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冷酒入愁腸
從姜家到秦府,十里紅妝,一路浩浩蕩蕩。
臨街閣樓之上,蘇謹倚在窗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大街上這條熱鬧繁華的蜿蜒隊伍,漫不經心的將手中捏著的一杯殘酒遙遙沖着那八人抬着的華麗大轎舉了舉,隨即送至嘴邊,仰頭一飲而盡。
酒水辛辣入喉,微微讓他有些嗆著,不自覺的咳嗽了兩聲。
驀地,從身後憑空的傳來一聲女子的嬌笑,嫵媚婉轉,似是含着萬種風情。
「小謹,冷酒入愁腸,可是會傷身的哦。」
蘇謹頭也不回,揚袖將手中的玉杯朝那人扔了過去,聲音懶洋洋的。
「不要叫的這麼親熱,我對你可沒興趣。」
「喲。」
女子輕輕抬手,已是準確無誤的接住了杯子,看着蘇謹俊秀漂亮的背影,嘴角勾著一抹甜膩膩的笑容,扭動腰肢,搖曳生姿的走了過來。
「人家才剛剛為你辦成了一件大事,你就這般的翻臉無情了么?好讓奴家傷心啊······」
她故作哀怨的撫上蘇謹的肩頭,將自己貼了上去,如同一條柔若無骨的美女蛇,紅唇輕輕滑過他玉白精緻的耳廊,曖昧的朝里吹了口氣。
「這麼久沒見了,你就一點兒都不想我嗎?人家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都快發瘋了呢。」
面對着女子的脈脈情意,向來在花叢中遊刃有餘的蘇謹,卻是完的不為所動。
他慵懶的抬起手,只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動作,就已經把那女子乾脆利落的掀下身去。
「我看你的確是瘋了。」
蘇謹挑着一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婉娘,你當花魁艷幟高張,夜夜采陽補陰,享樂無邊,怎麼還這樣一幅欲求不滿的德行,不覺得丟人嗎?」
跌在地上的婉娘毫不在意他惡劣的態度,妖嬈的抬起頭,露出一張描繪著精緻妝容的美艷面孔來。
「奴家這是真情流露,有什麼可丟人的?」
她伸手將自己散落的頭髮掠至耳後,動作撩人魅惑,極具風情。
「像小謹你這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卻只能委委屈屈的躲在這兒喝悶酒,就不丟人了么?」
蘇謹的眸子,微微的一冷。
他的唇邊,依舊掛着那抹弔兒郎當的痞氣笑意,語氣卻陰冷的能結出冰來。
「看來你在外頭似乎是活的太過舒坦,以至於,連上下尊卑都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哦?」
婉娘望着他,矯揉造作的笑了起來,直笑的花枝亂顫,直不起腰來。
「小謹,你這副正兒八經的偽君子模樣,倒還真是勾的奴家心痒痒呢,其實我都可以呀,在上還是在下,什麼姿勢由你定啊,哈哈哈······」
她肆意的笑聲響徹在空蕩的屋子裏,如屋檐下被風吹得亂響的風鈴一般,呱噪的令人心煩。
蘇謹緩緩的走到她面前,神色懶懶的,抬腳就踩在了她細弱纖長的蔥蔥玉指上,如同踩着一團軟綿的破布似得,腳尖慢條斯理的往下捻動。
「啊!」
十指連心,隱約都能聽到骨頭破碎的聲音,劇痛奔襲而來,婉娘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喊叫,細細的柳眉頓時痛苦的蹙起,冷汗淋漓而下。
「蘇謹!」
她咬牙怒目而視。
「開個玩笑而已,你還來真的不成?」
蘇謹仍舊踩着她的手指不放,眼角帶着滿滿的邪氣,瞟了她一眼。
「開玩笑?你配嗎?這麼些年光長年紀不長腦子,連我是你的主人都給忘了?」
鑽心的疼痛讓婉娘臉上姣好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團。
她試圖把手指從蘇謹的腳下解救出來,卻始終是徒勞無功,氣急敗壞之下用另一隻手抽出鬢邊金簪,緊緊握著就朝蘇謹華貴的鹿皮靴子上戳了下去。
蘇謹挑了下眉,只抬袖一揮,婉娘手中的簪子便應聲而落,跌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他微眯着眼眸,打量着地上狼狽不堪的年輕女子,眉間泛起一股戾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了你?」
婉娘的手指已然痛到麻木,她死死咬着塗滿殷紅口脂的嘴唇,拚命咽下自己的喉間的一抹腥甜,啞聲道:「殺了我,誰為你辦事?」
「呵。」
蘇謹嘲諷似的笑了一聲。
「你當我還是從前那個孤立無援的青樓小廝么?如今,我可是貴為中宮嫡子,親王之尊,想找兩條為我賣命的狗,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婉娘定定的瞧着他,半響,移開了視線,忍痛從喉嚨里吐出了幾個字。
「屬下知錯,請主人恕罪。」
蘇謹垂眸,懶懶的笑了笑,慢吞吞的放開了她已經紅腫不堪的手指,語氣輕飄飄的。
「早這樣不就行了?非得白受一場罪才長記性,你說,你是不是犯賤?」
婉娘握著自己的手腕,咬牙看向蘇謹貌似純真無辜漂亮臉蛋,半響,卻突然又妖妖嬈嬈的笑了起來。
「對啊,奴家是賣笑為生的,可不就是喜歡犯賤嗎?」
「廢話少說。」
蘇謹撩袍,悠然自得的在一旁的藤木圈椅上落座,伸手給自己斟了杯酒,放於指尖輕輕晃了晃。
「東西呢?」
婉娘從地上爬了起來,美目眨了兩下。
「那樣的寶貝,他怎麼會輕易的帶在身邊?自然是沒有找到。」
「沒有?」
蘇謹涼涼的笑了起來。
「怎麼,你的美人計不管用了?竟然空手而歸,還敢在我面前邀功放肆?」
「主人,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婉娘眉眼不動,臉上依舊是笑意盈盈的。
「奴家使了渾身解數,裝純賣乖,挑逗勾引,什麼招都用了,可奈何那塊木頭心中有人,竟是要為她守身如玉,對我這送上門的大美人兒完都不為所動啊。」
蘇謹冷哼了一聲。
「所以呢?沒問出東西的下落,你便是找上一百個借口,也掩蓋不了你是個廢物的事實。」
婉娘的臉黑了黑,卻很快的又勾起抹風情萬種的笑來。
「主人別心急嘛,聽我把話說完,常言道酒後吐真言,我就把這木頭給灌醉了,使了點小手段套他的話,倒底是讓我問出了些眉目了。」
蘇謹皺皺眉。
「我沒空聽你繞彎子,說重點。」
「是。」
婉娘故意拖長了聲音,靠近了他兩步,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緩緩開口。
「那東西,似乎就在你那親親小心肝的手裏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