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志向所指

第六章 志向所指

四人既結為兄弟,管亥等要將一身本事盡數傳於裴誠,裴誠感激之餘想起卧牛山的近憂遠慮,說道:「三位兄長的厚愛,小弟銘感五內,只是眼下卻有幾件事,迫在眉睫,若是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必將禍及自身,關係我等安身立命之根本。」

管亥等人聽他說的珍重,都是面色肅然,沉聲道:「四弟請細細說來。」

裴誠閉上眼睛,沉吟半晌,細細的將自己上山來的各種情況想了一番,組織好語言,緩步在堂中走動,猛然睜開眼望著管亥等三人,冷然道:「請問三位兄長,我等在此佔山為王,雖是圖一安身立命之所,能長久否?」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他到底是何意。周倉、管亥在長安城外時曾他相處多日,也曾和他談論過山寨的未來,這時聽他舊事重提,都是緩緩搖頭。至於廖化卻是露出沉思的神色,沉聲道:「方今天下大亂,諸侯相互攻伐,無暇顧及我等,若天下大勢一定,區區卧牛山,只怕還是阻擋不住任何一路諸侯的剿伐。因此此處只可眼下藏身,不能長久安命。」

裴誠暗自稱讚廖化甚有見識,可見他將來能成為蜀漢大將,並非偶然。點頭道:「三哥所言不差,不知依三哥所料,這天下多久方能安定?換而言之,此處我等還能藏身多久?」

這有點為難廖化了,他沉吟半晌,緩緩說道:「大漢已經存在四百年之久,當今天子尚在,諸侯之中不乏忠君之士,天下雖有亂象,只怕數年之間便可安穩。」頓了頓又說道:「也就是說,卧牛山數年之間仍可安穩。」

裴誠搖頭道:「錯了,這天下三十年間都不會安定,可是我等卻危在頃刻之間。」

此言一處,眾皆愕然,管亥沉聲道:「四弟是否言過了?我等雖然從事大賢良師,為天下諸侯所嫉。可如今兵不過三千,地不過山頭一座,哪裡來的危禍?」

廖化也沉吟道:「天下既未安穩,只怕不會有人在意到我等的。」

裴誠壓下心中微微的失望,冷笑道:「那麼泰山巨寇孫觀呢?他會不會等上十年?縱然他不來相攻,這天下若是十年不能安定,我等是否就要做上十年山賊?」

如果說孫觀等仍只是威脅卧牛山存在的外部因素,那麼裴誠最後一句話卻是敲在每個人的心頭,久久不能平息。

大丈夫既生於亂世,當建功立業,縱然不能像衛青、霍去病一般的青史留名,也不能如庸人般的碌碌無為一輩子。

管亥低低的嘆息道:「四弟所言不差,某等藏身於此,乃迫不得已耳,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做賊么?」當日他相隨張角三兄弟黃巾起義,也未必就是要殺人放火,還不是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如今黃巾破滅,心中的那份火熱卻未熄滅。此刻被裴誠重新提起,三人都是一臉茫然的看著裴誠,不知將來的路要如何去走。

裴誠盯著他三人,又沉聲問道:「我等既不願一輩子為賊,那麼幾位兄長可有什麼打算呢?若是庸庸碌碌,憑我等兄弟幾人手段,加上從長安城內獲得的財富,安度此生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要建功立業,可就要趁早打算,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廖化長長嘆息道:「某等聚嘯山林,一來恨**賊黨,難以自立;二則不明天下大勢,無處可投;三則天下諸侯雖多,明主卻少。如此度日,茫茫然已有數年矣。」

裴誠也嘆息了一聲,說道:「不是我說喪氣話,眼下以我等這樣的狀況,仍是渾渾噩噩,不等孫觀來攻,只怕便要自取滅亡了。」他看到三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模樣,解釋道:「遠慮么?天下眾諸侯難容,不如自強不息,增強安身立命之根本,靜待時機。時機若至,我等再作打算,或從事一方諸侯,或揭竿而起,都不失為長遠只見。

再說這近憂,孫觀等雖虎視左右,在我眼中也不過一群烏合之眾,麾下兵士雖多,形如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好怕的。可是這憂患不在外而在內,反觀我等自身,雖有三千兵馬,可用者能有幾人?」

他緩步走到堂前,指著山前仍在操練的一群人說道:「幾位兄長是見識過西涼鐵騎的風采的,當日攻城拔寨之時也曾見過各方諸侯的厲害,不知用這樣的兵士去和他們相抗,勝算幾何?」

管亥等人默然,廖化卻低低說道:「若是士兵數量相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罷了。」

裴誠大聲道:「不錯,同樣的兵馬,卻只能撐過一炷香的功夫,這是為何?我細細思來,大概可分為一下幾點:第一,我們的士兵缺少兵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前我們缺少這些,現在有了這一大筆財富,正好用來裝扮他們。第二,他們既被稱為士兵,就該有士兵的紀律,軍中講究軍法如山、軍紀如鐵,從剛才大家操練的情形,便可知一斑,我們的士兵不是缺少軍紀,而是根本就沒有軍紀。第三,大家都是貧苦出身,身體只怕都不怎麼好,須知身體乃是革命……嘿嘿……乃是打戰之根本,沒有強壯的身體可不行。」

管亥、周倉聞言俱是沉吟不已,廖化點頭道:「四弟說的不錯,無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戰場之上,若無軍紀,何以統軍?這紀律是一定要如鐵如山,不能有絲毫馬虎。」

裴誠嘆息道:「這三點倒也罷了,兵器、盔甲用錢都可買到,紀律也可慢慢約束出來,身體不行,也可以慢慢鍛鍊出來,可是有一點卻是最為至關重要,也是成敗的關鍵。」

周倉吃驚道:「難道這些還不夠?」

裴誠緩緩看了他三人一眼,猛然問道:「三位兄長如果上了戰場,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麼而戰么?你們心中的勇氣又來自何方?」

看著裴誠炯炯有神的目光,三人心中如被雷擊,半響沒能回過神來。三人不管是什麼原因,投身到張角麾下,殺人放火的事也沒少干,上戰場和人廝殺的事情也沒少干,卻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干』。或許在他們看來,別人這樣幹了,自己也就這樣幹了,這又什麼好想的。如今被裴誠忽然問出來,三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裴誠嘿嘿冷笑道:「或許這便是大家心中的志向所在了,上了戰場往大處說那是保境安民,往中處說那是建功立業,往小處說那是保惜性命。可是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山賊,似乎這三處都不可靠……

平常人家所求不過上有片瓦,能遮風擋雨;下有子孫,能平安祥和;再有三餐,衣食無憂,便足矣。換著那富貴人家,所求乃是金銀財富,數不勝數;還有那人達官貴人,期盼的是封侯封地,位極人臣;更有那一方諸侯,雄心壯志,欲雄霸天下,執掌乾坤。這些人一怒殺人盈城,再怒殺人盈野。可是死的永遠是別人,得到的永遠是他們,你們說……」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看著三人問道:「不知三位兄長的志向是什麼呢?是成為一方諸侯,征殺四方,還是成就功名富貴?」他又指著山下的那些士兵又問道:「他們的志向又是什麼?」

管亥喃喃道:「一怒殺人盈城,再怒殺人盈野……當日某隨大賢良師,轉戰千里,殺人無數,可那是為什麼?」

周倉也低聲道:「某聚嘯山林,乃是為了一條活路,可日後又該如何?」

廖化卻是眼中一亮,反而看著裴誠問道:「四弟心中所想是什麼?」管亥和周倉聞言,都將目光轉到裴誠身上,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裴誠的目光從三人身上移開,望向遠去若隱若現、奔騰不息的黃河,喃喃道:「所有的中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夢想,夢想著自己的祖國可以永遠屹立在東方之巔。所有的華人心中都有一個激蕩昂揚的聲音在回蕩:犯我中華者,雖遠而必誅。雖然我現在身處的這個時空未必就是我以前的那個時空,可我仍希望能通過自己的一點力量,去鞏固所有中華人的夢想,去讓我們的文明走的更遠,或者這是每一個穿越著都期盼的夢想吧。」

管亥三人面面相覷,竟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是看到裴誠一副肅然、低沉的模樣,半晌廖化才嘗試著問道:「四弟,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你說的話,我竟是一句也聽不明白?」

裴誠從自己的夢想中醒來,心道:你若是聽明白了才見鬼了。收拾心懷,微笑道:「我是說戰爭中受傷的永遠都是老百姓,大家都是出身百姓,能盡一份力不使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便是最大的願望了。」他見三人仍是不解,微笑道:「亂世之中,若有一分能力,便是一分責任。最不濟,我們也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好過死在他人槍劍之下。若是有人連我等安身立命之所也容不下,三位兄長會同意嗎?」

廖化眼中漸漸露出恍然的神色,沉聲道:「不錯,當今天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要生存,便要自強不息,我等手下既有八千百姓,這便是一份責任。」

周倉和管亥對望一眼,大聲說道:「安身立命,自強不息!」

裴誠見他們明白過來,整個人都變得煥然一新,欣慰道:「不錯,將軍有將軍的銳氣,士兵也該有士兵的士氣,這才是我最擔心的最後一點。

若是士氣旺盛,兵鋒所指,必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若是士氣低迷,無疑行屍走肉、生不如死。而我們的士兵就是缺少了士氣,他們不知為何而戰,那咱們就要給他們**,給他們戰鬥的動力,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形成縱橫天下的士氣。」

廖化沉吟道:「那什麼才能形成他們縱天下的士氣呢?」

裴誠微笑道:「因人各異,曾經有一位很厲害的人說過: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在我看來親情、功名、富貴……都是他們成就士氣的動力,而眼下,他們最需要的卻是在亂世中活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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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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