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家

「無塵哥哥！」青兒吃了葯，感覺到不同，心裡驚異不止，一路奔了過來。院中，狄風，清未也用徵詢的目光看著他。

無塵不知如何解釋。青兒已經知曉，難道讓爹娘都來摸上一把？他終究是不好意思。承受了眾人的目光，他只得低頭不語。

「發生什麼事了，無塵哥哥？」青兒無故得了這種好處，竟與狄風清未一樣，非喜反憂，唯恐這是無塵用什麼來換來的。

「爹，娘，青兒，我......」狄無塵剛要開口，整個人騰空而起，慢慢飛上了天。他想要下去，卻怎麼也下不去，只得大聲喊道，「等我！我一定會回來！一定......」

「看，那不是獵戶狄家的小子嗎？」狄無塵飛得高了，整個村莊上的人都看到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看，快看，飛上去了！」

「看，還有金光！」

「神仙！是神仙！」

「快磕頭，磕頭！」

地上跪拜一片。方才那光，是天兒不解，以為狄無塵遇了什麼難處，憫天出鞘所致。

就這麼離開了？狄無塵看著自己長大的村莊，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心中不禁悲從中來，尚未感懷，卻發覺身體急速下墜，不禁尖叫起來，「啊——救命啊——」

天兒立刻化身為劍，那劍變得很大，如同小舟般，將狄無塵穩穩拖住。狄無塵剛剛長舒了一口，眼前忽地一黑，不知被弄到了哪裡，只覺清香裊裊，周圍輕軟，卻並不穩當，無法立足，也躺不安穩，只得不斷翻滾，片刻后眼前一亮，滾落在山巔之上。「唉喲，痛死了！」狄無塵被石子硌得生疼，天兒立刻湊上前去，幫他吹了又吹，揉了又揉。想來是與母親學的。

「你今後便在此處，修習仙法。」白念離說著拿出幾本書，「這是入門心法，你且修習。」

這山頂雲霧繚繞，竟有一處院落。院中房屋數間，雖高大雄偉，卻樸素的與這山融為一體，院中也僅有一棵大樹，樹下有一張石桌，四張石凳。各色草兒長得豐茂。她的腳下，雖說那草長得不錯，卻不知為何多了幾粒石子。

「我不想當神仙，我就想當人！」狄無塵生怕白念離變卦。

「那泥偶須由你用仙法點化。更何況，」白念離抬眼看了狄無塵一眼，「我袖中素不喜放置雜物。」

「雜物？」狄無塵狠狠的瞪了白念離一眼，哼，竟敢說他是雜物！他又算什麼？一個連仙丹都不會煉的野神仙吧？方才也真是神奇，她竟然是被他收進了袖子！

「你仙力太弱，修習過後，我自會教你一些術法。」白念離見狄無塵的發間不知何時落了一片樹葉，忍不住弄起一股微風，將其吹了下來。狄無塵毫無察覺，只是好奇何種術法。

「除塵咒，引水咒，喚風咒，乘雲咒......」白念離從最基礎的說起，林林總總數百種，狄無塵聽得頭昏腦脹，只記得最初的除塵咒，心想也不錯，仙人的衣衫若是髒了，只需念念除塵咒，真實方便，好像還有乘雲咒，那以後可以乘雲駕霧，可以飛了？以後可以飛到人間，看望爹娘和青兒！如此便安下心來，生了好好修習的念頭。

這入門心法果然是入門，狄無塵原本記性也好，只是讀過幾遍便記住了，再讀一遍便能盡數理解，照著修行，發覺自己胸中似有一股氣在涌動，總想躍躍越試，只可惜她不知如何駕霧，只能跳得更高些罷了。那白念離日日早出晚歸，幾日之間，她把幾本書都誦讀完畢，都沒看到人影。

那天兒倒是無師自通，只是聽她念了一遍，便自行修習去了。白念離的處所整潔無比，念了除塵咒並不見什麼變化，但這天兒念了引水咒喚風咒，一陣疾風驟雨，將狄無塵的衣衫先是吹得翻飛不止，再是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自己卻飛身在雲頭之上。

「天兒！」狄無塵心中不由得生出悶火，道，「你看你！我衣服都濕了！這沒日頭沒火的，回頭再感了風寒！」天兒聽罷，立刻口中念念有詞，生出一堆火來，與狄無塵在凡間平時林間常生的火堆一般無二。

「娘！烤一烤！」天兒見狄無塵似乎不悅，便小心翼翼的蹲坐在一旁，看著狄無塵的臉說道。

「罷了罷了！」狄無塵嘆了口氣，是自己技不如人，如何能和這幼童一般見識！又見天兒無辜的表情，心一下子軟了，朝著天兒招招手，道，「來，天兒！到我這裡來！」

天兒聞言立刻撲倒狄無塵的懷裡，摸著狄無塵的衣服，道，「洗，洗！」

「待我把這衣服烤乾，再去河裡洗！」狄無塵將外衣脫下，拿在手中湊向火堆，身上濕漉漉的中衣前邊烤的發燙，後背冷颼颼，不禁打了幾個寒顫。天兒也不再練習各個咒術，偎在狄無塵的腳邊，等狄無塵將衣服烤好，又化出一把劍舟來，將狄無塵送往極近的一處瀑下清潭，道，「洗！」

「這水真清！」狄無塵道，「今天終於可以好好洗洗！」又道，「天兒，你看著點兒，別有什麼人來！」天兒應了，狄無塵三兩下脫了衣服，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洗得好不歡快。

「你們看，有個生人！」

「咦，哪裡的？這地方可是萬年未有人來了！」

「這個人兒長得不錯，水靈靈的！」

「切，論長相，不管男女，哪個能比得過俊哥哥？」

似有一群人再說個不停，狄無塵看了半天，卻未曾看到半個人影，不禁脊背發涼，心裡毛毛的，難不成撞到鬼了？連忙爬了上來，穿好衣服，大聲叫到，「天兒！天兒！」

天兒正在地上敲敲打打，對一些黑色的石頭似乎頗有興趣，他聽到叫聲，便站起身去看狄無塵。

「天兒，你有沒有聽到人聲？」狄無塵左右掃了一周，並未看到什麼地方能藏人。天兒搖了搖頭。狄無塵又道，「剛剛，有說話聲，你沒聽到嗎？」天兒點了點頭。

「你聽到說話聲了？」狄無塵確認，見天兒又點了點頭，便問道，「那人呢？什麼人在說話？」天兒依舊是又搖了搖頭，道，「沒人！」

「嘻嘻嘻嘻！」

「哈哈！」

「呵呵！」

忽然又傳來數聲怪笑，狄無塵道，「有人在笑！」

天兒指著面前一塊青石道，「沒人，沒人笑，是這個笑！」

「石頭怎麼會笑？」狄無塵詫異道。

「嘻嘻呵呵，是我在笑！」青石動了動，化出一個虛影，道，「這孩子有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你么，中看不中用，連我們這些人修得仙體都看不出！」

「笨蛋！」

「就是就是，這原來是個笨蛋！」

眼前的花草樹木一齊抖動起來。

「妖怪？！」狄無塵心一提，又驚又怕，抱起天兒後退了幾步。

「看，還是個膽小鬼！」花草樹木又抖動起來。

「我們才不是妖怪！人間才出妖怪，我們沾了俊哥哥的仙氣，是仙！」青石化成的虛影道。

「仙？」狄無塵想到這是仙界，便放下幾分警惕，道，「原來是諸位神仙，狄無塵有禮了！」

「大家看，這笨小子，倒是有禮！」聲音從樹上傳來。

「就是就是！」一堆花草亂顫。

「狄無塵！」青石道，「你是數萬年來第二個來到此間的男子！」

「第二個！第二個丑，第一個俊！」花草們又亂顫起來，「俊哥哥不來，好想他！」

「想死我了！不知何時能修的仙體，去尋俊哥哥！」一株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小草說道。

「恐怕還要萬年，嗚嗚，希望俊哥哥不要娶了他人！」旁邊一棵不起眼的花兒說道。

「俊哥哥還年輕，應該不會這麼快成親，我等還是努力修鍊！」大樹道。

「即便成親又如何！我甘願守在俊哥哥身邊，伺候俊哥哥一輩子！」青石道。

「俊哥哥是誰？」狄無塵看花草樹石討論的熱烈，不覺好奇，這俊哥哥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它們痴迷如斯！

「你不就是俊哥哥帶來的？怎麼還不認識俊哥哥？」眾花草樹石道。

「哦！」狄無塵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說的是白念離！」

「那是你們叫的！在我們心中，他就是俊哥哥！」小草似乎挺直了腰桿。

「是天底下最英俊瀟洒的俊哥哥！」小花在微風中搖曳著身姿。

「是最最帥氣的俊哥哥！」一棵樹道。

「若不是當年俊哥哥在此流下一滴眼淚，我等怎會修得神識？俊哥哥不光外表出眾，還是我們的恩人！」青石總結道，「所以我們要窮盡一生，去仰慕愛戴追隨俊哥哥！」

「一滴眼淚？」狄無塵聽了奇道，「一滴眼淚，你們就修鍊成仙了？若是一滴血，豈不是...」

「不行！怎麼能要俊哥哥的血！」青石聽了氣憤道，「俊哥哥是何等人物，絕不容許被損一分一毫！一滴血也不行！」

「我只是隨便說說！」狄無塵訕訕一笑，又道，「若是沒有白...，俊哥哥，你們就成不了仙了？」

「那是自然！」青石道，「若是沒有俊哥哥，我同這遍地碎石，沒有任何分別！」

「若是沒有俊哥哥，我同這萬千雜草，沒有任何分別！」

「若是沒有俊哥哥，我同這滿山樹木，沒有任何分別！」

「若是沒有俊哥哥，我同這春紅柳綠，沒有任何分別！」

「我等定要修得女仙仙體，服侍在俊哥哥身側！」

花草樹石滿懷感激說道，狄無塵心中有了計較：嘖嘖，感情神仙就是神仙，就是一滴眼淚，一滴血，都有如此妙用！若是我弄些帶回凡間，應可助力他們成仙！如此想著，便心中不斷盤算，如何能讓白念離流下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