隕落的女神如是想。

原身的卧室其實並沒有床，而是一個長形的半弧狀容器，這個時代的人稱之為『營養艙』。人們會往艙里傾倒一些利於人體的基質，休息睡眠的時候人躺進去非但不會無法呼吸，還可以將其吸收到體內，另外它還具有很多保健休閑的功能。當然，對於原主而言，營養艙依舊是個吃藥的地方，不同的是用的葯浴的形式而已。

小機械人是個很稱職的機械人保姆，精心地為它的主人調試好營養艙的溫度，又將醫生囑託的藥物放進了接收皿里。關閉艙門后，它生怕自己主人害怕，還特意在她旁邊柔聲說話，講著從天網下載下來的童話故事，好讓主人入眠。

檢測到小主人的身體數據進入了深眠狀態，它這才走出卧室，開始打掃房間，準備次日的餐飲。機械人不需要睡覺，對於其他人而言可能不需要那麼精細的照料，可是它的主人體弱多病，自然不能隨便。

倒是感知到小機械人遠離了自己，這位再度獲得肉體的女神才打開神識。原身身體數據的變化可以被監控，但她的神識除了相殺多年的天道能有所察覺外，旁的是不可能獲知的，而現在天道也被她當年竭力佈下的迷局遮蔽了雙眼，暫時，怕是找不到她了，而她也正好抓緊時間恢復。

浸泡在溫熱的液體里，她的感覺有些微妙，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體內部液體緩緩流動的聲響，偶爾傳來些許水泡破開的暗音，還有好幾處血管堵塞，血液如堰塞湖一般卡在交通要道上，發出的嗡嗡聲，好似蓄勢待發地準備發動一場動亂。

她知道，自己這具身體是真的好不起來了，內部已朽，就跟垂死的老年人一般，唯有生氣才可拯救。

可是她現在剛剛復活，能感知到的距離只有方圓幾里，而這段距離里，除了那個小機械人，其餘的絲毫生氣不顯。

生氣不等於生命力，生命力自然是活物都存在的，比如人類，比如猛獸，比如花草。生氣卻是可以吸收的一種能量，長於天地，潤養萬物。人族當年受天道點撥，引生氣入體修鍊求長生，才有了後世鼎力數千年的修真門派，那些修行者將生氣又叫做了靈力。她沒想到人類得以延續，生氣卻半點不存，難道這世上連個修行者都沒有了嗎。這樣看來，小機械人那裏就很奇怪了。

這句身子最多只能撐一周時間了，她必須儘快找到生機。

沉吟了片刻，她心底已然有了主意。

次日一大早，不等小機械人進行叫醒服務，成為寧長生的女神便自覺起了床。

「長生，早上好，你今天起得真早，是身體不舒服嗎？」喬伊聽到了自家主人房間里的動靜，轉動着腳下的輪子便走了過去，語帶關心。

往常它的主人都是睡到九點才行，用完早飯後還要小憩一會兒，倒不是懶，是真的身體無法承載她做更多的事情。

寧長生聞言緩緩扇動着睫毛，搖頭道：「不是，我想早點出門走走。」

「出門走走？」小機械人不太明白，「你是想看虛擬叢林嗎？我可以在家給你播放。」

說完，也不知道它操縱了什麼，原本空曠的房間瞬間擠滿了綠色的植物。

光線變得幽暗，薄薄的霧氣帶着幾分濕潤氤氳而生，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甚至還帶着枝葉晃動的微響。腳下，平坦的地板變成了佈滿苔跡的卵石，忽而支出不知名的小花，清澈的露珠綴在上面，陽光打來，熠熠閃光。

寧長生伸出了蒼白瘦弱的右手，摸了摸垂在眼前的藤蔓，手直接穿了過去，果然是虛空，但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視覺、嗅覺、聽覺都被喚醒了，彷彿真的置身於叢林之中。

便聽小機械人道：「這是天網上最受歡迎的虛擬叢林了，如果長生你不喜歡，我可以給你切換到湖泊、沙漠，不然雪山之巔也很漂亮，就是溫度不太合適。外面街上也沒比這繪製地精緻，你在家看也是一樣的。」

寧長生眯了眯眼，原身因為身體的原因大多是自己在家看書，上網查找學習資料，導致她並不太確定外面的世界。聽小機械人的意思，現在人類都習慣使用虛擬現實了，是環境不允許，還是執迷科技，她有些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