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遠道而來的人
「王爺,按照咱們現在的行程,再有一天就到玉京城了。」茗川有些興奮地對容羲和說道。
「好,對了,玉京……情況如何?」容羲和眼底泛著青黑,略帶些倦意。
「據聞玉家……呃,也就是您這次要和親,不,聯姻的對象,因為謀反的罪名已經被收押了,只是目前還不知玉華天僖女皇的打算,不過這玉家大抵是倒了。」
「嗯,叫風輕好好盯着這事,待本王到了玉京再行商議。行了,你退下吧。」
「是。」
房間又恢復了先前的死寂,容羲和靜靜地坐在桌邊,盯着桌上的白紙發起了呆,良久嘴角微微翹起,分外涼薄。
「這樣,或許也不錯……」
玉清辭冷不丁打了個寒噤,總覺得這天變得更冷了,也——離秋後更近了啊。
昱日——
由西容遠道而來的和親車隊終於姍姍來遲,向玉京城緩緩行來。只是,西容人來的也是巧了,玉家抄府下獄還來及幾日,這西容郡王的處境便愈顯尷尬了。
通報西容使臣隊伍的人早便入了城,玉華朝堂卻還沒商量出個迎親的人選。若是先前倒也好辦,只叫那玉家姑娘也就是了,而今連個接手的也沒選定,叫誰去都不合適。如今這西容郡王可真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誰也不想去沾惹。
眾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吵得不可開交,到最後瞧著陛下眉間微蹙才消停了下來。女皇這才一錘定音,欽點了六皇女與七皇女去迎這西容使臣,並左右二位丞相隨行,也算是給足了西容臉面了。
這般便是兩位皇女再不願也只得老老實實地去迎這西容使臣了。但好在他們無須出城遠迎——畢竟是西容先求和,根本無須太重視,只在城門擺個架勢也便是了。
不管朝上對西容使臣如何冷待,玉華百姓總對這等外族人的事格外感興趣,因此一早聚在城門口的平民也不在少數,旁邊還有些壘得滿滿的筐子,儘是雞蛋、菜葉等物。
一旁的兵丁卻也未曾阻止,私心裏,他們對這西容人實在無甚好感,因此只是象徵性地將百姓們隔開,卻是極鬆散的。
但這西容郡王的架子也真是大,早間便說離都城不過幾百里了,按理說早該到了,而今太陽都快下山了,人倒連個影子都未見。
等了一天還未見人,便有些人失了耐性,一時間百姓倒是散了不少。六皇女、七皇女心中更是不悅,兩人直盯着城門,面上卻是愈發不善。
「我說,都這會兒了,西容人大概不會進城了吧?」七皇女不耐煩地問。
「畢竟皇命在身,七妹還是再忍耐些吧,依使令所言,西容使臣不久便該到了,再等些時候如何?兩位大人以為呢?」六皇女笑容淺淺,一開口彷彿便能叫人信服。
左相聞言點頭表示認同,右相也是一笑:「也好。」
七皇女見此卻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卻也沒說什麼。
卻說另一邊,天僖女皇獨自一人在寢宮內踱著步子,眉頭緊蹙,也不知在想什麼。良久,她忽然對着身後輕喚:「衍墨。」
立刻就有人跪在她身後:「陛下有何吩咐?」
「朕命你立刻將玉家之人解決了,朕不希望明日還能看到上京有任何一個玉姓之人苟活於世,你可明白?」
「是,屬下明白。」
屋裏卻又靜了下來。
「陛下不打算等到秋後了么?」一道輕柔的聲音自明黃色的簾後傳出,聲音清亮,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不是都聽到了?他們留不得了。」天僖女皇面無表情地說。
「玉家真是可悲呢。」那人意味不明地說道。
「你同情她們。」是肯定的語氣。
簾后的人忽然笑了:「有么,其實你該知道的,咱們是一樣的人。」
「所以呢?這便是你當年入宮的原因?」
「當年我總得先取信於你啊,」他笑得更開心了,「這樣的關係不是再好不過么?你有了我的把柄,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女皇忽然沉默了下,突然問道:「這次什麼時候走?」
「哎呀,不急不急,咱們這麼久沒見,總得培養下感情呀。」簾后忽然走出個衣着明艷的男子,與一般玉華國的公子不同,這人雖穿得顏色鮮艷,通身卻是一副陽剛之氣,天生瀟灑之態。年歲約在三、四十上下,但不像一般叔叔輩的人物,依然俊朗如初。
他走上前來,輕輕擁住了天僖女皇。
「怎麼樣?我可是特意穿了給你看的呢,還滿意么?」他輕輕在她耳邊說着,看到平日威嚴的女皇耳尖漸漸染上粉色,滿意地笑了。
「你走得開?」
「那群老東西都被解決得差不多了,暫時沒什麼事情。」說到這,他壞心眼兒地對着女皇的耳朵吹了吹,滿意地看着她的耳朵變得更紅了。
「以你目前的地位,你完全可以……」女皇忽然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可我怎麼能棄了你呢?畢竟——」他拖長了聲音,「咱們的關係可不止是合作夥伴呢,我還有把柄在你手裏呀。」
「你一點也不關心那孩子么?」女皇突然問他。
「有什麼好關心的?有這樣的父母……便是死了,也是她的命。」他的聲音驀地低沉了下來。
「果然,你還是一樣無情,什麼都能拿來交易。」
「是啊,我一點也沒變,你不也一樣?」他忽然將女皇一把抱起,輕笑一聲:「我別的地方也一樣沒變,你要試試么,我的陛下?」
「唉,畢竟老了,差點抱不動你了。」他徑直朝着簾後走去,輕輕扯開身上的錦袍,嫌棄地說:「這顏色果真不適合我這個年紀了。」
明黃的帘子垂了下來,寢宮中傳出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
夜,還沒開始呢……
天漸漸地黑了,然而該來的人還是沒來。
城門外忽有馬蹄聲傳來。
來了?
馬蹄聲漸近,卻是空歡喜一場,使令翻身下馬,對着等著的幾位行了個禮:「景王說……」她頓了下,好似有些難以啟齒,「他說西容人累馬疲,恐於王殿失禮,已於百裏外尋了處客棧歇下了,待明日穿戴一新再擇吉時入京。」
七皇女忍不住冷笑:「西容好大的架子!我早說回去,偏你不信,如今怎麼樣?呵……」
「既然這樣,咱們便先回去吧,七皇女以為如何?」左相出言打圓場。
「哼!」七皇女不再言語,轉身便走了。
許清桓卻也不生氣,同剩下的兩人招呼了一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