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狗牙來歷

1900年，牛家村

「李善良，半飄米！」

「李出息，一飄米！」

「張勇敢，一飄米！」

「董富貴，一飄米！」

「李平安，一飄米！」

……

第一個念到名字人是李善良，他的米是所有人之中最少的一個，他並非幹活不勤快，只是他名字取的不好，人如其名，人善良到走在路上擔心會踩死地上的螞蟻。

人善良就意味著常常吃虧被人欺負。

李善良在牛家村被人欺負出了名，村裡的大人、小孩、老人、包括和他同齡階段的人紛紛欺負他，他向來一直示弱不反抗，他不恨欺負他的人，還要跟欺負他的人說一聲「多謝」。

他這個人奇怪吧？

李善良榆木腦袋相信吃一塹長一智。可惜他沒有讀過書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反而誤解，若是沒有人欺負他，他哪裡得到教訓，他不去謝欺負他的人，就是對不住自己。

「李善良，半飄米！」

李善良早已準備好，他手裡拿著一塊爛布張開著上前去領米，韋貪貪如往日神氣十足，高高在上的拿葫蘆飄往米缸盛半飄米，然後倒在李善良伸過來的爛布上，倒完米，韋貪貪對李善良賊賊一笑。

李善良包好米，仍不忘他經常說的話：「多謝！」他剛要下去被上來領米的李出息輕拍腦袋。

李出息拿他出氣：「傻子，一邊去！」

李善良頭一低，然後迴轉身子，仍是不忘他經常說的話：「多謝！」

天啊！這人是不是瘋了！被人拍腦袋還跟拍他腦袋的人說「多謝」，這在牛家村人眼裡不奇怪，但在外人眼裡就是個傻子！很明顯，李出息不是牛家村人，他是從其他村過來到韋貪貪家幹活的。

韋貪貪家裡遠近聞名的富裕，而來他家幹活的人都是些窮的不能再窮的窮人，每次韋貪貪總是從中為自己佔便宜，他稱這幫人為農民工。

每天的傍晚，農民工幹完一天的活去領米時，韋貪貪命其弟念領米人名字，他親自分米，可見此人有多吝嗇。農民工一天到晚累活累死幫他幹活到頭來得那麼少的米，農民工人人覺得不公，想要造反。

可是，農民工敢怒不敢言，所有人畏懼韋貪貪，他們見過韋貪貪生氣起來像只大老虎，他拿著掃把又像潑婦一樣趕走那些覺得不公的人。

農民工都怕了韋貪貪，他們來幹活的目的只是養家糊口，干一天的重活領不夠一人吃的米，要不是為了家人誰願意留下來干。農民工出去外面活兒不好找只能上這來，於是很多很多的人在背後罵韋貪貪，其實韋貪貪的真名叫韋泰山，而韋貪貪是這些農民工因討厭給他取的外號。

從目前看來也只有像李善良這麼善良的人願意『俯首稱臣』，對韋貪貪像恩人一樣看待。

李善良領了米興緻勃勃地走出韋貪貪家新裝的大門，朝著回家方向走。他樂著今天乾的活不累，其實對所有農民工來說累的要命，所以他得到了半飄米，這是他安慰自己，別人嫌少他嫌多，他將手上拿著的這包米拿高點看，心裡樂滋滋的。

李善良太高興，在路上走著，途經一條巷子，他突然聽到什麼聲音，仔細一聽，好像是有狗再叫，為什麼聲音會那麼小呢。他尋著聲音去看，在一處堆放破爛竹簍的地方看見一條大狼狗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他看那狗長這麼大，足足地嚇了他一跳。

李善良恢復情緒，慢慢地走近看，這條狼狗看起來快要餓死，它不向噩運屈服，堅強的還能勉強睜開眼睛，他到底要不要救它，現在到處打戰，到處鬧飢荒，人活活的餓死，何況是一條狼狗。

李善良生起同情心，佛祖保佑不了狼狗，他去救它，讓他來，當下把一包米全部散在狼狗的嘴前。

天！李善良為做好事倒糊塗了，狼狗吃骨頭，它會吃米嗎？而且還是沒有煮的生米，伴隨著種種的疑問，他最後看見狼狗伸著長長的舌頭舔地上的大米吃進肚子里去，李善良的心安了。可是，狼狗沒幾下就吃完了地上的米，它依舊餓的發昏爬不起。

李善良看著狼狗可憐，他乾脆救狗救到底，想抱著它回家，左右一想米沒了他還抱著這條快要死的狼狗回去肯定被老婆惡狠狠地罵上一頓，到時，他就算說上千萬句「多謝」也無濟於事。眼看著狼狗一步一步的身體虛弱再到眼睛快睜不開。

他才明白，原來這半飄米太少了，狼狗不夠吃解決不了它的肚子惡，該如何是好？

李善良想不出辦法的呆住，天越來越黑，他看不到有人經過這裡，又不想上門勞煩住這附近的人家，他沒辦法了，只有一條路選擇。佛祖割肉喂鷹，他豁出去，他雖然不能像佛祖那麼偉大，但是他可以咬破手指頭滴生命之血給狼狗吃下。

李善良為救狼狗，不再遲疑，伸出食指往自己的嘴裡放，然後用力咬破，頓時血流出，不能浪費啊趕緊地滴進狼狗嘴裡。

一滴血、兩滴血、三滴血……

狼狗的眼睛逐漸睜開，它兩隻眼睛溢出眼淚，在看著李善良。

這時，突然地狂風大作，吹得李善良睜不開眼睛，怎麼回事？來不及反應，李善良連忙用手遮住眼睛，好強的風，只能暫時閉上眼睛。

狂風吹得他將要站立不住，想著那條狼狗肯定受不住狂風吹，他可憐狼狗背靠著狂風吹來方向幫著它擋著風，實在不行了，他快要堅持不住，只聽一陣的竹簍吹飛聲音，太可怕，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強風，定是碰見鬼了。

一會兒，好像聽見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掉在地上，沒有聲音了，風也停了。

風一停，李善良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內最關心狼狗的生死，他看見狼狗緊閉雙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它被風吹得翻過身，狼狗死了嗎。他彎下身子去伸手碰狼狗的時候，發現它已經去世。

狗兄！我救不了你命，別怪我！黃泉路上你走好，我會厚葬你，幫你料理身後事！

李善良在自責，他想起剛才聽到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好像是他知道的東西，正在認真掃視周圍，他驚奇的看見地上，有誘惑人可以為它去死的閃閃發光的金子，真神了，是金子！

從天上掉下來的黃金！

李善良趕緊去撿，此乃天大的好事，他撿來金子放嘴裡咬咬不動判定是真金子，這回可發大財！他四顧無人，他真是踩中狗屎運！啊呸！賤嘴！

仍是不忘他經常說的話，狗兄，多謝！

李善良從沒有這麼開心過，他一輩子想不到的事。他趁著沒人發現，放好金子在身上，然後他抱起狼狗就跑，跑去村外肥沃的土地上隨便挖個坑厚葬狼狗。

就要埋葬狼狗時，李善良有點捨不得，狼狗是他的大恩人，他總得留下狼狗身上某樣東西，留著日後紀念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以懷念狼狗的大恩大德。

李善良想一會，就這麼定，取下一顆狗牙戴在身上紀念！

可是問題來了，他要怎麼取下狗牙呢？他也不會啊！用刀？這沒刀，用石頭？辦不到啊！難道他要先厚葬狼狗等上幾個月後再來挖開取下狗牙？

不行不行！這對狼狗大不敬。

李善良想了許久他不管了直接抱著狼狗回家，可是天好黑，他看不見路，還好此時天上有一點月光照著能模糊的看見路，他可以慢慢地走回家，一路上走回去自然不成問題，因為路他熟悉。

回到家裡，李善良的老婆擔心壞了，看見他抱著狼狗回來嚇一大跳，不明白他想幹什麼，東問西問個不停。李善良嫌他老婆啰嗦將狼狗輕輕地放在自家院子，他來不及解釋，狼狗入土為安，不能再拖，先取下狗牙再厚葬它，打著就地埋在家裡的院子里。

狗兄，對不住了！

李善良從廚房拿來菜刀，狠下心來，可是他不會……

……

許多年以後，李善良的兒子每每問起狗牙是怎麼取下，他告訴兒子去問你媽她知道，他回憶當天晚上情景因過度的緊張完全記不得，他只記得從那天起家裡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由一個窮人變為一個富人。

而這顆狗牙作為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從那以後，李家自李善良下來一直一脈單傳。李善良定下祖規，凡有了兒子的父親第一件事便是傳狗牙給兒子佩戴。

直到今日這顆狗牙傳到李望生這一代，可是家裡面大不如從前早已經不再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