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26母親寢宮中的父母對話的聲音雖然很輕,黃瓊聽的也很模糊,但拜母親多年苦訓下來,黃瓊的聽力還是不錯的。小理所謂聲音很輕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黃瓊來說,還是能偷聽到不少有用的東西。很明顯,在黃瓊偷偷的返回,母親的沉默讓父母二人一直沉默著。因為黃瓊附在窗戶底下足足等了快半個時辰,才聽到母親嘆息一聲道:「你準備讓他重蹈你我的覆轍嗎?難道你我之間的事情還要在孩子身上重演一遍嗎?你我已經是這樣,又何必牽連到瓊兒?」「冰雪兒,朕並不是這個意思。朕重來都沒有想過讓阿九在你我的重蹈覆轍。阿九無論是在政事上還是對待女人上天賦遠高於我,做事也果斷的多,我在他這個年紀可相差遠矣。想來以阿九之能他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斷然不會再讓你我的事情在他身上重演。」「相對於其他的,我是更擔心他這個人太念舊情,有些過於兒女情長。這一點也許將來會成為他致命的軟肋。兒女情長,在尋常百姓家倒也罷了,但若是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那便絕對要不得。」在黃瓊母親面前,老爺子擺不出他一國之君的架勢。聽到父母的對話,黃瓊不禁一陣陣的汗顏。自己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原來自己的為人早就被老爺子看穿了。實在有些剋制不住想看看母親聽到老爺子對自己這番評價之後的表情,黃瓊輕輕的用手指沾了點唾沫,在窗戶紙上捅出一個小洞,小心翼翼的將眼睛貼到小洞上向室內看去。一看之下,黃瓊嚇了一大跳。從不讓人近身,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表情,就連對自己這個兒子也從不外漏一絲情緒的母親,居然任由老爺子的雙手放在自己雙肩之上,將自己攏在懷中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更讓黃瓊驚掉大牙,極度不可思議的是,母親的臉居然靠在老爺子的身上。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樣子的黃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沒有忘記那次與母親在客棧的談話。母親當時的話雖說沒有什麼恨意,但言語之間對老爺子卻根本看不出感情。母親曾經說過天家無親情,自己不會將感情投入進去。可眼前的情景,讓黃瓊卻有些搞不明白母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母親心中對老爺子還是有感情的?她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只是欲蓋彌彰而已?自己在冷宮生活之時,母親常常登樓遠望不是在眺望外公的墓地,而是眺望北邊永昌宮中的老爺子?想到這裡,黃瓊突然感覺到明白了什麼。屋子內的二人自然不會想到有人敢膽大包天的偷窺一國之君的**。老爺子沒有武功自然不會知道,而黃瓊的母親也許知道,但沒有在意而已。不知道自己兒子正鬼鬼祟祟的偷看自己,心思都放在懷中之人身上的老爺子輕輕的撫摸著黃瓊母親的秀髮,嘆息良久才道:「冰雪兒,朕知道這些年來負你良多,可你也知道朕也是沒有辦法。」「朕知道你恨朕,可當時若是不將你廢掉,朕實在難以安撫宗室。你父親當年殺宗室殺的血流成河,天下大半的宗室都喪命於你父之手。無論是於公於私,朕都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待。」「當時朝中人心惶惶,朝局已經不穩到了極點。各地衛軍將領又態度曖昧,便是京城這四大營也是人心不穩,而北遼十萬雄兵就在長城外虎視眈眈。若是宗室在亂了,那這時局便再難以挽回。朕只要走錯一步,這祖宗百戰方傳下來的社稷頓時便有傾覆的可能。當時的情景你是知道的。」「朕將你放在冷宮之中,一是給天下、給宗室一個交待。二也是為了保護你們母子。你當初與朕提及想要出宮為道,朕沒有答應。朕除了是捨不得之外,也怕你離了朕的保護,那些宗室報復起你來便再無顧忌。你若是受到一點傷害,朕又情以何堪?」母親聽到老爺子此言,卻是搖搖頭道:「你知道的,對於這些我是從來不在意的。什麼皇后,什麼皇帝我心中從來就是浮雲一片。我在這裡生活的很好,這裡很清凈,看不見外邊的是是非非,很適應我的性子。而我也從來都沒有恨過你。國讎家恨,能做到你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有情有義了。」「你呀,什麼事情都壓在心中從來都不說。朕知道你這十六年過的很苦。你的性子清淡歸清淡,但十六年都窩在這麼一個小地方,就算心思在平淡的人也有熬不住的時候。朕這十六年中把你丟在這麼一個地方,是朕虧待了你。」「剛開始朕是有些氣,氣你到那個時候了也不肯與朕低頭。明知你只要說話,無論你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來,朕都會答應你。可你卻偏偏拿條件與朕交換,你還當朕是不是你的丈夫?讓朕如何不氣?」「頭幾年是心中有氣,想看看你究竟會不會放下你那高傲的性子,來求朕。等氣消了,卻又不知該如何相見了。」說到這裡,老爺子嘆了口氣道:「是朕錯了,明知道你天生就是那個性子,卻還是與你置氣。等發覺的時候,已經是十六年過去了,你我都已經老了,便是阿九也長大成人了。」「現在看來,當初你堅持要自己帶他,教導他是對了。朕是一個失敗的父親,親手教育出來的那些兒子不是弱懦無能,便是個頂個的混賬透頂,沒有一個能讓朕省省心的。幸好還你給朕教出了阿九,讓朕看到了希望。」「不過有一點,朕卻始終也有些猜不透。阿九自幼在你身邊長大,從未接觸過外人,你又性子冷淡,也不知道他是跟誰學的這麼滑頭滑腦,一肚子花花腸子的?那次朕交待他事情,這些別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來的差事,到他這裡總是給朕推三阻四的。明明是胸中極有溝壑,卻非得讓朕硬逼著才肯出力,你說朕這個做父親的還能害了他?」說到黃瓊,老爺子也只能苦笑搖頭。言罷,老爺子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黃瓊母親,沉思了一下道:「朕在幹上兩年,幫阿九把把關。到了阿九真正成熟之後,朕便退位做一個太上皇,專心的陪陪你過完下半輩子。」對於老爺子的話,母親卻是搖搖頭,推開一直摟著自己的老爺子,站起身來幽幽的道:「你真的能捨得這花花江山,捨得下這三宮六院如雲的美女?捨得下這君臨天下的權勢?」母親反問的這些話,讓老爺子微微一愣。但老爺子的愣神卻只是一瞬間,稍後便肯定的道:「朕的為人你還不清楚?朕已經下了決心了,斷然是不會再更改了。歲月不饒人,如今朕已經是年逾五旬的人了,精力早就沒有以前那般充沛了。以前可以批奏摺一夜不眠,現在卻是不行了。常常有種身心疲憊的感覺。」「況且人老了,容易犯糊塗。尋常百姓家倒也罷了,最多不過雞飛狗跳而已。但朕是一國之君,若是犯起了糊塗,丟的是江山社稷,是千百萬條性命。當年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晚年尚且屢次犯錯,累及後世,幾乎斷送了前唐的基業,何況朕只不過是尋常之資?」「阿九的資質遠在朕之上,只是年少有些過於鋒芒畢露而已,只要朕好好調教一兩年,將來的成就恐非朕之所及。將這個江山交給他朕還是放心的。」說到這裡,老爺子沉思一下有些傷感的道:「冰雪兒,你說的沒錯,沒有人願意捨棄這君臨天下的權勢。但朕這些年下來卻真真的感覺到累了,乏了。如今朕雖說不像前唐玄宗皇帝那樣**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可有時候這早朝也是有些懶得上。前朝歷代君王晚年倦政,先明后暗的不在少數。朕雖說算不上明君,但卻也不想做晚年失德的昏君。」老爺子自顧自說,卻渾然沒有發覺自己述說的對象的目光正凝聚在屋子靠里的一面窗子上。老爺子沒有注意到,此時窗子外邊的黃瓊卻感受到母親目光的逼視。知道母親已經發覺自己在外偷窺加偷聽,黃瓊不敢再偷窺下去,只能小心翼翼的離開。適可而止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況且今晚了解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也足夠他回去好好的消化一陣了。看著窗子上那隻偷窺自己的眼神消失,知道這個偷窺者真實身份的母親極為難得的微微一笑。她這罕見笑容雖然淺的很,但卻讓老爺子不由的看呆了。父母二人接下來會做什麼事,已經回到府中的黃瓊自然猜不出來。對於他來說,老爺子會不會再次成為母親的入幕之賓卻不是自己能夠管的了的。小理但母親在老爺子面前表現出難得的小女人樣子,卻是讓他感覺到原來母親也有如此溫情的時候,也有一回說這麼多話的時候。黃瓊心中想的更多的是母親,至於老爺子的那些話他卻渾然未放在心上。老爺子的心思難以琢磨,有些事情就算確定了,但也不能高興的太早。就算耳聽為實,但也不能以為便是板上釘釘了。事無常態,只要沒有到最終的那一天什麼變化都有可能出現的。老爺子的想法只是想法而已,在沒有最終實現之時,總歸還是會有可能出現變數的。先不說朝中的阻力,冊立自己為新儲君,將大位傳於自己,恐怕宗室之中便很難交待過去。黃瓊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被自己弄的很火的老爺子會不會實現他的諾言,將大位傳給自己。而是老爺子會不會真如他所說的,明兒便去桂林郡王府下聘。若是老爺子真的將自己的話付諸於行動,那自己便真的弄巧成拙了。雖說娶一個高官顯貴之女,為老爺子穩定朝局做一份貢獻,黃瓊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宿命,但一想到與一個很有可能與自己同床異夢的女人一個被窩睡覺,心裡總是亂恐怖一把的。已經有些忘記的那一夜的經歷不禁又時常回到腦海中。黃瓊可不認為那位郡主會是一個軟柿子。更不會認為桂林郡王將這位郡主嫁到皇家,就單單是為了那個名分。想到女人,黃瓊不禁的又掏出那件他非法得來的肚兜,放在手中輕輕的撫摸了起來,就像在撫摸那個雖然讓他只見過一面,卻是有些痴迷的女人的身體一樣。此時黃瓊臉上的表情與手上的動作,若是放在後世估計只有兩個字可以評價「變態。」若是需要再加上兩個字形容的話也許還有淫蕩。雖說把人家的身體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一遍,該摸的不該摸的也都摸了一遍,但黃瓊卻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緣再見。黃瓊沉迷在那一夜的回憶中幾乎不能自拔。經歷過前後兩世的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他只見過一面的女人如此的著迷。就是不知道老爺子知道他現在心中的想法會不會狠狠的抽他一個大嘴巴,再罵他一句兒女情長,不爭氣。好在黃瓊的胡思亂想沒有過多久,便被范劍與賈權打斷了。聽到門外李海的通稟聲,黃瓊連忙將手中實在有些不宜見人的東西塞進衣袖中才道:「快快有請。」范劍與賈權到底都不是普通人,雖然黃瓊掩飾的很好,但二人還是從黃瓊臉上那絲還未徹底略去的不同尋常的潮紅看出些點什麼來。二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難道是與今兒的那道聖旨有關?不會吧,以英王的城府,不會這麼膚淺吧?」二人那裡想到黃瓊此時心中所想的與他們心中所想的簡直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二人壓根就不知道,剛剛在他們心中英明神武的英王想的壓根就不是什麼朝政、太子之類的事情,而是一個女人。看著進來的范劍、賈權二人,黃瓊略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激蕩,微微笑道:「二位先生來的真實巧,本王有些事情需要與二位商議一下,正想派人去請二位。那裡想到說曹操,曹操便到。」「說曹操,曹操便到什麼意思?」黃瓊的話聽的二人一頭霧水。這曹操是誰也算的上飽讀詩書的二人自然知道的很清楚。對於這位被稱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魏武帝的事迹也清楚的很。但對於黃瓊的話,二人卻是沒有聽明白。那位也算的上一代明主的魏武帝與跑得快有什麼聯繫嗎?看著二人聽罷自己所言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黃瓊馬上明白自己說錯了話。這個時代還沒有《三國演義》這種戲說歷史的書,這種調侃前世帝王的戲言自然也不會出現。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好解釋的黃瓊連忙岔開話題道:「今日的聖旨你們想必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你們是怎麼看的?」聽到黃瓊說起正事,范劍與賈權自然不會傻到去追問剛剛英王話的真實意思。二人雖沒有參與接旨,但聖旨的內容卻也知道。在黃瓊進宮之時,二人曾經仔細琢磨過皇帝的意圖,都認為此事對於英王來說,絕對可以算的上是好事。按照皇帝對英王如今的態度來看,只要英王將此事辦的圓滿,儲君的位置便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二人一下午的研究,不僅得出了目前形式對英王極為有利的結論,還將這件差事有可能遇到的困難都大致都想到了。如今英王問起,二人自然不會將心中所想隱瞞。「王爺,我等皆認為皇上此次委您如此重任,按照皇上對您現在的態度以及朝中的局勢來說,這次對於您來說很有可能是皇上對您的最後一次考驗,更是皇上讓您學習統籌全局的能力。只要此件差事辦的圓滿,讓天下人滿意,最重要的是讓皇上滿意,對於您來說便是大局已定。」對於黃瓊的問話,賈權先開口道。對於賈權的話,黃瓊搖搖頭道:「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先不說父皇的真實意圖究竟為何?單單這件差事卻是難辦之極。一個桂林郡王府便是本王最頭疼的。」聽罷黃瓊所言,范劍微微一笑道:「王爺,您說的這些劍與賈先生下午也曾經琢磨過。劍出身商賈世家,對經商之道雖說沒有興趣,但畢竟當年在家祖的逼迫之下也曾專研過一陣子,所以還算有些心得。」「依劍看來,對於桂林郡王府這種功臣、豪門來講,若是想撼動他們的地位,單單依靠朝廷是不行的。無論桂林郡王府做什麼,只要桂林郡王府不造反,即便是皇上也不敢擔一個枉殺功臣之後的惡名,下狠手除掉這個桂林郡王府。」「所以對桂林郡王府,我們除了要靠朝廷命令撤銷當年桂林郡王府按太宗皇帝聖旨,在泉州、廣州設置的十二商行,允許所有想與番商交易的商家自行設置商行交易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在商場之上打敗他。桂林郡王府雖說是軍功發跡的,但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說到底還是憑藉著商場上的手腕與能力。既然他們是依靠商場上起家的,那麼咱們就在商言商,用商場上的計謀擊敗他們。就算不能讓他讓出全部利益,但也至少讓他不能再獨霸通商之權。」「王爺,劍有一策,只要我們做好了,就算不能一舉擊垮桂林郡王府,徹底的收回通商之權,但至少也可以奪回大半壁江山。至少也會打開一個缺口,讓其餘想參與對外通商的商家看到希望。」「哦,范兄有何良策,快快說來。」聽到范劍有良策,正愁因為老爺子給自己設下禁令不知該如何對付桂林郡王府的黃瓊不由的有些詫異的同時,又微微有些興奮的道。聽到黃瓊有些急切的語氣,范劍微微一笑道:「王爺,劍是商賈出身,自然要在商言商。剛剛劍說過,想斗敗桂林郡王府在朝廷無法出面的情況之下,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商場上擊敗他們。劍想,皇上命王爺全權負責此事,總不該一點權力不給王爺吧?王爺不如挑選一家商家,扶持與桂林郡王府打對台。想來只要挑選得人,背後又有王爺的支持,就算不能徹底的擊敗桂林郡王府,但至少讓桂林郡王府讓出一部分利益來卻是不成什麼問題的。」聽罷范劍所言,黃瓊搖了搖頭道:「這一點本王在鄭州之時便已經考慮過。只是如今天下有這個實力的商家大多為桂林郡王府馬首是瞻,若是朝廷要他們與桂林郡王府作對,恐怕不可能。而宗室中雖說有不少人有這個實力,但本王並不想依靠宗室中人。這些人並不可靠。」說到此處,看著范劍,黃瓊不由得心思一動。自己還找什麼人?眼前的范劍家不正是一個最好的人選嗎?以范家人的能力與實力,再加上自己暗中照應,想必與桂林郡王府的爭鬥定然不會落到下風。況且有范劍在自己身邊,就算范家人不承認,甚至宣布將范劍驅逐出家門,但在外人眼中只要范劍在自己身邊一天,范家與自己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成為一損皆損,一榮皆榮的關係。有了范劍的關係,范家的忠心應該還可以相信的,至少不會對自己耍太多心機。而且,在這場有自己也就是朝廷在背後支持,即便是輸了也輸不到那裡去的商戰中,范家所需付出的風險並不算太多,江北畢竟還是桂林郡王府鞭長莫及。但一旦成功所獲之利卻是巨大的。風險與所得之間的巨大差異,相信范家人應該不會拒絕自己的邀請。思及此處,黃瓊道:「范兄,本王既然貴府是大齊有名的商賈,不如就由范家如何?只要范家同意,本王定會上奏父皇,給范家最優厚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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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劍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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