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死活
風雪驟停，敵人的血在雪地里鋪開。白衣翩翩，孤月將這血腥收入眼底，清眸中不見半絲憐惜。風吹亂千年朝濃密的黑髮，髮絲擾亂了視線，眸中隱約露出詫異之色。確實令人意外，起初千年朝還擔心孤月會心慈手軟，沒想到手起刀落，絲毫不猶豫。
忽然間，孤月警覺地抬眉，道：
「你有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那個掌柜---」
千年朝聽了，不禁大笑出聲，調侃道：
「我說孤月公子，你還真是後知後覺啊。哪裏是少了一個，是少了三個。你妹妹，我的小廝，還有那個掌柜的---」
「這麼說，你早有準備---」
「不然呢？本殿還指望你不成？」
「你---」
也就是這時，他才明白，千年朝還是千年朝，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走吧---本殿捎你一段---」
靈氣起，引來風暴。千年朝站在風暴中央，朝孤月伸手，臉上的笑意坦蕩卻又狂妄。若是平時，孤月肯定看都不看，轉身就走。可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須保存實力，因為他隱隱覺得，這場陰謀才剛開始，若想熬到最後，必須有足夠的耐心。
思及此，他抿唇跳進風暴中，抓住千年朝的手，與他一起藉助風暴之力，徜徉高空。肆虐的風暴颳得他全身僵冷、生疼，他側頭看向千年朝，一向最怕冷的千年朝卻像個沒事人似地，笑得比三月的朝陽還燦爛、悠閑。腦海中浮現母親的淚眼，想起孤玟偷聽來的那些話，孤月敢斷定，爹娘肯定瞞着自己，和神劍城做了交易。
想到這些，他握住千年朝的手不禁加了力道。
「千年朝，到底是什麼，值得你拿命冒險？」
千年朝聞言側頭，對上他無比認真而嚴肅的視線，沉默半晌，忽然問道：
「你有多久沒見你妹妹了？」
「---大概---有個---」兩三年了吧。
孤月陷入回憶片刻，意識到不對，便猛地提高音調，道：
「別岔開話題，回答我---」
「誒，你啊，就是太多疑。」千年朝嘆氣感慨道，「難道，薰兒傾國之貌，不值得我為之赴湯蹈火嗎？別說是樂容閣，就是地獄黃泉，本殿也得闖上一闖---」
「我不信---」
千年朝這麼狡猾，怎麼可能會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一面！
「那可由不得你---」
狡黠一笑后，千年朝推動真氣，風暴急旋，是個漩渦，頓時將兩人吸了進去。
這突然的變故使得孤月本能地箍住千年朝的脖子，千年朝當即喊道：
「放手！想謀殺我不成---」
「還真別說，只要我稍稍用力---」
只要稍稍用點力，咔擦一聲，便能擰斷千年朝的脖子，『為民除害』。
「想得美！」
千年朝瞬間抓住孤月的胳膊，同時操縱風暴反向高速旋轉，乘孤月被猝不及防的逆向風暴捲起之時繞到孤月身後，就像孤月箍住自己脖子那樣箍住孤月的脖子，在孤月耳邊得意地大笑：
「怎麼樣？服不服？」
孤月試圖拽開他的胳膊，沒拽開，氣憤之下竟一口咬了下去。
「啊---」
千年朝失聲大叫，連忙鬆開孤月的『狗頭』，盯着手腕上的血色牙印狂吸涼氣，悔不當初。大意了，雪山一戰後，他就該想到，孤月其實並非天上高潔的皓月，有的時候甚至比他還狡猾，還要不擇手段。
吃了大虧的千年朝不想這樣作罷，就裝出怒其不爭的表情教訓孤月。
「十里孤月---你就不能體面點嗎？你是北樂王府的長公子，不是街邊的阿貓阿狗。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你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不覺得啊---」
孤月抿緊雙唇，忍住即將顯露的笑意。
這時，千年朝忽然間失聲大叫，道：
「糟了---這是哪裏---過了---過了---」
「什麼！你沒看路？」
「忘了---」
至此，孤月終於握拳爆發，吼道：
「千年朝，你開什麼玩笑！」
「別急嘛，很快就到了---真的---你看，大路就在那邊---」
其實也沒偏多少，沒多久，他們就能看到官道上飛奔的馬車。
十里孤月撩開車簾，沖空中的他們大聲喊：
「兄長，救命啊----」
——
馬車後邊，跟了十幾個黑衣人。
黑衣殺手們改變了戰術，大的難抓，那先捉小的，也能掌控局面。
「小玟---」
孤月不假思索，衝出風暴。
便在此時，馬車進入彎道。彎道下邊是懸崖，小廝猛地勒緊韁繩，直接衝出彎道，可憐的十里孤玟直接被慣性后甩砸中車後壁。雙馬嘶鳴往懸崖下墜，黑衣人紛紛飛身霸道，小廝輕踩馬車躍起，揮舞馬鞭拴住一名黑衣人的脖子，拋向其它黑衣人。兩三個黑衣人分神躲避，其它黑衣人繼續揮劍挺進，小廝再次揮舞長鞭。長鞭上帶着凜冽的真氣，武功高強之人感受到那股真氣所攜帶的危險氣息，會本能地躲避，黑衣人也不例外。便是在躲避之際，自小廝袖中射出細如牛毛的暗器。
只聽嗖嗖地幾聲，又干倒一波。
「兄長---救我---」
十里孤月的呼救聲，在山谷里傳響。
——
小廝猛回神，知道自己再戀戰的話，十里孤玟肯定夠會出事。於是他當即狂揮長鞭甩出真氣，逼退黑衣人後，俯身往下沖。黑衣人不甘心，也俯身往下追。可就在動身之際，周邊出現無形的真氣弦，將他們切成無數塊。
「小玟---」
孤月往懸崖下沖，卻碰上千年朝的風暴，不往下墜，反倒往上升。
他知道是千年朝在搞鬼，憤怒地大聲吼：
「千年朝，你在幹什麼！」
千年朝站在懸崖邊上，不慌不忙地回道：
「有她在，我們到不了樂容閣---」
刀光劍影最無情，自顧不暇之時，更沒精力關照十里孤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