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鏡（一）

夢中我變回八歲時的模樣，坐在聖女殿七玄琴前，不停的彈著。

老妖女在一旁面無表情，她的手裡拿著鞭子，眼睛緊盯著我的手，我知道只要我一出錯，她的鞭子便會毫不留情的揮向我的背，以前我還會流淚，但是我的眼淚並不能換回妖女的心軟，反而揮在我身上的鞭子更加狠厲，也只會讓鮮血染透我的衣衫。

我緊咬牙關，摒除一切雜念，避免出現任何差錯，我知道只要一首曲子在她教完后我能在三遍之內完整的彈出來，她便不會為難我，甚至還會給我自由，讓我去玩。

果然在我完整的彈完她新教的曲子后，老妖女離開了，留下我獨自一人。

一顆人頭從門外伸進來：「小溪兒，小溪兒，走啊，去後山。」李越笑著朝我招招手。

我一見是他，立馬綻開笑顏：「越哥哥，你來了，哎，等等我。」

我們手牽手一起飛奔到後山，自我5歲時有一次被老妖女打得遍體鱗傷躲在角落偷偷的哭被他發現后，他便經常出現在我休息的時候，逗我笑，帶我玩。

我知道他只比我大2歲，是大護法夜衛的門下弟子，我喜歡和他一起用網兜撲蝴蝶，放風箏，在後山腳的溪水裡抓魚捉蝦，我童年的快樂記憶幾乎都與他有關。

那時整個夜宸宮都是冰冰冷冷的，除了宮主夜景熙和李越能給予我一絲溫暖外，我對夜宸宮半分留戀也無。

夜景熙雖然也是一個冰冰冷冷的人，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對他總有特別的親近之感，他總是戴著一張精緻的黃金面具，身著袖口綉著金絲暗紋的黑色衣袍，雖然他年紀也不大，他接手夜宸宮時我五歲，他也不過十五歲而已，卻要掌管整個夜宸宮諸多大小事，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少的艱辛。

每月夜景熙他都會消失一段時間，有時老妖女也會跟著他消失一段時間。

回來后他總是會揉揉我的頭髮喚我小溪兒，小溪兒，還會笑著讓我猜他給我帶了什麼禮物。他從外歸來總是會給我帶各種新奇的小玩意，有時還會帶一些小零嘴給我解饞，所以我比誰都盼望著他回來。

而我也總會把宮主給我的零嘴分給李越一半，他總是不客氣的收下，卻又喜歡挑刺，這個不夠甜，那個還差點火候。

有時他會煞有介事的和我說：小溪兒，等你長大了我一定娶你。

而我不懂娶是什麼意思，以為娶就是有好吃好玩的東西可以拿。所以我總是對他搖搖頭，說我長大后要娶夜景熙。

他總說我沒良心，一點小恩小惠就將自己賣了。

「小溪兒，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帶你遠走高飛。」我們躺在後山的一片草地上，他忽然轉過頭向著我說道。

「為什麼？」我有點詫異，畢竟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一時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一定要離開這兒。

「我不願每天提心弔膽的，怕你被聖女打，你看看你的背，還有好肉嗎？」他一臉痛惜的對我說道。

「可是，雖然我也很討厭她抽我，但每次她打了我，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來幫我上藥。而且現在她打我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老妖女將她畢生所學都以這種方式傳授於我，琴技、駐顏術、攝魂大法還有易容術悉數被我掌握，只除一樣，天女劍，那是她的心血，可每次我一提劍練武，腦袋必疼的比鞭傷還厲害，無論她怎麼抽打我，我亦無法舞劍，慢慢的她也就放棄了。

我知道她是夜宸宮的聖女，也知道我是她的繼承人，未來的聖女，肩負著夜宸宮一半的希望。

但她這種讓人身不如死的教育方式讓我對她沒有半分的師徒情誼，除了恨就剩下怕。所以我從不叫她師傅，暗地裡都叫她老妖女。

那時的我並不明白夜宸宮是做什麼的，只知道宮裡除了老妖女和我著紅衣外，其他都是身著白衣或青衣的美貌男子。

「小溪兒，我不願你再受傷，以前我小，現在我已習得師傅的大部分功力。我有能力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李越一臉堅決。

他是大護法夜衛的十大弟子中最小的弟子，平時巧言善令的，頗得夜衛的歡心，對他的教導十足用心，傳授的武藝也是毫無保留。以他目前的修為已然可以和他的眾位師兄一較高下了。

「我再想想吧。」我不好拂他的意，但畢竟離開不是一件小事，我還是得斟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