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將在不朽的詩中與時間同長
寂和坐在廣場的長交椅上。
天空蔚藍遼闊，噴泉旁邊落滿了白鴿。
行人停下來，從公文包里拿出鳥食放在手心餵給它們。
已經來到墨爾本兩天了，寂和遊走在大街小巷。
她站起來，坐車去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
沿路的景色安靜祥和。
亞拉河邊閑聊的兩位女士，穿得很舒適隨意。
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聊些什麼，
但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出她們年輕的臉龐，笑意盈盈，很是自在愜意。
下了車，一眼就能看見美術館。
大門是玻璃鏡做的屏牆，清水沿牆傾瀉而下，迷濛蒙的。
穿過去，有水簾洞天的感覺。
寂和看見一幅油畫前坐著一個老人，他安靜地長久地注視著。
她順著老人的目光望去。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群禿鷲密壓壓的圍成一片，眼裡的綠光兇狠。
而禿鷲中間，是一隻向天悲鳴的綿羊母親。
它懷裡護著的，是她死去的羊崽子。
寂和也在這幅畫前面坐了下來，久久的凝視。
兩個不同國度不同年齡的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注視著同一幅畫。沒有交談。
直到老人眼裡閃爍的淚水，瑩瑩而下。
寂和假裝不知。
留了一張乾淨的手帕紙在座位上，就起身離開了。
離開美術館后，她在街市上逛了很久。
買了雙舒適的硬底鞋，還有羊絨的襪子。
回賓館休息一夜之後。
寂和凌晨起來換上保暖的衣服，和昨天新買的鞋襪出發去亞拉河谷。
那邊很早就有工作人員在等候，引著寂和往大空地上去。
那裡有很多人在拉開熱氣球，讓鼓風機往裡面充氣，撐起來。
之後，球長開始給熱氣球里的空氣加熱。
等整個氣球吹得很飽滿的時候，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寂和跳上了籃子。
其他的遊客，也一個接一個上來了。
他們輕緩地飄過亞拉河谷上空。
沉膩在清晨中的世界萬物，將醒未醒的。
風傳來輕柔的呼吸聲。
日出時分，被橘黃色晨曦眷顧下的亞拉河谷，靜謐安詳。
像披著薄紗一般。
他們飛得很高，很高。
寂和往下看，就能看見山坡上開著的繁複的花，覆滿蕨樹葉子的山間空地。
以及蜿蜒的河谷，井然有序排列著的葡萄架，和迷霧縈繞的高聳森林。
這是一個遠離城市喧囂的童話世界。
「wow！Thatwasincredible!」
「In-fucking-credible！」
旁邊有人讚歎著，寂和也覺得很美。
美不勝收。
他們在一個牛場旁邊往下降落。
大家都卧倒下來，籃子翻倒起來，靠著與地面的的摩擦力，才停了下來。
這很刺激。
但寂和毫無波瀾，什麼都無法讓她的心激蕩起來。
熱氣球之旅結束，導遊帶著她去了葡萄酒庄。
回唐人街酒店的時候，還給早餐鋪的老闆娘帶了兩瓶酒。
老闆娘是香港人，定居在墨爾本，講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
她還有兩個混血孩子，乖順聽話。
每次寂和去吃早飯的時候，都能聽見他們在院子里讀英文詩。
聲音輕輕脆脆的。
每一樣美，總會離開美而凋落，
被時機或者自然的代謝所摧殘。
但是你永久的夏天決不會凋枯，
你永遠不會失去你美的形相。
死神誇不著你在他影子里躑躅，
你將在不朽的詩中與時間同長。
寂和聽出來了，他們讀的是莎士比亞的詩。
《你的長夏永不凋謝》
她輕輕地低聲誦，接在他們後頭。
「Solongasmencanbreathe，oreyescansee。」
「Solonglivesthis，andthisgiveslifetothee」
只要人類在呼吸，眼睛看得見，
我這詩就活著，使你的生命綿延。
這是一首極深情，又能打動人的話。
寂和去送酒的時候，鄭月娥的丈夫也在。是地地道道的墨爾本人。
他們邀請她留下來一起用晚飯。
寂和沒拒絕。
老闆娘做了香港菜又準備了兩道墨西哥菜。
菠蘿咕咾肉，釀豆腐，蚝油生菜她是知道的，之前在北京芬姨也做過。
墨西哥菜一道是小羊排，另一道是煙熏三文魚。
鄭月娥給寂和倒了點葡萄酒，說：「都是些便飯，寂和小姐吃吃看。」
「謝謝，看起來很美味。」
寂和嘗了嘗小羊排，沒有一點羊肉的膻味，口感軟嫩，配上奶油蘑菇紅酒汁，滿滿的澳洲味道。
她豎起大拇指，「超級好吃！」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老闆娘聽見誇獎笑了一陣，然後說，「寂和小姐明天要上雪山滑雪去？」
「是的。白雪皚皚的墨爾本一定很美。」
「十分美麗！一定不能錯過的。」
然後寂和吃了幾筷子三文魚，也很入口。
經過鹽腌和煙熏的三文魚肉，多了分焦香和咸鮮，Q彈依舊。
一頓飯下來，她們聊天說地的很愉快。
鄭月娥的丈夫窩在沙發上，借著暖黃色的燈光在給兩個孩子講故事。
畫面溫馨。
「寂和小姐，你有拍拖的人嗎？」
問得這麼突然，寂和愣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沒有。」
「你好優秀，肯定有人追。」
「如果老闆娘沒結婚，肯定也有好多人追。」
老闆娘笑了一陣，又同寂和講起別的事情來。
很晚寂和才回去，路上都沒有什麼人。
只剩月亮還掛在天上，散著柔柔朦朧的光。
躺在柔軟的床上，她閉上眼睛。
很安靜，安靜到能把夢裡螞蟻撕咬身體的聲音記得一清二楚。
依舊是被驚醒的，窗子外頭還是黑沉沉的一片。
寂和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身保暖的衣服。
等著天亮。
她是坐大巴去的雪山腳下。
導遊先帶著寂和到了滑雪裝備租賃中心租了套裝備。
租好之後，他們就開始往山上走。
越往上，雲霧愈瀰漫，路邊也慢慢出現積雪。
後來，終於登頂了。
世界白皚皚的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鋪著層霧蒙蒙的金粉。
銀裝素裹，粉妝玉砌。
寂和去換衣間把裝備什麼的都穿戴好，然後站在坡上，一衝而下，往藍綠道滑去了。
雪道分為初級道，中級道，和高級道。
綠道較寬，都是機壓雪道。
藍道坡度通常小於25%，較寬，也是機壓雪道。
而黑道又陡又窄，一部分是機壓雪道。
寂和俯衝而下，看見萬里無垠的雪平鋪在浩渺的大地之上，被金色的陽光裝點。
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