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挖坑

你從稚拙蹣跚學步，走過青春無知叛逆，時光讓你邁向成熟；

茫然中穿行了天真，也與無邪失之交臂，因為成熟已使你滄桑。

容顏不在，芳華已逝，歲月猶存。

百年之後，化作一捧，從指間漏出，去追尋那生前不能的縱觀世界。

……

濱河岸，看着緩緩隨風飄散而去的骨灰，施雲面帶痛苦，淚盈滿眶，生無可戀。

然而，為了自己當初對她做出的承諾，就算生活再艱難，他也會選擇帶着她那一份，努力活下去。

因為，他怕自己死了后，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記住世界上曾經存在那麼一個善良可愛的人兒了。

「為什麼你不能再等等！」

淚珠滴落，濺起一片塵埃。

「我明明已經計劃好了，只要再等我五天就行了，為什麼老天爺你連五天都不願意給她？」施雲抬頭看着亘古不變的藍天一片，嘶啞的聲音之中飽含怨恨與不甘，更是對自己的無力痛恨不已。

如果計劃再快一點，只要快十天，他就不會絕望地讓一生摯愛從指間流逝了。

至於後果，那根本不重要了！

然則，現在一切只能化作悔恨和痛楚，纏繞着他的下半生，讓其終生無法忘懷。

時間如流水，一去不復返，正如其手中已悄然無存的愛人一般，流逝在茫然不覺間。

「相信你還在這裏，從不曾離去……」

驀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施雲的悼念，把其從無盡的悲痛之中拉了回來。

施雲滯滯地看了眼右手之中不知不覺已漏空的骨灰，拳頭緩緩地握了起來，直至指甲快要刺破了皮膚，方才輕呼了一口氣，然後掏出一直響鈴的手機。

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輕皺，猶豫了兩秒，適才划屏選擇接通。

電話剛接通，對面便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喂？」

聽到熟悉的聲音，施雲沉吟了片刻，才沉聲說道：「我說過，這兩天我有事，不要打擾我的吧？」

聽到施雲這句話，通訊另一邊的人，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然後冷聲說道：「施雲，別忘了，明天就是計劃實施的時候，你為什麼還不回來準備？」

「計劃？」聽到這兩個字，施雲抬眼看了一下徹底消失在濱河前的骨灰，內心不由一痛，緊接着深呼吸了一口氣，方才回答道：「忘了通知你們，計劃我已經決定取消了。」

人已逝去，計劃自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施雲這一句話，卻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那邊先是一怔，緊接着便傳來了壓抑著怒火的質問：「施雲，你是在開玩笑嗎？」

「沒開玩笑！我很確定！」施雲斬釘截鐵地說道。

既然對她做出了承諾，那他就必然要選擇好好活下去。所以，此前為了她而存在的計劃，在失去了她之後，也就不能再施行了，更沒有那個必要。

得到來自施雲的再一次確認，對方先是恨聲問候了一下施雲那素未謀面的母親，才冷聲說道：「王八蛋，當初是你主動找上我們的，現在計劃到了最後一步，你竟然跟我說放棄計劃？」

「你是想死嗎？」

如果此刻在對方面前，對方絕然會抄起斧頭直接把自己砍成十八塊。

對於這一點，施雲絕對不會懷疑。

然而，聽到對方的威脅，施雲只是輕輕嘲諷一笑，便直接說道：「山哥，你們完全可以繼續按計劃行事，最後還能少分我這一份，不是很好嗎？」

「……」聽到這話，電話對面，綽號「山哥」的秋明山，臉色瞬間陰沉。

計劃在施雲找到他們之前，就已經差不多完善好了，他們最多也就只是填補了一些小破綻而已。

如果施雲這個制定者最後時刻退出，那無論理由是什麼，都會成為計劃實施的阻礙。除非他腦袋被驢踢了，若不然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按局外人制定的計劃行事。

當然，如果這個試圖跳出局的制定人死了的話，卻也未必不能這般做。想到這，他便不由冷笑一聲，然後反諷道：「你說得對，少了你確實能夠少分一份！」

聞言，不明所以的施雲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他總覺得對方這一句話有些意味深長，話中有話；但還未來得及深思，便被對方接下來的話語給打斷了。

「既然你意已決，那我們好聚好散！」頓了頓，秋明山方才繼續說道：「對了，你手裏準備的傢伙，有沒有轉讓的意向？」

「你想要？」施雲沉聲反問。

原本以為自己放棄計劃，這些東西已經完全沒有作用，還打算過兩天就處理掉。

不過，現在對方既然提出，如果價格合適，已經兩袖清風，褲袋空空的施雲，未嘗不願意出手。

況且，施雲很清楚，既然對方這個時候還想要傢伙，肯定還是對原定的目標感興趣。而原定的目標，是一家外商珠寶連鎖店的臨時小金庫，他半年之前到前兩個月，總共在那裏就職了四個多月的保安，經過特意打探，很清楚那家金店的外商老闆，其實只是在替印伲某大人物銷贓而已。

當然，那些東西雖然實際上是贓物，但卻是通過正規手續出境，然後進口到華國出售的，名義上已經不再是贓物了。

暗劫這個小金庫，他們只要手腳乾淨，並按照施雲制定的計劃進行，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風險。

其實，主因還是因為施雲目前欠了一筆將近二十萬的外債，若不然在聽到秋明山的詢問時，也不會起這個心思了。

「兩千塊，我全收了！」聽到施雲的問話，秋明山直接了當地回答。

「兩千塊？」聽到秋明山的報價，施雲直接被氣笑了。

為了這些玩意兒，他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以及將近五千塊的成本。現在對方卻打算用兩千塊要走，簡直就是一個玩笑。

「你打發要飯的吧？」

「最少兩萬，要不然免談！」施雲的心理價位是一萬左右，但為了留出砍價的空間，不由直接把這個數字翻了一倍。

而秋明山在聽到施雲獅子大開口的報價后，卻沒有直接暴跳如雷，也沒有砍價，反而在略微沉吟了片刻后，甚為意外地選擇一口應承了下來。

「好，兩萬就兩萬，就當是再加上你的封口費和之前打探情報的勞務費！」

『兩萬塊而已，如果行動順利，就算拿真鈔燒給你又何妨？』秋明山心中暗暗冷笑不止。

按照施雲的行動計劃，一但成功，最起碼能夠獲利兩三千萬，區區兩萬塊，當真不值一提！

不知秋明山所想的施雲，在聽到其應承下來后，略感意外；但因為此時心情不佳，所以也沒有選擇深思下去。

「不過，東西今晚你要給我送到老屋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有沒有問題？」秋明山繼續說道。

聞言，施雲倒沒有多想，反而覺得老屋所在地夠偏僻隱密，正好適合進行這種交易，於是便出言答應了下來，並約定好了碰面時間。

二人相談了幾句，便掛斷了通訊。

施毅收起手機，然後默言地收拾起眼前讓人傷感的東西，繼而離開這片人煙稀少的河岸。

而在另一邊，掛斷了通訊后的秋明山，臉上掛着一臉的冷色，扭頭看向一旁皺眉的幾人，沉聲說道：「高佬！標子！」

「山哥！」

「山哥！」

「到屋后的那顆槐樹附近挖個兩三米深的坑，今晚用得上！」

「明白！」聽到秋明山的吩咐，劉德鳴與郝標互視一眼，便直接咬牙應下。

秋明山讓他們挖坑幹什麼，一直在旁聽的二人，根本無須多問，自然能夠猜想到。然而，利益熏心之下，二者卻沒有提出異議，反而一轉身，走到門角處，一人提溜出一把鐵鍬，便沉默地離開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