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家人

吃過葯粥，瀅泓第二日便下了床。她邁出房門，頓時覺得心胸開闊起來。

房子建在一處山頂之上，視野極好，往下看去，可以看到極其寬闊的深碧色水面上散布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各色小島，星羅棋布，猶如水中的寶珠。極目遠眺，高聳入雲的山巔與天相接，似乎要刺破九重天，一條瀑布掛在山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猶如綴滿寶石的白練。兩旁看去，發現參差錯落的建築高高低低的依山而建，俱是沐浴在陽光之下。

昨日白念離是何時離去的，她並不知道，醒來那人便不在了，只安排了梅花陪她，讓她欣賞了四處風光就回天界。這白澤之國的風景確實值得欣賞一番，拋去未見白念離的氣悶，瀅泓很快起了興緻，四處探訪起來。

「那裡是什麼地方？」在山坳之間有一處平攤的石頭鋪砌之地，沒有任何房屋，卻有數根巨大的雕著無數白澤神獸花紋的白玉石柱圍成了一圈，中間有一個可容納數人的翡翠玉石圓台，在翡翠圓台之外，是被白玉鋪出的一片巨大的場地，造型雖簡單，卻很雄偉有氣勢。

「那是祭祀、盛典、做法之地！」梅花趕忙答道。

「一般什麼時候要祭祀做法？」瀅泓還從沒來過白澤之國，對一切都很好奇。這白澤之國對眾仙都是一個隱蔽之地，只聽說，卻沒有來過，就連父君，也不曾踏足。

「族中發生關乎生死存亡大事之時，比如白澤之王繼任娶親。」

「看來今日沒機會看了！」瀅泓有些遺憾。

「若是主人繼位，邀請公主觀禮，還是有機會的。」梅花有心安撫。

「你說白念離還沒有繼任王位？」瀅泓吃了一驚。白澤國之外人人都以神尊白念離為白澤之王。梅花點點頭算是回應。

「也不曾娶親。」梅花想了一會兒又說道。她雖沒聽過白念離這個名字，但知道就是主人。主人數萬年不曾回到族中，族中長老卻仍不放棄讓他繼位的可能。她雖整日深居簡出，偶爾出門一次總能聽到族人議論主人不肯現身舉行繼任大典之事，也常聽到族人對一族未來的擔憂，雖不懂個中緣由，卻也希望主人能早日舉行大典，早日成婚。懵懂中只覺主人對著公主非同一般，竟也有心推動一把。

瀅泓又看了一會兒，便順著山勢看各處房屋。這白澤一族的房屋建得極為精妙，均是巨大的山石堆砌，而且山石也是精挑細選的，從上到下，色彩漸漸過渡，竟有說不出的美感。屋前巷后，也極為有致的點綴了些花樹，影影倬倬，煞是好看。她看得入神，卻被梅花拉了拉衣袖，回過頭來，便看到一個白須老者正吹鬍子瞪眼的看著她。

瀅泓攤開手，低頭看了看自己，並無不妥，便抬起頭來，「這位仙家，你為何如此看我？」

另一個老者拿手背拍拍這老者的胳膊說道，「白左，你不覺得這是好事？」

被喚作白左的老者便瞪了說話的人一眼道，「好事？吃了我的那麼多的靈草仙藥不說，竟將我的九孔碧心仙蓮也吃了！我守了萬年，才開了一朵花結出幾個蓮子，就讓她這麼一頓吃掉了！白右，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白左顯得極為心疼。

「白念離畢竟現身了，你說不是好事嗎？」白右笑得莫測高深。這白念離一躲就是數萬年，眾人就是想逼著他繼承白澤王位，也找不到人。

白左聞言點了點頭，目光卻又投到瀅泓的臉上，頭左偏一下，右偏一下，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看完仍是十分嫌棄，問道，「丫頭，你叫什麼？」

「瀅泓！」雖然被看得有些氣惱，瀅泓也明白了老者生氣的原因。昨日吃的粥中，似乎確實有幾顆被燉的軟爛入口即化的新鮮蓮子。這九孔碧心蓮是天界至寶，數萬年才能開花結果，本來只有一株長在天界瑤池，想來這外界的九孔碧心蓮，是哪個立了大功被封賞所得，之後便又不知是什麼機緣，到了這老者手中，必定十分波折，是故也並不發作。

「你是天帝的女兒！怪不得！」白左道。怪不得竟和當年梨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這白念離，難道在這張臉上，跌倒一次，還要再跌倒第二次嗎？

「怪不得什麼？」瀅泓奇道，見白左竟不回答，便有些生氣。

「不管你是誰，都趁早死了心！」白左仍自顧自的說著，「白澤之王，絕不會娶任何一個外族女子！」

「奇了，我怎麼聽說這白念離尚未繼承王位？」瀅泓笑道。

「白念離早晚都會繼承王位！」白左十分肯定的說道，「這點，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操心！」

「外人嗎？」瀅泓故意說道，「我可不是外人！」

「放肆！」白左動了怒，這不是外人，自然是內人，內人，在凡間不就是娘子？「你這女子，好不知羞！」

「我說我不是外人，怎就不知羞了？」瀅泓知道白左所想，便道，「你這人說話好不講理！」

「左長老，消消氣！」白右看出瀅泓故意激怒白左，便出言道。

「你就是不知羞，說自己不是外人，不就是說......」白左正欲繼續往下說，卻聽到白念離一聲輕喝，「夠了！泓兒休要無理！」

這瀅泓被輕斥，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挪著小碎步，極為乖巧的走到了白念離身邊，還拉起了白念離的胳膊，軟語道，「好嘛！你不讓我胡鬧，我便不胡鬧！」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白左氣急。

「我們是一家人的關係！」瀅泓抬頭看著白念離的臉，撒嬌問道，「你說是不是？」

「嗯！」白念離點頭應了。

「白念離！此事可真？」白左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

「當真！」白念離道。

「哼，你竟違背族規，那就前來領罰！」白左道。

「為什麼要領罰？」瀅泓問道。

「白澤一族，任何一個人，與外族私定終身，都有違族規，都要受罰！」白左道。

「姑丈，這長老在說什麼？」瀅泓軟軟喊道。

「姑丈？」白左一愣。

「是啊，我四姑姑在凡間嫁給了神尊，那神尊不就是我的親姑丈？那我們不就是一家人了？」瀅泓道。

白左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又無計可施，這凡間姻緣，認與不認，要看當事人如何考量，他們說得，並算不得數，卻仍道，「白念離，你何時才肯即位？即使沒有你的助力，再過萬年，白澤神母也可修得人身，屆時，你是一定要和她成親的！」

白澤神母？瀅泓聽了心頭一酸，這梨花好歹是她的姑姑，喊白念離姑父，雖不是相公，卻也親近許多，若是被別人搶了去，她是萬般不願的！

「萬年之後，白澤一族定會有修的正果之人！」白念離淡淡說著，看了瀅泓一眼，轉身慢步前行，瀅泓立刻跟了上去。

白左聽了忽然頹廢下來，搖了搖頭，到時候，這白念離，恐怕是寧願獻出畢生修為，也不肯迎娶白澤神母！

白右卻笑了笑，拉著白左離去了，輕輕道，「你呀，莫急，莫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萬般皆有定數，強求不來的！」

「我能不著急嗎？他又不肯舉行即位大典，現在一族之中，幾萬年都竟沒出來一個能修鍊到秘技九重之人！」

「你著急，可有益處？」白右輕輕搖頭，依舊輕笑著拉走了白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