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秋後算賬
李國平走了之後，曹秀芳也回廠子里去了，孫喜登就那麼靜靜地跟著曹秀芳，好幾次想張嘴說些什麼，但到底也是沒有說出來。
到了車間里之後，周圍的工人向她投來驚艷的目光，只不過此時的曹秀芳已經像霜打了的茄子樣兒，完全提不起興趣來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悶悶地畫著圖紙。孫喜登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跟過去，猶猶豫豫地去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過了一會兒孫喜登實在是忍不住了，趁著給曹秀芳解答疑難的空兒，問到：「芳子，那個人是誰啊？他是你的……」
「啊？」曹秀芳從一堆紙中抬起頭來，完全不知所以然。
孫喜登見曹秀芳這樣一副樣子，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
「就是剛剛那個人，他來找你幹什麼？是不是因為你昨天沒有回家？要是的話，你要不要請個假回去看一看，要不是的話，那他來找你幹什麼？你們，你們……」孫喜登越說越亂，最後也沒「你們」出什麼東西來。
本來曹秀芳心裡還憋屈的很，見孫喜登這樣一副樣子，倒是笑了出來。
「不是，我都沒有著急，你急什麼？」
「我沒有急！？哪有！？」
「好好好，你沒有急，是我急了，行了嗎？」
「唉，你倒是！」孫喜登喊了一嗓子，後來見不少人都往這邊兒看了過來，於是又壓低了聲音，「你倒是說啊！」
「唉~」曹秀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鉛筆的另一頭戳戳自己的腦袋，思索了一下，開口道：「他就是我的那個親戚了。」
「就只是親戚？」孫喜登剛才在門口的時候，他可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兒，很複雜，有憤怒、有擔心貌似還有一點兒開心，總之說是普通親戚，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
「啊？昂！是啊，只不過……」
「不過什麼？」孫喜登搶著問到。
「不過這個地方我不是很明白，就是這一塊兒。究竟是為什麼呢？」說著曹秀芳用鉛筆使勁兒戳了戳面前的那紙張。
「啊？」孫喜登莫名其妙地看著曹秀芳指著的地方。
曹秀芳見孫喜登還是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於是就用胳膊肘兒拐了一下孫喜登，用眼神兒示意他，「敵人還有五秒鐘到達戰場」。
孫喜登意會過來之後，一個機靈，馬上精神抖擻地給曹秀芳講了起來。
孫有年巡視完了之後，看了一眼曹秀芳，說道：「今天早上那輛軍車是在等你的吧？」
「啊？」曹秀芳本來還在左左右右地偷瞄著孫有年，聽他這麼一說，瞬間坐直了身子，「是，就是讓我暫住的那個親戚，他估計是聽說我昨晚沒有回去，怕我出事兒，就過來看看。」
「恩，以後跟他說清楚，以後下雨沒回去就是去我家了，別給組織添負擔，明白嗎？」
「明白！」曹秀芳聽后，後背綳的更直了。
「還有！明天堅決不許穿這件衣服，穿你自己的！」說完不等曹秀芳答應就走了，遠遠地聽他傳來「這不是招人嗎？」
……曹秀芳欲哭無淚，打死她她都不想再穿這身衣服了。
「我能想象到，我今天回去肯定是要完蛋了。」曹秀芳對身旁的孫喜登說道。
曹秀芳想來想去，李國平知道她昨天沒有回去並且今天專門過來堵自己應該全是老首長的功勞，曹秀芳也能預想到，今天晚上她會遭受怎麼樣殘酷的批鬥！
「說是親戚，其實也就是個老鄉，本來死纏爛打想纏著他來著。然後……」
「啊？」孫喜登嘴張的足夠塞進一個雞蛋。
「都說了，是本來！本來了！」曹秀芳抗議完繼續說道，「現在立志自食其力，也就出來了，但是我需要每天向軍區的一位老首長報到，剛剛那個人監督，應該是風雨無阻的，但是……」
「但是你昨天沒有回去，那位首長肯定是知道了，所以派這個人來尋你。不過，按說他應該把你抓回去才是啊！」孫喜登自然而然地接話到，並且給出了相當合理的假設。
「孫喜登！」曹秀芳怒了，有這麼咒她的嗎？
「我錯了！我錯了！你繼續說，繼續說！」被曹秀芳一吼，孫喜登立馬慫了，但是心情卻漸漸好了起來。
「他剛剛說那個老首長昨天等了我一晚上，讓我今天回去負荊請罪，我有點兒擔心，會被軍法處置……」
「那早知道這麼嚴重的話，昨天怎麼說也應該把你送回去才是啊！」孫喜登消化了一會兒，說道。
曹秀芳苦逼的看著孫喜登，說道：「誰說不是呢~我昨天就是爬也應該爬回去才對啊！怎麼辦！」曹秀芳長嘆一口氣，又一次趴倒在了桌子上。
孫喜登想了一下，說道：「要不然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去，把這個情況解釋一下？」
「哼哼，你覺得，有用嗎？」曹秀芳有氣無力，下巴在桌子上一張一合地說道。
「那怎麼辦？」孫喜登明顯也犯了難，「那要不然我讓我爹去說說？」
「哼哼，老首長芳齡九十多。」意思是，孫有年在他面前還算是個小屁孩呢~
……
「那你說怎麼辦？」
曹秀芳從桌子上抬起頭來，一邊整理著桌子上的紙，一邊自暴自棄地說道；「哥，你就不用替我想什麼對策了，沒有回去就是沒有回去，一人做事一人當，反抗只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說著將手裡那一沓紙狠狠地在桌子上磕了一磕。
中午，曹秀芳繼續回孫有年家吃飯，現在曹秀芳已經不覺得不好意思了。一是她已經把他們一家人當成自己的親人了，二是再過不久她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把自己的衣服給換回來！
雖然孫桂芝極度不願意曹秀芳再穿上那又土又肥的衣服，但是奈何她拗不過爺仨兒的堅決抵抗，孫桂芝換回衣服后瞬間覺得通體舒暢！
「芳子，這衣服有什麼好的？」曹秀芳估計孫桂芝是把自己當成她的女兒給打扮了，像洋娃娃一樣，曹秀芳甚至覺得孫喜登兄弟幾個肯定也被這樣對待過。
孫喜登看到曹秀芳的眼神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摸摸鼻子看向別處去了。
哼，典型的做賊心虛！曹秀芳心裡暗想到。
孫喜登就是打死都不會說，他小時候和他大哥被自家親娘逼著穿女孩子衣服的事情！
曹秀芳覺得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才一會兒工夫就到了下班的時間，曹秀芳拒絕了孫喜登送她回家的好意，獨自一人踏上了上山的道路。當然在路上順便買了幾斤豬肉作為負荊請罪的「荊條」。話說小劉除了京醬肉絲做的不錯外，紅繞肉做的也是極好的！
回去之後，曹秀芳連家也沒有來得及回，就直奔老首長的住所了。
「首長，我來負荊請罪！」說著把豬肉送上，老首長年紀大了，油膩食物不能多吃，於是小劉就控制著他的飲食，但是偶爾為之還是可以的嘛~所以，標準的五花肉，七肥三瘦~
「喲，這是負荊請罪嗎？這分明是帝國主義的糖衣炮彈！」
……
「小劉，來，拿進去！今晚加餐，做紅燒肉。」
小劉無奈地看了曹秀芳一眼，曹秀芳雙手合十，哀求地看著小劉同志，這些天的革命友誼可不是那麼白交的！
於是，小劉同志搖搖頭拿著肉進去了。邊走還不忘替曹秀芳默哀，真以為老首長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果然，下一刻，老首長就發話了。
「你！向後轉，去訓練場跑個十公里再回來！」
……曹秀芳一聽頓時有點兒腿軟，她十幾公里走回來的！
「還愣著幹什麼？等我請你吃肉啊？竹筍炒肉怎麼樣啊！」
曹秀芳一聽，馬上跑沒了影。
老首長看著曹秀芳遠去的身影，說道：「德行！小樣兒，還治不了你！」說完朝著廚房喊了一句，「小劉，快著點兒啊！」
……
話說，曹秀芳到了訓練場之後，看著訓練場直犯難，這她要跑幾圈啊！
「一圈四百米，十公里是一萬米，你需要跑25圈。」
曹秀芳轉過頭去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早上剛見了一面的李國平，話說感覺好久遠了啊。
「奧。」
「老首長說讓我來監督你。」
果然是個老狐狸！她還能偷懶不成？讓誰來不好，小劉不行嗎？還可以說著話！偏偏讓李國平來，還想不想讓她偷懶了！
「奧。」
李國平聽到曹秀芳的回答后，看了曹秀芳一眼，而後又看著遠處的訓練器材，貌似她今天除了「恩」，就是「奧」了。
李國平看了一下表，說道：「現在是七點十分，你要是再不跑，今天晚上……」
沒有等李國平說完，曹秀芳直接就開跑了。
得，這下連語氣詞都沒有了。
曹秀芳從廠子到軍區，本來就走了十幾公里了，現在還要跑十公里，怎麼可能吃得消！
於是曹秀芳跑了四圈后，就氣喘吁吁，沒有了力氣。曹秀芳往李國平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還在原地雙手環胸，盯著自己，曹秀芳瞬間想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