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閬風郡

第四章 閬風郡

次日,一脈清絕的幽香流淌鼻尖,水月悠悠醒來,尋著花的芬芳,是那滿池的蓮,喃喃自語

「荷之猗猗,揚揚其香」。

「醒得這麼早?」只見亭中設有一桌,置一幾,放有一本舊法帖,古鼎焚香,信手寫帖,剛啜一口茗,景雲看見水月走了出來。

「這麼早起就做功課,真夠勤奮的啊,有前途,有前途」水月側臉看見正在用功的景雲。

「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去空浮?」景雲啜了口茶后,沒有停下手中的筆,平淡的問了一句,感覺就像問她吃飯了沒那麼簡單。

「拾掇拾掇就準備離開,只是我也不知去往空浮又能幹啥」水月望著洗了一般的天空,有些迷茫,眼神也不知飄向何處。

「我如今也不知道哪裡才是我的去處,中州回不去,不知道爺爺會不會擔心我」

「若是你要去往空浮,我倒可以為你引路,正好,此次我亦打算去伽藍帝國」洒洒寫下漢書幾行。

「你也是中州人么,我見你寫的漢書」水月湊近景雲身旁,拿起剛落筆的書法,舉過頭頂,細細打量著。

「算是半個吧」景雲冷哼,隨即不再作聲,只是低下頭去繼續書寫。

一路上有景雲的相陪,時間打發的便要快的多,很快這一天又將要過去了,雖景雲不是一個多辭之人,比起一個人總是強上很多倍。

「再過了這個灌木叢,前面便是閬風居了,」

「我說自打昨日見面,你一直就這樣的情緒,不見你發怒,也不見你開心,你是戴著面具么」說著,水月丟開手中采來的各色花朵,轉頭頭來,探起手來要摸景雲的臉。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戴的面具,在中州有一種叫易容術的的東西,不然,你一直保持這樣的情緒怎麼會不累呢」

「是真的臉啊」水月各種揉捏

「鬧夠了沒有,把手放下來」景雲依然不惱不怒,把正捏著自己的手拿了下來。

「唉,你真沒有意思,像個假人一樣,一直一個情緒你不覺得面部麻木么?」水月覺得無趣,又被身邊的花吸引了去。

景雲身體一怔,忽然間有些目眩神迷的恍惚,一直以來師傅讓自己塑造的形象在別人看來竟是個假人,那個地方不正是需要我這樣一副假面具么,沒有任何喜怒哀樂,只需要保持儒雅王者的風範就行,景雲冷笑。

「嘿,洛假人,你看這蝴蝶翅膀好大,而且翅膀兩面顏色不一樣耶」水月沒想到此地竟有這麼多自己沒見識過的奇珍異物,驚喜的像是偷了蜜的孩童。

看著快樂的水月,景雲似乎受到了感染,微鎖的眉頭稍稍平展了些,

「呃喲,該死,該死」密林里傳來一陣痛呼聲。

「洛假人,你聽好像有人的聲音,我們走過去看看」景雲還沒答應,水月便徑自走了去。

走近只瞧見穿著單衣的年輕男子正脫下外衫低著頭綁著那被獵獸夾夾的鮮血淋漓的腿,邊綁邊是痛呼聲,見有人來,往後縮了縮。

「你流了這麼多血,必須先止血才行,不然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水月用手去掰開獵獸夾

「景雲,你站著幹嘛,幫忙啊,我一個人搬不動」水月費勁的對旁邊無動於衷的景雲喊到。

景雲無奈搖搖頭「真是拿你沒辦法,這等閑事也要管」

「我們中州有古語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然是不能見死不救的」

年輕男子痛到幾乎暈倒,用微弱的聲音道「謝謝兩位救命之恩,小生...小生...」

「失血過多,幸虧我機智,沒有完全將還魂草丟在蒼梧淵中」說著,水月從隨身所帶的布口袋裡拿出一截草來為年輕男子止了血,再用一小葉磨細放入口中。

「你身上的寶貝玩意兒還真是多」景雲不知這年紀輕輕的姑娘哪來這麼多的寶貝,隨口感嘆了一句。

「那是自然,想我武陵仙山上多的是寶貝,只是,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那些寶貝」水月的聲音越來越弱。

「想是想你爺爺了吧,來,沒事,靠我肩上,想哭就哭吧,若你覺得在這裡無親無故,不嫌棄的話,我當你哥哥好了,一直保護你,知道你回去那天」景雲溫柔的摸了摸水月的額頭。

看著敷在年輕男子腿上的還魂草,先是碧綠的顏色,一接近傷口,傷口處便一陣黑煙,隨之,草藥滲透去了皮膚里,傷口癒合的連一點傷疤也不見,依然是雪白雪白的肌膚。

年輕男子醒來見自己的傷口恢復如初,見水月隨身步袋的還魂草裸露在外,未及裝了進去,微微脹紅了臉「小生陸子藝在此拜謝兩位的救命之恩,若非二位,只怕小生早已命喪黃泉」說著又偷偷瞄了一眼那些沒裝進去的還魂草碰上了景雲的目光。

景雲冷笑。

陸子藝眼神有些閃躲,開口道「莫不是二位是用了這卷柏救下小生一命?聽聞這卷柏為中州的還魂草,一葉比金玉,兩位恩人是中州而來的商人,去空浮經商嗎」

「哦,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誤入了此地,不是來經商的,確實要去空浮,至於他嘛,也是我在途中所遇」水月指了指旁邊的景雲。

景雲只是沉默不說話。

「哦,如此這樣,小生無以回報二人的救命之恩,見天色已黑,不如去小生寒舍吃頓粗茶飯淡飯,暫住一晚」陸子藝恭敬道。

水月望了望天空,看著斜陽西照,再望了望景雲,見景雲沒有反對之色,便點頭答應了。

「小生家住閬風郡,因為處於幾個國家邊境,時常會有不同兵力前來,一來便是收刮民脂民膏,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是苦不堪言啊」陸子藝一肚子的苦水正愁沒地方吐。

「那你獨自一人來這桑虞之地,是為了來撿一些金玉拿去空浮換了錢?」水月對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來的勇氣感到很好奇。

「小生聽聞這桑虞多金玉,奇花異草,若是採摘一些奇花異草,撿些金玉拿去賣,這日子就會好過多了」陸子藝越說越傷心,沮喪的臉。

「小生有一愛慕多年的女子,就要嫁了別人,我想如若從此地帶著珍貴之物回去賣了,就不用眼睜睜看著他嫁於別人,忍受著錐心之痛」

「先生還真是多情,只是這位姑娘禮金需要多少,我替你付了便可」水月見有情之人不能眷屬,心裡覺得可以,便想著體幫陸子藝討了媳婦兒回來。

「恩人,你可是講真?」陸子藝眼裡全部都是星星的光亮光亮的,停下不走,叩拜在了水月面前。

景雲望眼陸子藝,然後只是抬頭看星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你,那必然是認真的」水月一副認真的模樣

「你說,禮金需要多少,我為你付了就是,這個媳婦兒,我替你娶定了」水月腦袋偏向一側,一副啥事情都難不倒的樣子。

「聘禮千金,還有贖金三千」陸子藝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

「啊,贖金?幹嘛要贖金」水月有些費解。

景雲再一次望了眼陸子藝,眼神里之前的淡漠少了幾分。

「我心上人是風塵女子」陸子藝有些難以啟齒道。

「我和她是真心相愛,無奈郡中一家強豪公子竟想要搶了去,我想去為她贖身,無奈身無一金,何況幾千金,唉」說著,眼前書生嘆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耷拉著。

景雲側了側臉看了眼身邊這苦情的男子。

水月深受感動,停下腳步,翻出身上的布袋子,隨手拿出了一株還魂草。

「喏,聽說你們這裡此草一葉值得千金,這一株少說也有幾十葉,足夠你贖回心愛一個人了」水月把手中草遞給了這看起來可憐的男子。

陸子藝眼角都是驚喜之色。

景雲只是搖頭了搖頭,幾人在月色下緩緩前行。

天空中除了月亮星辰明亮照人,忽然出現極似火球的物體在空中,忽明忽暗,時高時低,蜿蜒蛇行。

「快蹲下,這是靈羽國的巡衛兵比翼鳥,這夜半三更見我們在此鬼鬼祟祟,定要鎖了去細細盤問,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還是躲著點為妙。」陸子藝忙拉著身邊的兩位,撲倒在了草叢中。

「啊哎呀」水月下意識抬起頭爬起來往後退,景雲扶著瞳朦,一把拉到自己身旁護在懷裡,陸子藝跌倒在地。

「這草叢裡有張腐爛的臉」水月失去色驚嚇呼叫。

由於濕潤的氣候,橫陳腐爛臉旁的屍體都已經是殘缺不齊。

「這密林里的屍體,想必就是來次此尋寶的空浮人和還未到達空浮的中州人,天下本是鳥為石亡,人為財死,這都是他們自己尋求的路,生死由不得別人」景雲淡淡的說道,眼裡沒有一絲波瀾。

水月望了一眼陸子藝,瞥眼間,見他縮在一旁瑟瑟發抖,滿眼陰翳一閃而過。

水月一手拉著景雲,一手借力身邊的草,手抓在草上,一鼓作氣,用力間拔斷了身下的草,只見草根上湧起紅色血流,嚇得水月連連後退。

驚嚇之餘,三人走到了山腳,底下的村落房屋在月色下清晰可見,螢螢燈火,阡陌縱橫,看上去頗為繁華。

閬風郡是伽藍帝國邊境的一個小郡,此郡處於伽藍國,靈羽國,離耳國的交界處。

這便是寒舍了,陸子藝指著一座破落茅舍說道,打開大門,陸子藝點起油燈,一燈如豆子,房屋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只是一桌一灶,缸內的米也少的可伶。

水月和景雲累的坐下休息打盹。

「在下寒舍沒什麼可供兩人,一碗薄粥暖暖胃,待明日將恩人給予的還魂草拿去賣了,再來好酒好肉來拜謝二人」說著,陸子藝端來兩碗粥遞給她二人。

水月感覺有些不對勁,見陸子藝子直勾勾盯著他們碗里的粥,又瞟了瞟水月腰間布袋裡的還魂草眼神有些迫切,。

哪裡還管這些,恨不得將手中的粥倒入胃中才覺得滿足,抱著碗就準備大口大口吞下。景雲用手把碗阻攔在了嘴邊

「慢著,別喝,且先讓這位書生公子喝了我們在喝」景雲一反平日,用冰清搖打在碗邊上邪魅一笑,眼睛寒冰一樣刺在陸子藝臉上。

水月直愣愣的把碗舉在半空中冰凍了一樣一動不動的。

陸子藝漲紅了臉,轉過身去欲拿起床下的匕首直直的衝過來,舉頭起手來,卯足力氣向景雲刺去。

景雲嘴角上揚,眼裡全是陰鷙和冰冷,只是揚起手中冰清搖,輕輕向陸子藝一推,陸子藝便昏倒在地,洛景雲正欲上前殺了倒地的陸子藝,被水月阻攔道「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水月起身上前去搖了搖在地的陸子藝,想把他叫醒。

景雲展開手中冰清搖譏誚道「我看你不是天真是傻,人家給你粥里下藥,傻傻的去喝就算了,還幫著他」

水月身體一顫,怔在那裡不動

「怎麼可能,我們可是救了他的命,還給了他還魂草了他娶心愛之人願望,一定是你誤會他什麼了」

「呵,是么,那他一定非得對你感恩塗地,這才算正常是吧」景雲坐在凳子上手肘搭桌子上依舊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

「算了,就算你說的真的也別殺他了,這場相遇也是註定的緣分,放了他吧,至於以後他的生死便與我無關,隨他去吧「水月不再看地上的陸子藝,只是起身走向了景雲。

「我想這裡我呆不下了,我們去尋一酒家住下,待明日在離去可好?」水月詢問景雲的意見。

「他,你當真不殺了以解心頭之恨?」景雲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陸子藝。

「算了,我們走吧」水月拉著身邊的景雲欲走。

「你的還魂草就這樣便宜他了?」景雲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地上的陸子藝。

「你說了,鳥為食亡,人為財空,既然這樣,那這還魂草也是他應得的」水月有些困了,恨不得堵住這平日里不怎麼說話,但今日晚上話特別多的景雲。

「走吧,走吧,我們找酒家住去,有什麼事我們明日里再細細分辨是了」說著兩人借著月色在閬風郡中街道里尋找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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