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找到小秋

行空嘆氣，將照片又放回祈福靈位下，再次合十告罪，念了佛號，離開了二層。

方之熙緊緊跟着行空，出了八角佛塔。

只見行空沒有絲毫遲疑，徑直朝一旁的舍利塔走去。

舍利塔是一座封閉的佛塔，裏面所有的光線都靠牆上一個個凹進去的牆洞裏的一盞盞昏黃油燈的微弱光線。

沿着陡而窄的樓梯兩人蜿蜒而上，越向上，方之熙的臉色越難看，也不知上到了第幾層，走在前面的行空終於停了下來。

這裏是一個小小的空間，牆洞裏擺着一個靈位，上書上朗下惠法師往生蓮位，靈位前有一個的用明黃色綢布包裹的木匣，應該是朗惠法師的骨灰。

在昏黃的油燈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裏，有一個人蜷縮著在地上，頭髮散落在臉龐，臉上滿是淚痕，臉頰通紅。

似是睡著了一般，行空和方之熙上來的動靜也絲毫沒有吵醒這個人。

是小秋！

行空看到小秋，立刻過去蹲下探了探她的額頭，入手滾燙。

方之熙落在行空身後，慢了一步上前蹲下，只得握住小秋細瘦的手，手心燙得嚇人。

方之熙脫下自己的羽絨服包住小秋，一手抄起小秋的膝彎，另一手扶住小秋的肩膀，把小秋抱離了冰冷的地面，橫抱在胸前，立刻就要抱她下塔。

剛走出兩步，身後卻傳來行空幽幽的聲音，這個一向平和的年輕僧人，今夜居然也失了禪心，幾次三番在語氣裏帶了怨怪：「方居士，你要帶我師妹去哪裏？」

「你師妹？」方之熙疑惑。

行空一向是直接稱呼小秋的，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行空叫小秋師妹。

「不錯，」行空指了指地上了散落的青絲，壓抑著情緒，語氣平平道：「當年師父看到小秋深陷情障，終日自苦不能自拔，曾想過要收小秋為他的外門弟子，讓她成為居士，慢慢修心，脫離苦海。」

說到這裏行空嘆了一口氣：「可小秋倔強，拒絕了師父，可師父離世前依舊放心不下小秋，曾對我倆臨終言明，若小秋在他靈前落髮明志，則依舊歸入我師父門下，由我代師父領她修行。」

「如今，小秋已經在師父靈前落髮明志，自然已經是入了我師父的門牆，成為了我的師妹，卻不知，方居士要帶我師妹去往何處？」行空冷冷道。

行空語氣帶着壓住火氣的平板，可前因後果卻說的清楚明白。

這一字一句聽到方之熙耳中，卻讓他如同被浸入冰水，從身到心都一寸一寸的被寒氣浸透。

他心中掀起狂濤巨浪，手臂都不由的顫抖起來，差點抱不住懷裏的小秋。

小秋……要出家修行？

他抱緊了懷裏的全身滾燙的小秋，心中如同破了一個血洞一般不能呼吸。

方之熙抱着小秋沒有轉身，咬着牙，一字一句蹦出三個字：「她休想！」

說完，他抱着小秋，看也不看行空一眼，徑直往塔下走去。

方之熙腳步飛快，面目痛苦到猙獰。

方之熙咬着牙根，把懷裏的小秋摟得死緊。

想離開他，留下他一個人自己躲到佛家清凈地。

杜小秋，你想都別想！

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我要定了你！

就算用綁的，你也要呆在我身邊，一步也別想離開！

你一句話沒說就離開我五年，現在我不過是一句氣話，你就想拋下我。

杜小秋，你想都別想！

阿浩遠遠的就看見方之熙抱着一個人朝自己健步如飛的走來。

再後面一點跟着一樣走得匆忙，僧袍獵獵的行空主持。

阿浩連忙上前要接過老闆手裏抱着的人，卻被方之熙直接躲開，厲聲道：「下山！」

行空上前兩步，看着方之熙的行為，卻並不阻攔，只合十行禮道：「小秋的性格不知道方居士記起了多少，不過就從她能足足躲你五年，倔強可見一斑，既然她下了決心落髮修行，那方居士你即使帶走了她，也無濟於事，師妹心已皈依佛門，從此已是佛家弟子。」

「放屁。」方之熙氣得直接爆了粗口。

他現在聽到師妹兩個字就心口直冒火。

一旁的阿浩看着兩人的對話，眼珠都要瞪出來了，這還是他那個冷靜冷酷理智無情的老闆嗎？

他怎麼覺得是像是被方之毅上身了呢？

阿浩發現自從老闆遇上這個杜小姐以後，整個人就突然性格大變，就好像一個木木然冷冰冰的冰雕突然變成了一個有淚有笑的活人一般。

方之熙罵完了粗口，抱着小秋揚長而去，把行空直接甩在了原地。

阿浩也連忙跟了上去。

直到現在，阿浩也沒明白，自己這東奔西跑了一夜，累得半死，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啊？

方之熙手長腳長，平日裏也常健身，即使抱着一個人，也順利的下了山，而阿浩什麼負重也沒有，居然差點跟不上自己的老闆。

到了山下，天色都已經大亮了，阿浩氣喘吁吁不說，就連一直冷著臉抱着小秋的方之熙，也汗透衣襟。

司機遠遠的就看見了兩人，早已殷勤的把後車門打開。

方之熙小心的把小秋放到後車座上，自己也上了車，給昏迷不醒的小秋攏了攏身上蓋着的羽絨服，又小心的抱住她，把她如珍寶一般摟在了自己的懷裏。

阿浩和司機飛快的上了車，司機問：「熙總，現在去哪裏？」

「去縣城，阿浩，調一輛直升機過來，飛機一來，我就帶小秋回北京醫院。」

「還有，你去找關係，讓縣醫院的院長派醫生陪我上直升機，途中護送小秋。」

方之熙一連串的吩咐阿浩。

方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自然在黑白兩道都有些關係，特別是政府，打好關係簡直是必須要做的。

所以，只要去找，總能從上而下找到能調遣院長的人。

「好的熙總，縣醫院的關係沒問題，不過調飛機和獲得飛行許可需要時間，大約需要3個小時。」阿浩立刻扼要的回答。

「嗯，儘快。」方之熙簡短的回答后，就不再出聲，只溫柔的幫小秋整理散落在臉上的頭髮，又焦灼的一遍遍探著小秋額頭的溫度。

凌晨的馬路空無一車，司機開得飛快，。

阿浩也在不停的打電話，指揮北京公司自己的助理安排直升機的適宜。

到了縣城醫院時，已經昏迷的小秋很快被推進了急診搶救室。

半小時后，醫生出來告知，病人現在高燒不退，暫時查不出病因，需要做更多檢查。

阿浩也過來通知，直升機還有20分鐘就到。

方之熙皺眉，對醫生道：「其他的檢查留着去北京做，還請隨行的醫生隨我上直升機。」

小秋被推了出來，蒼白的臉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柔順的蓋着。

方之熙一直緊繃的臉色不自覺就柔和了下來，他憐惜的握了握推車上小秋的手，手心依舊滾燙灼人。

他閉了閉眼，看着小秋的神情溫和，語氣卻冰冷，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