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曾像皮球

何淺天生就是個矛盾體，時而果斷時而磨嘰，時而高冷時而抽瘋。就連她的恐高症，都是時有時無的。老媽因此還特別認真地說過，要帶她去心理諮詢所諮詢一下，看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何淺當然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可怕，但是現在腦海里不停掐架的兩個小人將她的頭都要吵爆了。好不容易決定今天說，又開始糾結起了說的方式。

人在做一些不想做的選擇時，本能地會往其他方向瞟，試圖分散注意力。何淺轉頭瞧見不遠處的煎餅攤，老闆娘忙活個不停，香氣若有若無地飄到了她們那裡。

「要吃煎餅嗎？」

「我剛吃過東西。」秦笑友情提醒。

「哦哦。」何淺點點頭，「那我去買一個。」

所以你叫我跑步的初衷是什麼呢？何淺剛走出沒幾步，就被秦笑叫住，「等等我，我也去。」

兩個女孩，踩著晨光，一路小跑朝煎餅攤而去。老闆娘看上去體格較強悍，說話卻輕聲細語。

「吃蔥和辣醬嗎？」

「要辣醬不要蔥。」何淺答道，秦笑看了她一眼，轉頭說：「兩個都要。」

「好嘞！」

老闆娘趕緊忙活，兩個人站在攤位前，何淺每一次遇到食物就會多幾分勇氣，即使她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秦少臣嗎？你應該喜歡叫秦神，那個離榮戰出走的傢伙。」

這她當然知道！秦笑點點頭，那可是整個榮戰圈的偶像啊！或許普通玩家中他不怎麼出名，可對榮戰的老玩家來說，他代表的，可是最初的信仰啊。

「可是秦神說你不夠格加入俱樂部。」

何淺也沒料到自己思前想後，最終竟然是以這麼直白的方式說了出來。應該等餅熟了再說的，否則她不吃了浪費怎麼辦？

「小姑娘，你們的餅好了。」老闆娘遞過兩個人的餅，何淺掏錢付了賬，拉著秦笑就漫步走回公園椅子上坐下。

何淺的餅吃的飛快，走到椅子旁就已經沒剩兩口。秦笑卻是一共只吃了兩口，還剩下一大半。

「我想問一下。」秦笑嘆口氣，把煎餅塞回塑料袋裡，打了個死結，努力讓熱量散發的慢一點，「秦神他，真的覺得我毫無希望嗎？」

垂頭喪氣的秦笑，站在何淺的角度她是看不出太大的難過的。她的眼神變了變，或許年紀小對於未來永不氣餒？或許是秦笑初生牛犢不怕虎壓根不相信她說的話？

片刻寂靜，秦笑抬起頭看著何淺一雙真誠的眼睛，臉上的神情才有些變化，「不是吧，還真的是這樣？」

「不是。」何淺及時止損，將秦少臣的話原原本本地說給了她。聽的秦笑又是一陣沉默，「淺姐。」秦笑這些天偶爾也會這麼叫她，「你安慰人的時候，是不是一向習慣先說最壞的情況。」

「是。」

「方便問為什麼嗎？」

為什麼？何淺愣了一下，「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我從小接受的就是皮球式教育，什麼都喜歡做好最壞的打算，是個悲觀主義者。」

啥叫皮球式教育？秦笑望著她，迷茫地看著何淺。何淺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釋道：「皮球式教育，就是像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最後一個人滾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而且，我這樣的人，對誰都可以很關心，就像你，秦笑。」

她？秦笑又是一臉迷茫的狀態。

何淺向後一躺，以一種大佬的姿勢懶散地倚在椅子上。「你覺得你我不過剛認識，我憑什麼動用那尊大佛來幫助你？」

「或許……或許……」秦笑或許了半天也沒或許出個所以然。

「因為你和秦少臣、北辰是一樣的，有些不同吧。」

（2）

他們有什麼不同秦笑是不知道，自己在何淺眼裡有什麼不同也不明白。幸好何淺這話不是個疑問句，完全由她自己接下去。

「你、北辰和秦少臣，我都看到了一些曾經屬於我的東西。」何淺歪頭看著秦笑，「可是你剛剛的反應一度讓我以為你就是一時興起，那就不值得讓我請秦少臣幫你。」

秦笑反駁，「難不成所有的傷心都要大哭一場？向所有人大聲哭喊我有多慘？」

「不是，至少我就不是。」

「那你還說以為我一時興起。」

「因為我不是你啊。」何淺放慢了語速，努力回憶著以前，「我試過什麼都自己扛，不過那樣的下場就是所有人都沒理我，等到我扛不下時，反而被人認為是無理取鬧。那以後我明白，即便是你再親的人，你什麼都憋在心裡她也不一定能看出來。」

「有的人，看別人看了二十幾年，不是一樣沒看清？」更何況，她和秦笑認識還不到一年。

秦笑有點驚恐，瞪眼問何淺，「你幾歲？」

何淺尷尬，「我說的又不是我。」

幾秒鐘的沉默后，秦笑起身，把餅塞進何淺手裡。「在這裡等我一小會兒。」說完轉身，又開始了一通長跑。

何淺手裡的餅已經涼了，真是放進兜里也阻擋不了它變涼。而且手腳也有些涼，她渾身顫抖著，往衣服里縮了一縮。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又發什麼神經，雖然不憚在別人面前提起過去，她也並非第一次和人這麼深刻地討論過自己。卻也是感到莫名的寒冷，她知道這不是個好習慣，太像一場賭了。

賭贏了，秦笑會和秦少臣北辰他們一樣。賭輸了？那不就是和曾經在自己身邊最後卻離開的人一樣嗎？

「我回來啦。」不遠處傳來秦笑輕快的聲音，邊跑邊朝她伸出了手，何淺自然知道是什麼，從兜里拿出餅遞給她。心想，這傢伙剛剛是去跑步發泄能量了？

「已經涼了，小心肚子。」

秦笑沒大在意，剛剛打的死結現在怎麼也解不開。火氣一來，直接發力把袋子給撕爛了，開始大口大口吃涼掉的餅。

「對了，你說的驚喜嘞？」

何淺只覺得世界一陣地轉天旋，很想一頭悶在地上告訴秦笑此人已無意識。「你還有心思想著驚喜呢？」她覺得此刻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傢伙真的是腦迴路清奇。

「你不會打算反悔吧？」

「不反悔。」何淺眼神平靜，秦笑看她那表情就猜自己的要求估計也在她的預料里，「剛剛你跑步的時候，我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

秦笑回去的時候，試圖透過玻璃看看何淺走到哪裡，可惜一無所獲。正在她臉幾乎貼在玻璃上時，被老媽揪著衣領就拽了回來。

「幹什麼？剛擦的玻璃別給我搗亂。」

「媽。」秦笑從老媽手上逃脫后，向她提了一個深刻的問題，「你說人的成熟是不是和年齡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何淺雖然沒讓她顛覆世界觀，卻也將她的腦袋搞的一團亂。

「沒關係。」秦笑媽媽給了她肯定的答案，「有的人一輩子經歷的，都不一定有別人十幾年多，誰不想一直簡簡單單，可也得現實允許啊。」

秦笑的表情似懂非懂，她從小也是被父母呵護著長大的，沒怎麼經歷大的風吹雨打。所以今天何淺一說，她的腦袋裡是有短暫的空白的，才讓何淺產生了錯覺。

「像你……」秦母換上了一副嫌棄臉，「估計一輩子也就和那些網癮少年一樣，抱著個電腦守著遊戲一輩子。」

（3）

何淺沒主動去問過秦少臣和秦笑談話進行的愉不愉快，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萬事就看秦笑自己了。

當然秦笑看見何淺發給她的微信號時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實，不是懷疑何淺，只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加上秦神的微信。一顆抑制不住的小心臟從早跳到晚，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才等到了通過的消息。

糟糕，怎麼開場？

……

「啊……」秦笑打了個哈欠，趴在了桌子上，秒睡的功夫遲意已經見怪不怪。

「這是昨天又玩遊戲到多晚啊？」遲意瞅著秦笑，猜不出來其他原因。

誰知秦笑突然比了個nonono的手勢，強打著精神從桌子上爬起來，「這次是意外。」回想起來，她語氣里都是滿滿的興奮，「我昨天離我的夢想又近了一點，加上了偶像的微信居然。」

秦神是讓她好好休息的，因為何淺拜託他勸自己注意身體。偶像都發話了，她保證，從今以後，她絕對不會再往死了熬自己了。

只是習慣哪裡是一朝一夕可以改掉的，總要有一段過渡。還有，她還答應了秦神一件事。想到這裡，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何淺。

咳咳……也沒什麼好心虛的嘛，只不過秦神昨天給她的信息量有點大而已。

她不知道，何淺在聽她說她想做職業選手之後就聯繫了秦神。她不知道，何淺其實早就開始準備給她的驚喜了。她不知道，以她的性格她很少去求人，卻為了她去求秦神親自指導自己。

哦不對，不算是求，她記得秦神昨天說過的話。

「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會讓她求。」

還有兩個人談話的最後一句……

「她是個需要你費點功夫挖掘的寶藏，如果你不願意費力去了解走近她，就別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