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結局

醫院內，儘管幾次血清已經做完，但阿城依然不可避免的有了高燒和嘔吐反應。

阿城每次一張口說話，便能聞到自己口中的惡臭，這股惡臭是從體內發出的。

原本只是一個根本不需要費什麼醫學力量的小刀傷，此刻卻要十幾名主治醫生共同研究醫治，其中的嚴重性不言而喻。再加上自己身體的異常反應，阿城自己也明白自己的狀況不容樂觀。

「現在身體的內臟已經開始被腐蝕了，但是還不知道腐蝕的速度怎麼樣。如果速度慢的話，就可以給我們爭取到充足的治療時間。只要明天最後一次的血透完成，就可以遏制住細菌的滋生，再逐步的進行手術修復內臟就有生還的可能。」醫生的話給了江沐遙很大的力量。

她不眠不休的照顧著阿城，期待著奇迹的出現。

……

山上沒有信號，凌蕭然一下山便接到了監獄打來的電話，說凌蕭蔚不吃不喝，企圖用頭撞牆，一心求死。

「凌少，何苦還要跑這一趟。你不殺他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施衛道。

「他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凌蕭然道。

汽車很快的駛進出海口。

凌蕭然坐在汽艇上，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域，心情複雜。

……

夜幕降臨，阿城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黑色的血液從口鼻中流出。雖以入夏，但這病毒的可怕讓人不寒而慄。

醫生檢查了阿城的各項身體指標后，無奈的道:「沒有機會了！他的內臟已經被腐蝕的太厲害了，即使能夠堅持到明天做了血清，但是他的內臟已經是不可逆轉的損壞了。發展這麼快的很大因素，就是他剛剛大病初癒沒有多久，身體還很脆弱。若是像他從前一樣的康健，肯定還會有希望的。」

醫生的話，再次淫滅了江沐遙的所有希望。江沐遙沒出息的在阿城面前哭了，阿城笑笑對江沐遙說:「沐遙姐姐，你別哭！我沒事！」

他等不到明天了，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這點他明白，江沐遙也明白。

「你怨我嗎？」江沐遙問。她不能接受這樣一個陽光少年，接二連三的受到死神的威脅。

「沐遙姐姐，不怨你。如果這一刀刺在你身上，我會比現在更痛苦。能看見你這樣好好的，我就滿足了，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機會去念大學。」阿城說，「可以再念一次你第一次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嗎？」

「好。」江沐遙擦了擦眼淚，給阿城講故事。

「這是一個關於忠誠的故事。」阿城說著，又從吐了幾口獻血。他望了望身旁的心電監護儀上，越來越低的波紋，眼中寫滿了不舍。

「沐遙姐姐，我人生中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護你的安全。現在，我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嗎？」阿城收起了難過的眼神，強撐著笑意問。

江沐遙泣不成聲，拚命的點著頭。

「來世，我還想認識你。沐遙姐姐，再見。」阿城說完，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阿城，阿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江沐遙撕心裂肺的喊著，可是這一次，阿城再也沒有了回應。

「死亡時間，2019年5月6日3點37分。」

……

赤子島監獄。

凌蕭蔚抬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凌蕭然，又低下頭去:「你殺了我吧！」

凌蕭然不動聲色的道:「小荷臨死之前，我答應過她，留你一條命。我不會殺你。」

「這樣有意思嗎？」凌蕭蔚苦笑，「我現在就像個行屍走肉一般。」

「你像什麼我不管，我只信守我的承諾。」凌蕭然冷冷的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吃飯，否則我就叫人強行灌給你吃。」

「有意思嗎？」凌蕭蔚望著窗外，蒼白的臉上透著樹葉漏出的星星點點的月光。

「什麼有意思呢？這麼多人因你而死，其實最該死的就是你。可我不能殺你，你是三條人命換來的。」凌蕭然蹲在凌蕭蔚身邊道。

凌蕭蔚看看凌蕭然，乾涸的嘴唇動了動:「小荷不該救我，我配不上她的愛。配不上她家人的義舉。」

「你確實不配，可他們還是救了。你若有良知，就該好好的贖罪。」

「周羽涵和陸爾荷都因我而死，我還有什麼臉活著？」原本沉悶的凌蕭蔚忽然發瘋似的咆哮起來。

凌蕭然頓了一下，問:「她們兩個，你更愛誰？」

凌蕭蔚愣神，繼而回答道:「周羽涵給了我心跳的感覺，可她死了，我會很難過，會有痛徹心扉的感覺。可是小荷死了，我只想死。」

「可是她希望你活下去。」凌蕭然說。

凌蕭蔚注視著凌蕭然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我答應小荷不殺你，可沒答應她放過你。」凌蕭然道，「從今往後，你都要待在這，直到死亡。」

凌蕭蔚沒有太大的反應，原本硬挺的五官此時鬍子拉碴，他的喉結動了動，然後伸出手來，「給我一支煙。」

凌蕭然點燃了一支，遞到了凌蕭蔚手上。凌蕭蔚從前從來不吸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被嗆得直咳嗽。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凌蕭蔚很快的適應了香煙的氣味，他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道，「把小荷藏在我身邊。」

「可以。」凌蕭然說著，便預起身離開，走到門口，他又停住了，轉頭道:「我會讓人一日三餐的送，用你這條命好好為你前半生的罪孽懺悔。」

凌蕭蔚沒有說話，緊盯著小窗外綠茵茵的樹葉，以及透過的狡黠的月光。

吸完了最後一口煙，他將煙頭丟在地上，狠狠的踩滅。他拿起桌上的饅頭，用力的咬了一口，味如嚼蠟。

凌蕭然坐著潛艇上了岸，他延著海岸走，天還未亮，四周一片漆黑，海水黑暗的像要吞噬一切。

從醫院出來的江沐遙在這裡等他。兩個人便在海岸上相遇了。

江沐遙面朝大海坐在海灘上，漲起的潮水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裙擺。她側過頭，望著朝她走來的凌蕭然。凌蕭然面向她走著，停下了腳步，兩個人的距離，不近，不遠。

即將天明。太陽衝破了地平線，撕裂成了一道紫黃交織的努力的掙破黑暗的束縛。

兩人齊齊的看著日出，相視而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