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親的路全是坑
?「喂，等一下。」
江陽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他轉頭看去，看到一個身穿米格裙子的女生正在向他小跑過來。
「嗯？美女有事嗎？」江陽疑惑道，他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看起來清爽可人的女孩，在山中六年，幾乎把之前看過的所有稱得上美女的都思念了千百遍。
女生羞澀的笑了笑，隨後伸出手來：「你好，我是臨江晚報的實習記者姜雅，剛剛看到了先生的善良舉動，決定對你做一下採訪。」
「呀，原來是記者小姐姐。」江陽連忙握了握，這樣的美女還是他下山之後首見：「不過採訪就算了，隨手幫扶老人是中華傳統美德。」
「這可不行，這樣的善良舉動是可以起標杆作用的！」姜雅道：「先生你就空出幾分鐘寶貴時間吧！」
江陽撓撓頭，沒明白現在怎麼隨手做個善事都要上報紙了。
「可是我急著回家啊，我媽喊我回家吃飯呢。」江陽有些苦惱。
「先生可真幽默。」姜雅笑了笑。
江陽可沒覺得自己幽默，他媽六年沒喊他回家吃飯了。
「請問是什麼樣的精神讓你伸出了援手？」姜雅問道。
「啊？」江陽徹底愣住了：「我是醫生啊。他們不會救我就上了啊。」
「真是令人肅然起敬啊！」姜雅嚴肅的點點頭：「那當時你在想什麼呢？」
「趕緊回家吃飯。」江陽聳聳肩。
「何等樸素的回答！」姜雅肅然起敬：「那平日里你也這樣常常幫助別人嗎？」
江陽無語了：「沒有。」
「啊？」換成姜雅愣住了。
「我平常在大山裡，哪有人能幫。」江陽老實的回答。
「我竟然碰到了一位鄉村醫生！」姜雅目光盈盈，剛剛投身傳媒業的她一直相信著人類的善良，此時見到這種在電視上宣傳的榜樣，自然感動萬分。
「我……算是吧。」江陽苦笑一聲。
姜雅雙目放光：「採訪鄉村醫生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啊，這次的事好好編排一下，一定可以獲得很好的反響！」
被美女這樣盯著，江陽首先遭不住了：「咳咳，美女，差不多了吧？」
「嗯嗯，今天的採訪先到這裡吧，先生有微信號嗎，我們可以加一下。」姜雅心中想著日後可以從江陽這裡獲取很多素材，所以很忐忑，一個年輕的、心地善良的鄉村醫師，話題性太大了，可惜他好像是不喜歡出名那類人，唉……
加了微信之後，江陽就暫時的與美女記者告別了，一番辛苦的尋找，足足走了兩三個小時才找到了正確的路線。
「啊，就是這裡吧。」江陽看著眼前的居民小區：「還真搬家了。」
易水小區B棟，江陽摁了摁門鈴，心中充滿了忐忑，近鄉情更怯嘛，雖然老爹不靠譜，但還有神經大條的老媽和溫柔的老姐，嗯……好像也就老姐值得期待一點……
門開了，還沒待他喊人，滿臉胡茬的江東林迎面就給了他一個熊抱。
「爸……」江陽雖然對老爹一肚子氣，但現在又消散了八分。
「哎？兒子回來啦？」老媽秦研也是跟在老爹的身後，滿臉的擔心和激動。
「你小子還知道回來！這多年一點信沒有！」江東林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推開江陽，懟了他胸口一下。
「我！」江陽無語了，怎麼又是這樣……
「哎呀，老江，別埋怨兒子了，當初叫他出去的不就是你么。」秦研拽住江東林的袖子，怕他把兒子胖揍一頓：「先吃飯，先吃飯。」
江東林四下打量了一下：「咦？恩人沒有跟著回來嗎？」
「回您媽賣批喲。」江陽在心中嘀咕，臉上做出悲傷的表情：「老人家他仙逝了。」
「這……」江東林臉色蒼白，眼中悲傷上涌，顯然一時間不能接受這個噩耗。
「一定是你這個不孝順的東西！學啥都笨，把老師父氣死了！」江東林怒氣上涌，又要掄袖子。
江陽一臉懵逼：「啥？這TM也怪我？」
「哎呀，先吃飯吧，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咋這樣子。」秦研不樂意了，要不是江東林總是說那老頭子神通廣大，自己兒子肯定沒事，她早就去找江陽了。
「哼。」江東林一甩袖子，壓了壓火氣，瞥了一眼江陽，嘆了口氣：「先進屋吧，這六年過的還行吧？」
「還行？」江陽心中忍不住要吐槽。
但江東林硬是把反問句聽成了陳述句：「我就說嘛，恩人不會虧待咱兒子的，畢竟交了二十萬拜師費的。」
「二十萬？當初不是說三萬嗎？」江陽震驚了。
「一年三萬，頭年五萬。」江東林白了一眼兒子，當初他幾乎把全家大半積蓄都搭在兒子身上了：「恩人說與你師徒緣分只有六年，所以收二十萬。」
「呵……他胡……」江陽剛想嘲諷一聲他胡說的你也信，但最後卻沒說出口，因為自己的確正好給他當了六年的徒弟……自己這個師父，有時真挺讓人捉摸不透的。
飯桌上，或許是因為聽說故人離世，江東林一直很沉默。倒是秦研，一直說個不停，好像想把六年沒說的補回來。
「小陽啊，你姐她聽說你回來，很高興，說下周末回家來看看。」秦研笑道：「你姐現在可有出息，讀了浙大的生物工程，如今剛畢業就在科研所研究前端科技呢。」
「老姐果然厲害。」江陽笑了笑，他自認學習不錯，但與老姐一比，還是差了一截。
「那我爸的公司開的咋樣了？」江陽問道。
「還不是那樣，就他那臭脾氣，要不是藥材真不錯，怕早就倒閉了。」秦研嘆了口氣。
「那媽你呢？」江陽問著。
「你老媽我啊……去年已經升為主治醫師了。」秦研臉上也是笑意盈盈。
「別光問別人了，你這進山學藝，學到幾分本事？」江東林終於出聲了。
「這個啊……」江陽籌措了一下用詞，總不好說自己在山裡看了六年書，嘗了百種草，聽了萬般荒謬的道經吧？
「行了，不用說了，就你這個笨樣，怕也就能學恩人幾分皮毛，不過皮毛也夠了。」江東林想當然的點點頭，隨後欣慰的看著江陽。
江陽膽寒，他嚴肅一點的時候沒危險，突然這麼和善，怕是又要坑兒子了。
「那個，我有個老朋友女兒得病了，你去看看，差事我給你攬下了啊，可給我賣力。」江東林一臉期盼。
「有病?有病應該去市醫院啊……」江陽苦笑一聲。
「屁話，那些俗醫能看好還用我請你？」江東林感慨著，自己英明一世，兒子咋這麼笨。
「不是，市醫院都看不好的病，我就能治了？」江陽瞪著眼睛，不知道自己這父親哪來的勇氣。
「我不管啊，這老朋友身份地位可不低，你給他女兒治好了，以後在臨江你前途一片光明啊！」江東林看著兒子不上道，心中焦急：「你咋就不明白呢，我這是給你鋪路啊，良苦用心體諒一下子咯！」
「你這鋪的啥路啊，全是坑啊……」江陽心中內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