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男人
那一刻，林雪的腦中一片空白，她的心臟一陣亂跳，緊接著就是疼痛來襲，她的後背和腦袋都撞在潮濕的泥土上面。
林雪剛才蹲下來點禮花的地方，再走三、四步就可以接觸到冰涼的江水。
不到兩秒鐘，她的雙手手腕被人用力握住拖向江水裡，那人的手又濕又冷，林雪奮力看向那個飛快將自己拖進北流江里的人。
灰色小路上安裝著大路燈，腥臭的江水淹沒到林雪的胸口，借著橙色的燈光，她看見了那個拚命將自己拖下水的人，一個身體臃腫的男人背對著她，他的皮膚呈現灰青色，也許是因為一直泡著水的緣故，他的體型肥大，像那些200斤、300斤的胖子，他的手、前臂還有脖子上的皮膚已經剝落，露出裡面灰暗腐爛的肉，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白色的骨頭，林雪無法看見男人的正臉，他的右耳好像被什麼東西咬去一大半，男人的頭髮也只剩下了一半，他的腦袋左邊的頭皮已經脫落下來，露出一部分頭骨，上面還粘著許多水草，噁心至極。
他背對著林雪，雙手使出一股可怕的力道扣緊她的手腕，林雪都快要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已經脫臼了。
一陣一陣腐敗的惡臭味湧進林雪的鼻腔，她都快要吐了，林雪不明白為什麼這男人這麼肥，居然可以在5、6秒的時間內將自己拖到離岸邊4、5米的江水裡，她開始試圖掙脫開手腕處的束縛，可是根本無法掙開，他的雙手手就像一副堅不可摧的手銬。
林雪心裡大喊「衰！」，她的雙腳不停踢動，污濁的江水灌進她的嘴鼻，非常難受，眼睛也被水弄得又酸又痛。
林雪在心裡驚呼:我不會游泳啊！難道今天就要溺亡在這條北流江里了嗎？
僅僅在6秒鐘的時間，林雪就被那個男人拖進江面之下，從岸邊看去根本看不見江水之下的林雪。
柳如熙在林雪被扣住手腕的那一刻，他丟下打火機，飛快奔向林雪的那個方向，他很快跑進及膝的江水裡，一眨眼就游進江心之下的江水中。
八筒高空禮花接二連三地發射到暗藍色的天幕上，從發射口彈出一條條亮銀色的長線，在距離地面50米的高空中猛地炸開，變成一朵朵五彩繽紛的大圓型團花，路人們紛紛停步抬頭欣賞著這些美麗的煙火。
江邊的六個人不顧頭頂上禮花爆開的聲音，他們都無心觀賞。
他們緊緊盯著微風吹拂過的江面，盪起絲絲水紋。
林雪被那個男人猛地拽進江水裡面，那個男人拉著她沉向江底，林雪睜大著眼睛，看著頭頂的橙色燈光離自己越來越遠，身邊漸漸變得黑暗，她感覺自己的肚子裡面全部都是水，很脹很難受，頭也開始暈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撐不住了，四肢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林雪終於放棄掙扎，慢慢合上眼皮，心想:算了吧，這一輩子就這樣結束吧，下次投個好胎，重新開始，只是希望柳如熙能夠找到屬於他的幸福，那孩子太缺愛了......
站在江邊的六個人神色各異，阿俊向北流江走近幾步，胖子、小k和陳斌一見他這樣紛紛從後面扣住他的胳膊和腰，不讓他上前，阿俊用力甩開他們，他朝他們大吼:「你們難道沒有看見嗎！林雪被拖下去了！」
梁凡在旁邊點上一支煙，他吐出一口煙霧，對阿俊說:「我們當然看見林雪被拖下去了，你看見拖著林雪下江的那個東西是什麼了？反正我看不見，現在柳哥已經下去救林雪了，如果你再下去的話，面臨危險的人就不只他們兩個了，我們都不希望你死。」
阿俊走向梁凡，揪住他的衣領質問道:「你難道就希望他們兩個死嗎？」
楊美月平靜了下心情，她走向他們兩個，撥開阿俊的手，對阿俊說:「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報警，請求他們的幫助。」一邊的陳斌已經掏出手機按下了三個號碼。
林雪感覺自己的嘴唇被兩片柔軟的東西給包裹住，她在水裡微微睜開眼，她感覺有一個人正帶著自己向上游去，橙黃色的燈光灑在江面上，林雪看見一雙幽藍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居然可以在黑暗的江水裡發光，妖冶而魅惑人心。
眼睛的主人向她的嘴裡不停渡氣，林雪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本能地吸取他給予的氧氣。
他帶著林雪衝出江面，他的唇很快離開她的嘴，林雪大概是剛才喝了太多的水，喝到腦子進水了，她獃獃的看著柳如熙那雙幽藍色的眼仁在橙色燈光下慢慢變回熟悉的黑色。
柳如熙一手攬住她的腰，帶著她游向岸邊。
陳斌按下三個號碼后，將手機靠近自己的左耳邊，那邊的小k看到江心浮出兩顆腦袋大聲喊起來:「他們游過來了！他們沒事！陳斌，不用打電話了！」陳斌馬上掛斷電話。
楊美月看到他們兩個向岸邊靠近，就開始帶頭加油鼓氣:「林雪！加油！林雪！加油！」
小k和胖子聽見楊美月喊起了「加油」，他們兩個也隨著她叫起來:「柳哥！加油！柳哥！加油！」
林雪被柳如熙帶到淺水區，她手腳發軟，只會木愣地看著這個將自己打橫抱起的男人，他黑色的發尾在不停向下滴著水，長而翹的睫毛上有很多亮晶晶的小水珠，他的眼睛因為泡過水的緣故，顯得格外明亮。
他那件麻料衣服濕透了，貼在他的皮膚上，他太瘦了，林雪靠在他的懷裡，感覺被他的骨頭擱得慌，林雪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脖子上露出來一條的銀鏈，他的皮膚細膩又白皙，綠水晶吊墜依然藏在他的衣領之下。
江水沒過柳如熙的腳腕，他抱著林雪向岸邊走了幾步，便踩在了潮濕的泥土上。
六個人一同擁上來，將林雪和柳如熙圍住，楊美月看見林雪的樣子獃獃的，她用手輕輕撫摸林雪的右臉頰，問:「林雪，你怎麼樣？還好嗎？哪裡還不舒服？」
林雪轉過頭來看著眼前這些人，她的聲音很微弱:「你們是誰？」
柳如熙聽見她這麼問，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女孩。
楊美月聽了后，不敢置信地對她說:「林雪，我是楊美月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楊美月啊！」
阿俊擠開楊美月，對著她的臉問道:「林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劉容俊啊！」
林雪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木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一邊的陳斌突然間來了一句:「林雪，你還記得現在這個抱著你的人是誰嗎？」
柳如熙將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看向懷中人，微微有些失神。
林雪看著陳斌，沒有任何錶情:「不記得。」
梁凡將燃盡的香煙丟到腳下踩滅，他玩弄著藍色打火機說:「我們還是把她送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其他人都沒有異議，他們剛要走上樓梯，林雪忽然說了句話，用所有人都可以聽見的音量:「都是你們要去玩那什麼破煙花，弄得我差點就死掉，你們說說看要怎麼賠償我這筆精神損失費？」
前面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楊美月跑到林雪面前，一臉興奮:「林雪太好了！你居然沒有失憶！你剛才不會是在騙我們的吧？」
林雪看著楊美月身後那五個呆住的男人，她緩緩吐了句:「我就是騙他們了又怎麼樣？」
楊美月握住林雪冰涼的左手:「你們兩個能夠安全上來，我們大家都覺得很幸運，我們都不希望你們兩個出什麼事，至於精神損失費，就由本小姐來賠償你，好不好？」
林雪故作勉為其難，對楊美月說:「那好吧。」
胖子看著林雪說:「林雪，你的演技都可以去拿獎了，我們所有人都被你騙了！」
小k:「林雪你沒事就好，你都不知道，剛才柳哥下去救你了，阿俊怕你們倆出事還想跳下去救你們呢！」
林雪看向楊美月身後站著的阿俊，兩人的目光相撞，阿俊被林雪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用右腳踢起了腳下的小石塊。
柳如熙抱著林雪繼續往前走，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彷彿懷裡抱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
一行人走回了紅菱菜，楊美月向剛才那個服務員要了一件紅色短袖和一條綠色短裙，這一套是這裡的工作服，之前有一個員工不做了，便把這套工作服留下來，楊美月怕林雪著涼，便買下了這套工作服，她扶著林雪一起走進衛生間，在楊美月的幫助下，林雪換上了這套工作服，還挺合身的！
楊美月將林雪的那身濕衣服丟進垃圾桶說:「你不要露出那副超級可惜的表情啦！改天姐姐帶你去買衣服哦！」林雪無奈。
楊美月扶著林雪走到紅菱菜門口邊的那個茶座，他們六個男的坐在剛才坐過的位置上，林雪在柳如熙旁邊慢慢坐下，柳如熙馬上拿過一杯溫熱的紅糖姜水湊到林雪唇邊，對她說:「你剛才泡過江水，我怕你著涼，你先喝下這杯姜水，去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