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下魂

月色已被濃雲遮蓋，篝火只留下殘灰，夜色黑沉如鐵。

水月只感覺背後一股涼意，簌簌聲在耳邊響起，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密。

水月睡意全無，推了推旁邊盍著眼的男子。

「你快聽，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活動著」

瑾瑜怔了怔，夜色里看不見他臉色起了無可抑制的細微變化。

「快走」瑾瑜拉起身邊的水月大步流星的邁向東邊。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們」水月聽見聲音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廣，忽然間有些害怕起來。

「別亂動，跟著我便是，否則就不管你，把你丟這裡餵了殭屍」聽得出來男子的聲音有點冷。

這詭異恐怖的聲音遍地四野傳來加之男子冷冷的聲音，讓水月感覺更加可怖，雖然不知是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他們，但水月敢肯定的是，一定是危險物體正在朝他們靠近。

「我們跑了，這些旅人們怎麼辦，我們帶上他們一起跑吧，不能丟下他們，這樣他們會沒命的」

水月大聲呼叫

「大家快跑啊，有危險東西正在靠近我們，再不跑，大家會沒命的」

許久未曾這樣睡過好覺，經水月這一喊叫，大家從夢中醒來，驚魂未定，驚慌失措，只聽得趕快逃命，從地上匍匐爬起就跟著水月的方向跑來。

水月感覺到了一股詭秘的邪意。

「啊，我的腳，有妖怪，我的腿被妖怪抓住了，是一隻手」水月驚呼。

水月踉踉蹌蹌

「我的靈力在此地方用不上，快救我啊，地上的東西正拉著我」水月朝著瑾瑜呼救。

瑾瑜從懷裡拿出一柄刀在了拉住水月的手，瞬間，那隻手灰飛煙滅。

「快走吧，呆會兒這些東西將越來越多，我們就只能葬身此地了」瑾瑜迅速拿起地上插過殭屍手的刀放衣兜里，轉身拉起水月朝著東方跑去。

雖水月看不清林瑜用了何物救得自己，心中自是覺得此物定是寶物。

夜色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感覺腳底每踩一處都有僵硬的東西正跟隨她們的方向緩緩的動了起來。

「啊，鬼啊」瞳朦聽見一聲猙獰的慘叫聲，隨之而來的是咀嚼的聲音。

水月停住腳步，想要回頭救身後跟來的旅人，

密密麻麻的屍體朝著她們的方向蠕動著，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聲。

「你想留下來和他們一起被這些殭屍吃掉，恕我不奉陪，要知道，你非但不能救下他們，反而也如同他們被這些死死屍反覆咀嚼，別怪我沒提醒你」瑾瑜冷冷的警告票在耳際。

水月全身一陣寒戰，空氣中瀰漫著的都是血腥和死屍的惡臭味兒，只覺腸胃痙攣起來。

跌跌撞撞的跟著一直拉著自己手的男子繼續朝東跑去。

水月下意識地望向身後，陡然間驚叫：「啊？啊啊啊——這些東西還在跟著我們」水月看見地底下匍匐的屍體一一爬起來跟著他們身後。

「別怕，再過一會兒，太陽便要出來了，這些東西就會自己消失的」水月聽見旁邊的男子用難得的溫柔語氣，竟有些沉溺。

水月來不及多想，一心想著逃出此地，不能成為這些死屍的盤中餐。

天光微明，藕粉色的光亮照射在山間大地之中，血染的桃色變得異常妖冶。

原本匍匐前行的死屍站立不動，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水月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有些悲涼和難過，那些旅人就是死於這些死屍口中，畢竟那些旅人本就無辜，無辜遭受戰亂，痛失親人，被迫離鄉，來此地只是為了尋求寧靜安詳之地，不想卻遭遇這般橫死。

瑾瑜看出水月的悲傷，心中明白了幾分

「別太難過了，就算他們不葬身於此，活著到了空浮大陸，在那裡，也難以活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宿命。」

瑾瑜好似對水月的安慰又似對這些中州人的嘲諷

「中州人自以為，空浮大陸是仙洲，神仙眷侶生活之地，不想卻也是戰亂殺戮之地，他們幻境中倒也是幸福，真相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殘忍。」

水月耷拉著眼睛，心中生出對這些遭受戰亂的人充滿了無限的悲憫。

水月望著那些被定住的死屍，僵硬無表情的臉和一雙渾濁的瞳孔下讓人害怕，嘴裡含著未吃完的旅人殘骸，怕水月一陣寒戰。

少女往後退了又推，生怕這些死屍又在忽然間動起來撲向她，下意識的往瑾瑜身邊湊了湊。

瑾瑜注意到了少女的細微動作，嘴角微微上揚。

「不用怕，這些死屍已經不能動彈，一會兒，他們便會隨著陽光變得強烈而消失」瑾瑜看著眼前的少女竟有些心疼起來。

經過這一夜，桃花開得更加嬌艷，水月看它是血的鮮紅，竟有些刺眼。

桃色依舊，似乎沒有受到昨日也要腥風血雨的影響，桃花帶露，桃色霏霏，落英繽紛，好不嬌艷欲滴的樣兒。

東邊太陽變成了牡丹紅，月是藕粉色。

「你看，太陽和月亮竟同時出現，好壯觀，我從未見過此番之景」努了努嘴，用手指著東邊。

「那是什麼」水月意外發現日月同輝下面竟隱隱有一透明小口，像是鏡子。

「那便是月花之鏡，空浮大陸的入口」瑾瑜回答

「要進去的話要抓緊時間了，等月光越來越弱，太陽光越強之時，這入口便要消失，再想進去只得等下次日月同輝之時。」

「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你也時常常研究《八荒九洲錄》，想去空浮避難，可我總感覺你不像是中州人」水月用不可思議的語氣。

水月有些驚喜道「你是不是想進入空浮大陸？」眼睛咕嚕轉，似乎想到了什麼主意

「你若進去，我便跟著進去」這句話一出，水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瑾瑜看了看水月

「還魂草的情分我已經還給你了，如果你是想報答此前對你的救命之恩，大可不必，還魂草抵你一命，我們兩相欠」說完便走進了月花鏡中。

水月獨自留在風中凌亂，喃喃道「真是搞不懂他，一時冷漠，一時溫柔，究竟哪一個才是他啊」

看著陽光越來越強烈，藕粉的月光漸漸地便要消散，水月看著瑾瑜的背景竟跑進了月花鏡中，忘記了還等她採藥回去的爺爺。

月花鏡中看見被定住的死屍隨著太陽光的強烈，紛紛鑽進了深數尺的花瓣的地底下，只是！瞬間，所有的死屍都湮沒在了桃色之中，桃花依然紛紛揚揚，灑在桃色的新屍鮮血早已經被剛落下的花瓣掩蓋，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月花鏡初入時極窄，通過狹長地帶，便開始豁然開朗，土地平曠通至桑虞之地。

水月追趕前行的瑾瑜，帶著哀求和撒嬌「反正你也要走這條路，你就帶上我一起走嘛，你看我身上還帶有些還魂草，你一個人，萬一受了什麼傷，我也可醫治你啊」

然而瑾瑜卻驀然冷笑起來，嫌惡的甩開瞳朦的手：「我為什麼非得帶上你一起走？回到空浮大陸我也不需要你的還魂草了，中州人都是這麼貪心？何況你給我還魂草的恩情，我已經還清了」

「你這人真是好生奇怪，不可理喻，到底是惡魔還是天使啊？」水月憤憤睜大眼睛，沒想到這人翻臉如此之快。

水月走向前去拉著瑾瑜的手，那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回答了，便不跟著你了。

見水月一臉認真，瑾瑜頷首，也沒有推開雙手抱著自己的水月。

「我進月花鏡時，看見那些死屍竟自行鑽進了底下之中，是何故？為什麼太陽變得強烈，這些死屍便自行消失了」

瑾瑜側過頭去，看著一本正經，再認真不過的水月。

一個瞬間，竟有些恍惚。

以為他會問什麼問題，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問題。

「你也看到了，那些死屍都是你們中州人，都是想要進去空浮的人，進去空浮的入口便是那月花鏡，每當日月同輝之時便會打開一次，所以，這些死屍的一些亡靈至今不散，到月花鏡打開之時便會來朝拜。」

水月聽的像個認真的孩子。

「那沖著月花鏡去就是了，為什麼還要生撲了活人來吃」

「那是因為受這裡的天然環境，那些死去的屍首不能腐化，變屍為僵，殭屍聞見活人氣息自然而然會撲上去，切他們的亡靈是生前對月花鏡的執著，所以，亡靈的唯一意識，只能操控他們像月花鏡的方向朝拜」一隻蝴蝶飛落在瑾瑜身上，瑾瑜修長的手指在衣衫上輕輕拂了拂，眼裡有一絲溫柔的笑意。

水月看著瑾瑜有點痴了喃喃道「你真好看，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如此多變的你，真是讓我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