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孫中第亡命天涯

第52章 孫中第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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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遠處的江漢關傳來了整點報時的鐘聲,那聲音渾圓厚重悠長曠遠。鐘聲過後又是那首武漢人已經聽了千百遍的《威斯敏斯特曲》,這首英國皇家報時曲伴隨著1893年江漢關的落成,在江城落地生根,浸淫到武漢人的生活中,散發出江城獨特的人文韻味。

聽著那悠揚的樂曲,接連休息幾天的上官致遠緩緩舒了一口氣,他費力的翻了一個身,卻看到孫中第扛著一個大鎚進了工房。孫中第放下大鎚摘下頭上的安全帽隨手甩在房間的角落說,這活兒真不是人乾的。上官致遠早就習慣了他的抱怨。他知道孫中第如果不是情不得已是不會來工地上做的。

致遠,你不要老是躺著,起來活動活動會好得快些的,孫中第道。上官致遠沖他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孫中第來武漢工地上做純屬是偶然。

那天上官致遠趁著空閑準備去景山動物園,正當他興緻勃勃的往前走的時候,沒想到孫有福帶著孫中第找到了山上來,後面跟著賴天陽的弟弟賴天光。

「中第,天光,你們怎麼來了?」上官致遠看到孫中第的時候本來很是詫異,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和賴天光一起來了。上官致遠當兵的這幾年,賴天光去了河南的少林寺學武去了,有一次他還給上官致遠寫了一封信,信中對當兵很是羨慕,對軍營的生活很是嚮往。可讓他也沒想到的是當年他羨慕的天神一樣的致遠哥如今掉到塵埃里。上官致遠從賴天光看他的眼神讀懂了全部的內容,那裡有詫異有不解有冷淡還有一絲不屑。

「致遠,你不是在當兵嗎?怎麼就混到這裡來了,如果不是中第哥跟我講你的事,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賴天光在寫給他的信中一口一個致遠哥,現在卻毫不客氣的省略了「哥」字。一個人叫你哥除了年齡因素和個人涵養使然,其實還有敬重的成分,如果那個人年齡小你很多,卻對你直呼其名其實就是對你失卻了原先的那份尊崇。作為大了賴天光很多的上官致遠,不但清楚地聽到賴天光對他稱呼的改變,此刻那顆敏感而脆弱的心還是感受到了賴天光對他的鄙夷。在賴天光的心中,自己已然還不如在金華火車站當「賊頭」的孫中第。

在孫有福的招呼下,幾個人下山到了山腳下的一家戰友酒家裡坐定。看到村裡那個臭名遠揚的孫中第還有這個一事無成的上官致遠兩個貨色,孫有福其實也不想做這個東,他主要是看在賴天光的面上,一來他是賴支書的兒子,還有這小子如今從少林寺出來了,看他結實的身板應該是練了一身功夫回來。這以後別說富河村就是在陽辛鎮十里八鄉也是個叫得響的人物,所以跟他搞好關係總是沒錯。

「今天賴天光是稀客,我也是略備薄酒給天光接風洗塵。」菜一端上來,孫有福就吆喝開了,他極力的突出今天的主題,「天光,等會兒你得給我們露兩手,現在都成武林高手了。少林功夫那可是天下聞名啊。你給我們說說,現在能打幾個人?」

「武林高手那高談不上啊,習武先習德,可不是為了打人,再說強中更有強中手。」賴天陽儘管內心有點洋洋得意,但說話還是有分寸。

「那時的《少林寺》的電影可是風靡全國,天光去少林寺算是去對了。」孫有福見菜差不多了,給上官致遠使了個眼色,「倒酒,給天光倒酒,你還端著個架子啊。」

聽到孫有福的奚落,上官致遠拿啤酒起子打開一瓶雙鹿啤酒,先給賴天光倒上了。賴天光說,自己來自己來,讓致遠倒酒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他現在混的那樣子,他不倒酒,誰倒酒啊?」孫有福說。

「天光,沒關係,我倒沒關係。」上官致遠一邊給孫有福倒酒一邊自我解嘲地說,「再說了,這是我叔請客,我也算是半個主人。」

「你可別說我是你叔,你這貨都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再說了,你姓啥,我姓啥?我姓孫,咱們是一家人嗎?要說中第和我是一家人,那還差不多。」孫有福沒好氣地說。

「有福叔,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是姓孫,致遠姓上官,那上官里仁老師也和你不是一家人?」孫中第沒有讓上官致遠倒酒,自己用起子開了一瓶,打算就用瓶子喝了。

「這是哪跟哪,我跟我里仁哥是兄弟沒假,不是一公之祖也是一婆之孫。跟這貨有什麼關係。」孫有福用眼瞟了一眼上官致遠,話越說越難聽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賴天光的話多起來,本來他是今天的主題和中心,況且孫有福在一邊拍著他,所以有點雲里霧裡了:「我在少林寺雖然只有三年,但在許多比賽中都得過名次……」

「看得出來,你肯定能打,你給叔說句實話,你到底能打幾個人?」孫有福道看了一眼上官致遠,「像致遠這貨,說是在部隊混了一遭,你打他應該是不在話下吧?」

「他,他這樣的?別說是致遠,就是中第哥和有福叔你們仨一起上,我也不在話下。」賴天光顯然是喝高了,「致遠,倒酒!」

「你小子喝多了,還喝?」孫中第看賴天光這樣的口無遮攔有點不以為然,「你小子就吹吧,這次在大巴車上,你看到那便衣特警可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到底是啥事?還遇上特警了。」上官致遠沒有喝什麼酒,但他知道孫中第這次來溫州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孫中第於是一五一十的講了這次他們來溫州的經過。原來孫中第在上官致遠走後就遇到了準備到溫州的賴天光。賴天光說,你干這個多丟份,不如我們來點帶勁的。由於,這幾年富川到溫州打工的特別多,溫州沒有開通鐵路,搭長途客車的人比較多,而陽辛鎮就在106國道邊上,於是,倆人就在陽辛鎮開往溫州市區和樂清虹橋等地的長途客車上抽人頭費。後來,倆人不知怎麼回事,見路過陽辛鎮的長途客車多,居然糾集起了一伙人做起了車匪路霸。

「你說你們也是,怎麼好的不學,做起了這個,我們來溫州的時候也是搭的長途客車,碰到像你們這樣要錢的倒沒有,只是在江西境內的餐館里挨了宰,那飯難吃不說,還特別的貴,還差點挨打。那些狗入的司機吃飯不要錢,他們都是和餐館的人串通好的。」孫有福也是老江湖了,他一聽孫中第講的事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九十年代,106國道沿線從湖北富川到江西省境內,車匪路霸形勢一向嚴峻,除了像孫中第和賴天光這種攔截過往客車索要旅客財物的劫掠行為外,還有一種比較隱性的侵害旅客權益的行為:那就是106國道沿途的餐館攔截長途客車強迫旅客就餐,他們把客車攔停后,所有旅客無論你是否有就餐意願一律按人頭收費,如有不從便會遭到恐嚇和毆打,收費後會給每個人一份快餐。

孫中第和賴天光等黑惡團伙的猖獗行為很快反饋到了咸安市,咸安市局特警飛虎大隊的便衣於是跟車到了富川縣陽辛鎮境內,孫中第和賴天光這天剛好撞到了槍口上,見勢不妙的倆人拔腿就跑,特別是賴天光身體素質好撤開腳丫子一口氣就把幾個便衣特警甩開了。而人高馬大引人注目的孫中第卻被幾個飛虎隊員抓住一頓飽揍。

「他娘的,那血都流了一地,至少有半盆。」孫中第心有餘悸的說。

「誰讓你不跑快點,你看天光不是沒事嗎?」上官致遠聽完孫中第驚心動魄的講述,有點同情起孫中第來。

「也不是我跑得不快,致遠,你是不知道,那特警就盯著我追,可能我人長得高大,他們認為我是為首的。」孫中第確實看上去像個老大的樣子,他在金華車站就硬是把幾個小偷指揮得團團轉。

「真正的大魚溜走了,那也是活該你倒霉!」孫有福這時指著已喝趴在桌子上的賴天光說,「這叫真人不露相。」

賴天光確實看上去不引人注目,他和他哥賴天陽一樣都是五短身材,但比賴天陽壯實多了,他身上那股狠勁只有與他接觸過的人才能感受出來。

「那你們到溫州有什麼打算?」回到工棚里,上官致遠和孫中第還在繼續聊著。

「我們到這裡來,是先避避風頭,等這陣子過後,還是干這個。」孫中第說。

「你可以做點別的啊,哦,對了,我們這裡馬上要結束了,過幾天我和有福叔去武漢的一家工地上做,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武漢吧?」上官致遠說。

「致遠,我還是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了。我的心早野了,幹不了工地上的事情。」孫中第說完頓了一下說,「你們要去武漢了?要是去武漢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雖說我這幾年在外面漂,但還沒有去過武漢,要是真的去武漢,我想去看一下蔣雯雯。」

「你還沒有放下她?」上官致遠說,他見孫中第提到蔣雯雯,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米瓊。

「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們可是從初中時就認識了。」孫中第說。

夜已經很深了,西山路本來就很偏僻,加上在道路還沒有完工,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更鮮有車輛過往。倆人說著話就這樣沉沉的睡去。上官致遠和孫中第從小在一起玩,在梨園村,他們在別人的眼中就像兄弟一樣,他們也經常睡在一起,說著話,一直到疲倦了為止。

第二天一早,賴天光醒得最早,他一起來就在榕樹底下練起了功夫,先是一套少林拳打得虎虎生風,從他手臂上的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來看,他出拳的爆發力度很大。

「好身手,什麼時候你可教教哥。」孫中第這時也下了床。

「中第哥,我昨天喝高了沒有說胡話吧,你可得多多包涵。」賴天光酒清醒了顯得很是內斂,他知道孫中第是個狠角,打人出手快,下手狠,往往是直取要害。不知底細的人以為他是練過武術的,其實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往往有某一方面的天賦,要說孫中第有天賦,那就是打架,他好像天生是個兇狠好鬥的主。

孫中第武術倒是沒有練過,但是他自己喜歡鑽研打架,經常買一些武術格鬥方面的書本來看,也頗有心得,並且他家裡有一道自製的武術器械,像沙袋、啞鈴、杠鈴,彈簧拉力器等。最讓賴天光印象深刻的是,放在孫中第堂屋裡的那一對石磨做的杠鈴,有一百多斤,孫中第除了用手舉,練手的爆發力,還躺在床上用腳蹺,那是練出腿的力度,賴天光也親眼看到孫中邊腿打在沙袋的那股勁道。憑心而論,如果說賴天光是科班出身,那麼孫中第算是個業餘高手。

而在上官致遠的眼中,孫中第應該是個讀書人,他應該最大的天賦是讀書,或許是離孫中第比較近的緣故,孫中第做什麼事情上官致遠都不會感到奇怪,他覺得孫中第有他的苦衷,他骨子裡應該是想讀書的。只不過他誤入歧途罷了。至於孫中第喜歡打架,他覺得那只是內心的怨氣無處發泄而已。其實,孫中第從小就有一點桀驁不馴。他和上官致遠倆人一起是聽著富河村劇團的戲長大的,上官致遠喜歡背台詞,和孫中第鬧著玩時,喜歡演小生,而孫中第卻喜歡擺弄劇團里的那些武生的器械道具什麼的,並且他從小就把武生那點台上的花拳繡腿學到了手,最讓上官致遠印象深刻的是,孫中第能跳起來做空翻,身子凌空躍起一個360度的旋轉,然後穩穩噹噹的落地。

孫中第和賴天光走後,孫有福就去工地的項目部結算工資,他計劃買好去武漢的火車票后,就帶工程隊去武漢了。

然而正當上官致遠他們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孫中第來了,他說他和賴天光離開溫州後去了樂清的虹橋鎮。沒想到被查暫停證時抓了起來,賴天光這小子還是腿快,被他給逃脫了,而孫中第被抓到了虹橋派出所,十幾個人關在一間臭氣衝天的號子。到了晚上,孫中第從派出所的圍牆翻了出來,一隻狼狗差把他給咬,在路上又碰到聯防隊員,好不容易躲到天亮了,便來了溫州。

這一次,孫中第和賴天光失去了聯繫,於是他不再猶豫,跟孫有福和上官致遠一起來了武漢。

上官致遠和孫中第做搭檔掄大鎚時傷了腰。由於休息了較長的時間,上官致遠感到精神好多了,他覺得該起來出去走走了。

由於這幾天沒上工,上官致遠喜歡在附近的街道里走一走,轉一轉,他發現這一帶的地名很好記:順著沿江大道往長江二橋方向,從一元路開始,接著就是二曜路、三陽路、四維路、五福路,直到工地所在的六合路。長長的馬路,狹窄的里弄,喧囂的人群,繁華的街市,在不經意中領略江城的市井風情,感受著這大都市的文明氣息,同時也撫慰著自己壓抑而傷感的心靈。讀書時候,上官致遠一直在想,有朝一日能在武漢這樣的大城市裡念書,那是一個農村學子人生中一個飛躍式的發展,也是值得稱道的無上榮光!可不曾想自己第一次到省城來,是以這樣的方式。那天上官致遠走累了就坐在一個三陽路的一個超市的台階上,看街上的男男女女,車流穿梭,忽然間一個身穿陸軍學員服的軍人出現在他的眼帘:英武的身姿,瀟洒的步伐,高聳的大檐帽,四個兜的短袖上衣綴著兩個鮮亮的紅牌牌,這一切,上官致遠曾夢寐以求,可現在變得遙不可及!上官致遠心不由一陣顫動,是那種想痛哭一場卻被死死壓制的那種感覺。轉到一條偏僻的里弄,看著自己那身已經是髒亂不堪被自己當成了工作服的軍裝,上官致遠終於壓抑不住心底無盡的悲傷,淚水奔涌而出。

由於受了傷,上官致遠起床的動作較慢。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間堆放著各種工具和擺放凌亂的雜物的工棚,像往常一樣繞過圍牆來到了和工地一牆之隔的江漢教育學院。

這時教院里有許多學生在操場上活動,上官致遠帶著一種艷羨的眼神看著那些朝氣蓬勃的大學生。當他來到教學區的時候,透過舞蹈練功房的玻璃門,上官致遠看到音樂系的許多女生在練舞蹈,他於是很好奇地在一旁看了起來,可是未料到卻引起了裡面的女生的訕笑,一個個臉上寫著鄙夷,用不屑一顧的眼神看著玻璃門外衣服髒兮兮蓬頭垢面的不速之客。一個女生似乎有點不耐煩門外佇立的上官致遠,她過來拍了拍玻璃,示意他快點離開。

上官致遠意識到自己和裡面的人隔著兩個世界,他的心中不由掠過一絲酸楚:他不知道米瓊在內心裡是不是一樣對這時的他嗤之以鼻。

想到米瓊,他覺得那已是很虛幻的海市蜃樓,他甚至怕去想,因為那隻能給他帶來無邊的痛苦,一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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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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