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美人計
書房裏,姜如盛穿着一身素色長袍,立在博古架前,背對着姜千嬌,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嬌嬌,你來了?」
這聲音聽起來很是溫和,倒不像是發怒的樣子。
不過也很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姜千嬌沒多猶豫,乾乾脆脆的就跪下了。
「父親,女兒自作主張,犯了大錯,請您責罰。」
「犯錯?」
姜如盛似乎是笑了笑,緩緩的轉過了身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不,你沒有錯,你做的很好。」
什麼?
姜千嬌不解的抬起頭,軟軟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您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姜如盛的臉上帶着一絲笑容,可眼睛裏卻是低沉無光,他上前將女兒扶起,放柔了語氣道:「你臨危不亂,果斷處事,救了全家人的性命,還為你太子表哥做出了如此的犧牲,將來若他奪回江山,定不會辜負了你。」
他口中的太子表哥,自然指的是如今逃亡在外的那個廢帝嫡子。
姜千嬌神色一凜,猶豫着問道:「爹爹,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嬌嬌冰雪聰明,難道聽不懂嗎?」
姜如盛的雙手放在女兒的肩膀上,微微的施力,神態不復往常的端肅,反倒是陰沉的厲害。
「那個逆賊秦蕭,頗受寧王的器重,如今,更是在驃騎將軍之上,又加封了靖平候的爵位,軍權政務,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他頓了頓,看着女兒顛倒眾生的一張臉,冷冷的笑了起來。
「他想娶你,正好省的我費盡心思去往他身邊安插細作,待你嫁了過去后,就暗中刺探些機密要事或者挑撥他對寧王的忠心,更重要的是,你可以趁他沉迷你的美色之時,給他下些慢性的毒藥,徹底的把他掌握在手上,為我所用。」
姜千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彷如陌生人一樣的父親,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爹爹,您這是讓我去秦蕭身邊做姦細?」
「什麼姦細?」
姜如盛不悅的皺着眉頭看她。
「是內應,如今情勢險峻,只得委屈你忍辱負重,以身侍賊,等將來我們東山再起,迎回太子,撥亂反正,除掉這幫謀逆的亂臣賊子,你便是立了大功,要載入史冊,被萬民稱頌的!」
姜千嬌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父親臉上陰鷙偏狂的神色,是她從未看見過的。
她知道姜如盛對廢帝的忠心,知道他的執念,可卻不知道,原來自己在父親的眼中,也不過是一件可以拿來利用的工具而已。
什麼立功,什麼受人稱頌,話說的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他要讓自己的女兒去當個姦細的事實。
「爹爹,或許,我們可以再等等。」
姜千嬌垂下了眼眸,低低的說道:「也許,寧王會是個好皇帝,也許,他會勵精圖治,勤於朝政,不像陛下以前那樣沉迷酒色,荒廢政務······」
「閉嘴!」
姜如盛倏地怒喝了一聲,指着她的鼻子斥道:「你簡直放肆!陛下也是你能隨意置喙的?寧王能當什麼好皇帝,他就是個竊取江山的反賊!必將受人唾棄!只有陛下和太子,才是真龍血脈,才是天命所歸!今後若再讓我聽見你說出剛才那樣的話,我必不饒你!」
這大約是姜如盛第一次對掌上明珠如此的疾言厲色。
姜千嬌的眼圈有些紅,默默的抿緊了嘴唇,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其實,她並不認同父親的話。
為什麼陛下和太子就一定是真命天子,寧王和秦蕭就一定是亂臣賊子呢?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陛下昏庸無道,治國無方,被人取而代之,又有什麼不對?
再說,陛下的先祖,不也是謀反出身,奪權登位的么?
可這一連串的話,她並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姜如盛,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姜如盛見她沉默,只當她是服軟,便也稍稍平息了下怒氣,揮了揮衣袖道:「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記着便是。」
他指了指書桌上的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冷哼了一聲。
「這是宮中送來,邀你去赴賞花會的帖子,你準備準備,到了日子,便進宮走一趟。」
賞花會?
姜千嬌倒是有所耳聞。
聽說是現在的皇後為了兒子的生辰,特地辦的宴會,遍請京城的貴女名媛進宮,明為賞花,實為選媳。
所以這陣子,京城裏的首飾鋪,衣料鋪都幾乎是被人踏破了門檻,各個世家都是竭盡心力的想把自己的女孩兒打扮出色,好在賞花會上被皇子選中,青雲直上。
只是,令姜千嬌不解的是,這帖子,怎麼會下到她這裏來呢?
雖說柳家公子死了,她的婚約無效了,可秦蕭既然說要娶她,消息雖未傳出,但肯定已經是給新帝通稟過了的,新帝又怎麼會放任皇后給她下帖子呢?
姜千嬌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蹊蹺,剛想找借口回絕,卻聽的姜如盛又冷笑一聲開口。
「我聽說那被封為齊王的小子,最是貪花好色,想必也是聽聞了你的美名,想要來一飽眼福,你也不妨與他委與虛蛇一番,讓他成為你的裙下之臣,雖說現在他手中沒什麼實權,可他是偽帝唯一的嫡子,將來必是要封作太子的,拿捏住了他,也等於拿捏住了偽帝的咽喉,這對我們的復國大業,也是很有助益的。」
「爹爹!」
姜千嬌死死的攢著雙手,不知是因為震驚還是憤怒,嘴唇都有些顫抖。
「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
姜如盛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
「我是讓你去做內應,去使美人計,那又如何?我生你養你,讓你金尊玉貴的享了這麼多年的福,如今,也該你回報我的時候了,你縱是不情願,也該想想你的母親,她如今這個年紀,可經不起什麼折騰了。」
這一字一句,如同千萬根傷人的利箭,狠狠的刺在了姜千嬌的心上。
眼前這個拿她母親來威逼她就範的人,真的是從小到大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爹爹嗎?
「我知道了。」
她抬頭,對着姜如盛蒼白一笑。
「多謝父親大人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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