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她又哭了。既然我沒本事讓她一直笑，那我就沒資格老賴着她。

母親生日那天，安南沒空，就我回來了。但家裏並不冷清，母親不知道從哪請了個陌生男人。她還是會去那間房裏待一段時間，但不如之前長了，父親的死多少讓她的心裏有疙瘩。我回來也不是為了給她過生日，只不過沒趕巧，安南臨時接了個新案子回不了，我到了才知道。於是才有了我坐在飯桌前看着他們推杯換盞的這一幕。

這個男人看着眼熟，找到父親死的證據那天就是他送母親和大哥回的家。

「我兒子小學跟你們一個班。」他嘴裏吐出醉醺醺的酒氣，「離然這小子沒你們有出息，上不了大學，工作還是我找關係把他送進去的。

「你說巧不巧？」他佯裝要跟我碰杯，我稱自己不喝酒。

我大概明白母親和他是怎麼認識的了，但還是得找離然求證。我很快就離了席，母親越來越墮落，不知道安南看到了會怎麼想。

「我走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正準備離開。

「等會兒！」母親讓我去找找大哥，整頓飯他都沒出現過。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他根本就不傻，那他就是一個十足危險的人物。但除了父親的死，我暫時還沒發現其他的跡象證明。

我上樓直奔他的房間，敲門。

「誰啊？」

聽起來真不像是他說的話，語氣比樓下兩個醉人更清醒。

「媽叫你下樓吃飯。」

他打開門，神色緊張地望着我，「你在幹嘛？」我很疑惑。

他連忙把門關上，說自己馬上就出來。關門的動作很迅速，但我還是看到了地上那堆白色紙巾。

看來我還不能走。

我把大哥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母親，然後謊稱自己要回房間睡會兒，讓他們沒事別來打擾我。等到大哥下樓，我趁機溜進他的房間。

地上的紙巾已經被他處理乾淨，全都扔到垃圾桶里。我在他的房裏翻來找去，一個玩偶都沒放過，最後在柜子頂上的蜜蜂里摸到了一個硬物。我把它拿出來，是一個手機。

傻子要手機幹什麼？他問安南要舊手機的時候我就感到奇怪。但安南說沒事，也許是他想玩裏面的遊戲。他看得懂字嗎？

上面的貼紙已經被他撕得只剩下斑駁的印記，這還是很久以前用的那種滑蓋手機，但基本功能都具備，使用感也不差。

我推開，居然還設置了密碼？

我一個個數字來回套，最後用母親的生日才打開。裏面的壁紙還沒變，是安南的自拍。我點開所有的軟件，在照片庫里看到一個沒有印象的視頻，封面像是一面牆上的窗戶。我點進去，沒看幾眼就把手機摔到地上。

視頻里的人是安南。

我又撿起手機看了一眼視頻拍攝的日期，那段日子正是我們得知父親出軌的暑假。

他果然不傻。

我把東西放回原處，雖然我幾近忍不住要與他對峙。走的時候我沒掩飾自己的憤怒，任誰都看得出來我眼神里的厭棄。骯髒，我留下這兩個字，摔門而出。後來我直接開車來到警察局，聲稱來找離然。

「你全都知道啦？」

我被宣佈無罪釋放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他們突然決定放過我家，一定是有人得逞了。但我沒想到那個人會是離然的父親，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雖然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真相，那個害安南摔下去的陷阱是我提前一天挖好的。

「我很抱歉。」

「不用。我來只是為了證實，並不想聽你一句抱歉。」說完我就走了。

打開車門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折了回去找離然。

「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他很快就幫我查到了爺爺奶奶的住址，並告訴我他們倆都還健在。於是我不再有顧慮，決定讓這一切痛快結束。

看着懷裏的安南，也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發現自己被偷拍。她自尊心這麼強，就算髮現了也不會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