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死草（下）

入夜，蒙雙氏們升起熊熊篝火，圍在篝火邊，哀悼在魔怪侵略下喪生的夥伴們。

他們邊哭邊唱，哀婉的歌聲在夜色中瀰漫，像一陣冰涼的霧。

句芒和魚魚默默哀悼后，便悄悄離開了篝火。這個舔舐傷口的沉痛時刻應該屬於蒙雙氏，外人不應該逗留。

他們漫無目的地散著布，不知不覺走到了仙草田邊，索性在田埂上並排坐下。

夜空中有雲，沒有星星，月亮被一層光暈籠罩着，不甚明亮。迷濛的月光下，田裏的一株株仙草無言靜立，像是在沉思。唯有最中間那株仙草，細長的嫩葉中卷裹着一團紅光，似乎比月亮還要明亮些。

「梅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魚魚雙手撐在膝蓋上，拖着腮，看着那片仙草出神。

「按書上的記載，是七年。」句芒回答。

「七年？這也太久了！七七四十九天還不夠呀。」魚魚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些仙草該不是故意消極怠工磨時間吧。

句芒笑了：「七七四十九天？你以為是在看人間的那些話本子，信口開河呀？或許也用不了七年，畢竟崆峒山是個不一般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魔族闖進來？」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一定跟天界的異動有關。」

「魔族，跟仙族在天界打仗？」魚魚抬頭，看得見月亮，看得見薄雲，看不見天界。

句芒沉默了好一陣，才說：「我不敢去想。」

夏蟲唧唧，一隻小蟋蟀蒙頭蒙腦地跳上了句芒膝蓋，迷糊了一陣，忽然反應過來，逃也似的嗖一聲躥走了。

「哎，你說，那天打魔怪的時候，我們怎麼突然這麼厲害？你的刺棘一出來，那張魔網完全沒有反抗之力。還有我的方天戟，我以前都不知道它還有那樣的威力。還有還有，最厲害的是不是我？我就那麼輕輕一捏，牢房的鎖就斷了。嘖，我都佩服我自己……」

「對，你最厲害。要是沒有你呀，我們連牢房都出不了，還怎麼跟魔怪打？」句芒寵溺地揉揉魚魚頭髮，繼續說：「我覺得跟那個峽谷有關。記不記得峽谷里的溫泉？我猜測，我們經常在那溫泉里泡，無意中吸收了大量靈氣，不知不覺地積累下來。但是我們自己不知道，那天被魔怪逼到窮途末路了，不管不顧地拚命，這才使了出來。瘦瘦長得比普通窮奇獸快許多，應該也跟峽谷里的溫泉有關係。」

「哎呀，早知道，當時我就在溫泉里從早泡到晚了。可惜，峽谷已經沒有了。」魚魚懊悔不已。

峽谷沒有了，因為應龍老人不在了。

想起應龍老人，就想起了老人臨終前口述的那些仙籍里沒有記載的往事，想起了老人凄楚的愛情故事，想起了老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只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些難過，有些同情，有些無奈，有些憤怒，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愧。

想起應龍老人，又連帶着想起老人對魚魚的仙魔之說…...

不過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只是吹着夜風，沐浴著月光，靜靜地看着在黑暗中逐漸沉睡的仙草田。

「接下來怎麼辦？」過了許久，魚魚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

「我們在這裏等梅妖回來？還是託付蒙雙氏照顧梅妖，我們先去西極大荒找吳姖天門上仙界？」

句芒沉吟片刻，說：「不知道梅妖到底要多久才能回來，我們先行一步吧。蒙雙氏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我們把瘦瘦也留下來，保護梅妖和蒙雙氏，可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仍舊有些擔心。那些魔怪是被我們消滅了，可是保不準會不會有其它的魔怪再跑進這山裏來。萬一再有魔怪來，瘦瘦未必抵擋得住。」

「如今我們仙力大有提升，不如……我們試着在這裏布個陣法，把這塊區域隱藏起來。這樣，就算有魔怪來，也找不到這裏。」

「真的？你會佈陣？」

句芒羞澀地說：「記得書上寫的陣法，沒有試過，不知道行不行。反正，試一試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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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十數日，句芒和魚魚都忙着嘗試佈置隱藏陣法，從早忙到晚，終日不見蹤影。

二十日後，陣法初成。

若是不知情者這片山谷外面經過，只會見到谷中一片濃霧，濃霧下方似是萬丈深淵，教人不敢靠近一步。若要強行闖入，也只會迷失在濃霧中，就此被困住。

只有從真確的入口進入，掌握正確的走法，才能真正踏入山谷。進入山谷后，便能看見草長鶯飛、小溪潺潺，林間綠地一間間蒙雙氏居住的小茅草屋一片片的仙草田。

佈置好一切，魚魚和句芒揮手告別了蒙雙氏，哄著瘦瘦留下看守梅妖，重新踏上了茫茫西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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