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極光
接下來的幾天,林深開始在找工作的路上來回奔波。
大公司招人要求高,而且對於工作經驗這一塊,他們要麼更喜歡招還是一張白紙的應屆畢業生,要麼就要找那些有多年工作經驗,能拿出各種成功案例的精英們。像林深這種畢業一年,說是有工作經驗,但是很多東西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反倒有點不上不下的。
小公司的話,工資低不說,林深因為前車之鑒,對待這種剛成立的小公司還是有點陰影的,所以投簡歷的時候還是很慎重。
也有公司通知林深去面試。但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可能也是時機不對。彼時已經是五月末,浩浩蕩蕩的畢業大軍已經踏上了求職之路。鹿城本身就有多所大學,211有兩所,更別說高高在上的K大,畢業季的時候,用人單位根本不愁招不到人。競爭壓力大也就算了,林深發現很多借著這兩年風口創業的小微企業都陸陸續續在裁員、倒閉,好像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雖然找工作才不到一個星期,但是林深有點著急了,畢竟手頭的錢有限,自己在鹿城雖然有幾個朋友,但是都是年紀差不多的,不是在讀研就是剛工作的,經濟能力也有限,萬一彈盡糧絕,林深也不好意思去找他們借錢。
林深想起老媽的話:「一個人在外面,你沒錢交房租,就沒地方住,沒錢吃飯,那你就餓著。你在家裡,就算再不行,都有個睡覺吃飯的地方。」
不安感就這樣佔據了林深的心頭。
又到了周五,工作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林深失眠了。
已經凌晨兩點了,躺在床上的林深還把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鹿城五月的夜已經有了夏天的感覺,涼意沒那麼重,月色清亮。林深乾脆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沒開燈借著月光又走到陽台上去了。
夜已將它黑色的翅膀張開在鹿城的上空,把白天的一切熱鬧全都掩蓋起來。大學城在郊區,沒有城區整夜的燈火通明。林深靠在床邊,被這清幽的夜晚深深地吸引住了。夜空像無邊無際的大海,顯得廣闊。安詳而又神秘。天幕上,群星閃閃爍爍,靜靜地俯瞰著黑魆魆的地面。
突然,隔壁陽台上發出一陣奇異的光,讓林深轉移了目光。鹿家陽台飄窗飄灑出一縷彩虹般的神奇光帶,剛開始林深以為是鹿屋裡的燈光,但是後來那光帶越來越絢麗,越來越耀眼,異於平常,讓林深起疑:他家難道裝了ktv的激光燈?大晚上蹦迪?
林深從外套里掏出手機,凌晨2:37.
可是那光芒又絢麗異常,美麗的光輝實在讓人聯想不到是在蹦迪,林深想到另外一番景象——極光。
極光被視為自然界中最漂亮的奇觀之一,但是只在地球南北兩極的上空出現,林深也只在書本和視頻中看過,她以前幻想過環遊世界,還說要去極地看極光。極地還沒去,可是眼前璀璨的光芒完全不輸給那時候在視頻上看到奇景。
可是這個叫鹿的男孩子家裡怎麼會有極光呢?就算是燈光吧,他大晚上是在做什麼?
越來越好奇,最終,林深背叛了自己的原則,她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挪動了位置,走到上次那個可以通過鏡子看到屋裡的位置。
果然,鹿的屋子裡散發著奇異的光芒,如煙似霧,搖曳不定,時動時靜,像行雲流水,最後化成一個碩大無比的光環,縈繞在鹿的周圍。林深已經驚呆了,環的亮度急劇增強,宛如皓月懸挂當空,瀉下一片淡銀色的光華,映亮了整個房間。光芒刺眼到林深即使是透過鏡子反射都覺得有點炫目,可是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林深差點叫出聲。
在光環站在的男孩的身影漸漸虛化,慢慢地身形開始變異,一點點地變形,到最後,林深看到光環里的已經不再是人類。
圓圓的腦袋上支立著一對珊瑚一樣的鹿角,明亮的眸子是天上的星,清澈得像湖裡的水,光滑的細毛像錦緞一樣,雖然不是直接看到,但是林深知道,這是一隻高大健壯的……
鹿?
鹿!
對面鹿先生家有一隻鹿?
現在城裡人都這麼會玩了嗎?
已經把鹿當寵物養了嗎?
話說鹿不是國家保護動物嗎?能當寵物養嗎?
等等,剛才我好像看到鹿先生變成了鹿。
到底是鹿家有一隻鹿,還是鹿先生是鹿啊!!!!
這些全部是林深腦海因為過度震驚而不斷冒出來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但其實她嘴巴張得老大,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就站在那裡,看著那隻鹿昂首揚蹄,似乎十分開心,然後輕快地躍起,跳進光環中,光環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後消失,鹿也不見了。屋裡又重歸一片黑暗,林深什麼也看不清了。
林深的三觀在一瞬間被刷新了。最後她自己想了好幾個合理的解釋,但是每一個能說服自己。
於是,本來只有有點焦躁睡不著的林深最後徹夜無眠。
鹿和極光都已經消失了,她依舊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連燈都不敢開,跟見了鬼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間,悶在被窩裡發抖。
這個周末偏偏莎莎出門了,林深心情實在太煩悶,而且之前見到的景象對她衝擊太大,她想找個人說說話。
她挨到早晨,跟君潔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林深都沒給君潔說話的機會,就語無倫次地把昨天晚上見到的奇異景象講給君潔聽。
君潔雖然知道林深想象力豐富,但是感覺這孩子這次真的是有點過了,跟林深說:「深,你當時是在做夢還是喝多了啊?」
林深就知道她不會相信,還是有點委屈:「我當時清醒著呢。他家裡真的發出那種很詭異的光,就跟極光一樣,把屋子都照亮了,然後我就從鏡子里看到他在光芒里變成一頭鹿了,還在走來走去的。」
君潔沉吟了一下,說:「那是不是他家屋子裡放著鹿的標本啊模型啊什麼甚至圖畫,搞不好就是在放電影什麼的,本來就是鏡子反射的,你看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林深有點不甘心:「是嗎?」
君潔是唯物主義的堅定支持者,繼續引導她:「林深,你別忘了你可是讀過大學的人,你怎麼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呢,我們都學了那麼多年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了,你要有堅定的三觀啊。我覺得你就是這陣子找工作壓力太大了,又沒休息好,看花眼了。畢竟凌晨兩三點還不睡覺,大腦皮層在疲憊狀態下製造出一點幻覺也是可能的。」
林深看她越講越高深,知道也說服不了她,只好說:「好吧好吧。你講得也有道理。」結束了這場對話。
掛了電話,林深真的很鬱悶,其實如果換過來,是別人講這個故事給她聽,她也會是君潔這樣的反應,一個大活人變成一隻鹿?實在太天方夜譚。
她的三觀真的被刷新了,建國后動物是不準成精的,林深一直以為動物修鍊成人、法力靈魂啥的都是和電視上才有的橋段,她也是讀過大學、相信科學的接班人啊,她的三觀真的不允許她接受這件事。然而她不知道,對她三觀的挑戰這只是剛開始,在以後的日子裡,她的三觀簡直就是被鹿按在地上摩擦。
折騰了一樣,林深終於趕到累了,她還在繼續想想這個問題,但是她的身體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下午的時候君潔發來信息:明天有空嗎?出來散散心,我也想讓你見見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