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誅落

雲安不知道宋美娜是怎麼跟她哥哥說的，總之宋斂宸感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大半個小時的時間，雲安被涼颼颼江風吹得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此時看到宋斂宸，也沒什麼好說的，擺擺手便要走。柳橙那邊來消息說檢查結果沒什麼問題，為了保險起見，再住院觀察一晚，雲安趕着去陪她。

宋斂宸突然道：「你是要去醫院嗎？我順路，一起吧。」

雲安回頭，宋斂宸帶着助手開了兩台車過來，看起來的確是有空閑帶着她一起，也就不推辭，徑直坐上了宋斂宸的車。有順風車不坐，平白消耗什麼靈氣呢？

一路沉默。

雲安垂著頭給墨止夜發着消息，簡單彙報一下剛才發生的一切，又交代了接下來的行程，對方几乎是秒回一個「嗯」字，卻沒有下文了。

正思忖着他這個字的意思，前面駕駛位的宋斂宸突然出聲了：「多謝你了。」

雲安愣了幾秒，才搖搖頭，淡然回一句：「沒事。」想了想，又補道：「歐輝都抓到了，應該不會出別的意外了。其餘的那些，大多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作壁上觀，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哪就那麼容易下死手對吧？」

「先前是我太天真了，就算橙子膽小，也總要面對這些有個準備的。你回頭好好跟她談一談吧。」

宋斂宸一直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雲安嘆了口氣，又道：「我能及時趕到的幾率也並不高，還是要辛苦你了。」

車子停在了醫院門前，宋斂宸緊攥著方向盤，依舊不發一言。

雲安推開車門，給他消化的時間，自己先去找柳橙。

看樣子宋斂宸今晚是會留下來陪柳橙了，她也沒必要當這個電燈泡，打算看一眼就走。主要是為了確認，施放在柳橙身上的術法還需不需要加固。雖然冥王那邊還沒有準備好，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樣的辦法，或許這個術法會沒有作用，但云安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期望着如果有個萬一，她能像今天這樣，開了掛一般的出現，及時救下柳橙。

病房裏，柳橙正沒心沒肺地啃著宋美娜削好的蘋果，見到雲安，手舞足蹈地打招呼。雲安無比同情一旁即將暴走的宋美娜。

柳橙也察覺到宋美娜不善的目光，無辜道：「我都說我沒事了啊，你們非大驚小怪的要我住院。」聽聽，她還委屈上了！知不知道大夥為了她急成什麼樣子了？

宋美娜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悶頭繼續跟手裏的蘋果過不去。

雲安走到床邊，已經探查完畢，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柳橙詫異：「你不陪我嗎？」

「這麼多人陪你不夠，還非要我在這啊？」雲安笑了。「我還要回家陪老公呢！你在這熬著吧！」

柳橙賞她一記白眼，雲安嘻嘻哈哈地調笑兩句，便跟兩個女孩告別。

沒見到宋斂宸，也就沒有跟他打招呼，雲安出了醫院，見周圍沒什麼人，直接撕開空間跳進去，回家！

如今她是越來越習慣用這種「非人」的操作了，而且用得順當，絲毫不覺哪裏不妥當。

日子照舊，柳橙的身體也真的沒出任何意外，可喜可賀。只是宋斂宸似乎真的跟她談過了，她整個人都沉悶了不少，也萬幸地終於消停下來了。

雲安，也終於迎來了她的畢業試卷。其實申請早就交上去了，只不過中間沒少得了許教授的幫忙，不然學校哪裏會容許你這麼任性，說畢業就給你發證？

有人幫忙了，接下來就是雲安的個人問題。成績這個東西，真的沒辦法讓別人代勞。

考完試的雲安，可以說是一身輕鬆了。不急着看成績，也不在意結果，而是直接跟着墨止夜回了鬼界。

值得一提的是，冥王沉悶的時間比墨止夜想像的還要長，自那天起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依舊維持着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或鬼。

這下判官真的是頭疼了，冥界已經收進來六隻十惡不赦的惡鬼，排隊等著冥王大人決斷，可冥王怎麼都不肯出門，那六隻鬼也就只有等著。判官催了一遍又一遍，催得冥王煩了，丟出一句：「你看着辦！」

判官只好乖乖看着辦去了。

聽着趙營這些彙報，雲安樂不可支，轉頭看向墨止夜，不由奇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冥王這是要老死在閨閣一輩子不出來了？」

墨止夜整天都跟雲安處在一起，自然不清楚，聽了雲安的疑問，便把目光落在了趙營身上。

趙營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具體的屬下也不清楚，剛說的這些還都是聽冥界那邊的陰差閑來無事嚼舌根，東拼西湊整理出來的情報。」

這不就是八卦么？雲安興緻勃勃地問：「那你說說，還聽到過什麼？」

「呃……鬼后您也知道，那陰障林是等閑鬼魂無法靠近的，修為高的，即使不巧路過，知道些什麼，也不會有那個閑情到處去說，所以……」所以他不知道啊！

雲安摸著下巴發了會兒呆，覺得除了當事人，知道內幕的幾乎不存在。畢竟能進入陰障林而無礙的魂魄掰掰手指算算也就那麼幾個，其他的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裏還會知道什麼內幕？

看來這個八卦是註定扒不出來了，雲安揮揮手，讓趙營出去歇著去，便重又支起下巴發獃。

墨止夜甚至連八卦的欲|望都沒有，一直在旁聽着，見話題結束，便看向雲安問道：「阿暶還是沒醒嗎？」

雲安搖頭。

本以為過了半個月，阿暶怎麼也能將陰障林中吸收的陰氣煉化乾淨了，卻不曾想進入冥界后，他還在沉睡。

「之前看他煉化本命精元的時候很快啊，怎麼陰障林的陰氣就這麼難吸收？我那顆聚靈丹都還沒來得及用呢！」雲安嘀咕著，想到聚靈丹，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墨止夜不動聲色地潑了盆冷水，他很是淡然地道：「別異想天開了，吸收那點死魂煙就差點將你體內的血流乾淨，陰障林的陰氣可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

雲安失望地垂下頭，其實她自己也清楚，只是下意識地想了想，沒打算真的這麼做。

開玩笑！她還要看着阿暶出生，看着他長大呢！哪裏捨得這麼作死？

雖然是乾等著，可沐風聽說他們回來，立刻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連震徹底消散了。

雲安就差沒手舞足蹈放煙花慶祝了，可察覺到沐風還有話沒說完，不由嚴肅了起來，隱隱不安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沐風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了墨止夜的身上，平和地道一句：「誅心……也灰飛煙滅了。」

墨止夜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錯愕。

就聽沐風繼續道：「緊要關頭出了些差錯，險些又讓連震逃脫，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休養好的誅心衝破了牢門，拼着一身修為跟連震同歸於盡了。」

雲安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太久沒有聽到誅心這個名字了，她竟就把他忘在了鬼牢，如果沐風不提，她甚至都想不起這個人……

他到最後，是想通了嗎？

應該是早就想通了吧？不然也不會明明有能力出逃，卻一直自囚於鬼牢之中。

下意識地看向墨止夜，想看看他會是個什麼反應，畢竟誅心算得上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人，忠心無二，赤誠無比，咋一聽這樣的消息，他也很難過吧？

然而雲安沒有在他臉上看出任何的情緒，他彷彿聽到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淡然點頭道了句：「知道了。」便再沒有下文。

氣氛太沉悶，雲安說不出什麼話來緩解。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深夜，雲安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身旁突然空了。

睜眼，就只見到墨止夜緩步出房門的背影。

翻了兩個身，雲安還是起身穿衣，跟了上去。

很快雲安的心就沉了下去。自己就算再小心，也不至於有尾隨墨止夜而不被發現的本事，唯一的解釋就是，墨止夜心虛不穩到感受不到外界的程度！

墨止夜步調雖穩，卻格外緩慢，一步一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雲安一路跟着，終於走到了鬼牢。

鬼牢有守衛，剛放進了鬼尊，轉眼又看到了鬼后，皆是一怔。

雲安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言不發地邁進了鬼牢的大門。

身後兩個守衛還在為難地你看我我看你，彷彿在用眼神交流着：

「怎麼辦？尊主剛說過不讓任何人進入的。」

「那你去把鬼后叫出來？」

「不不不！還是你去！」

「我可不去！要去你去！」

「……」

「……」

「要不……還是別管了？」

「嗯！別管了！鬼后是誰？能包括在『任何人』的列表裏嗎？鬼尊殿她都住了，鬼界哪裏還有她不能進的地方？」

交流完畢，兩個守衛繼續腰桿筆直地當起了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