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回 臣的人,自有臣管教

第一百一一回 臣的人,自有臣管教

施清如知道有鄧玉嬌在,今日自己是輕易全身而退不了的。

要說心裡不慌,自然是假的,她跟著芝蘭姑姑一路過來時,都在做心理建設,皇後娘娘也是人,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只不過比旁人更高貴些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可真進了鳳儀殿,親眼目睹的鳳儀殿的巍峨大氣、富麗堂皇,親身體會過了鄧皇后居高臨下、眾星拱月的國母威儀后,她做了一路的心理假設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剩下滿心的惶然與恐慌,連手心都濕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所幸面上還勉強持得住,恭聲答起鄧皇后的話來:「回皇後娘娘,承蒙太醫院眾位院判和太醫們不嫌棄,一直對臣諸多指點與教導,更承蒙皇上與皇後娘娘『不拘一格降人才』,臣才能有幸成為大周的第一名女醫官,為國盡忠,一展所學。至於各種娘娘小主們的誇獎,臣委實愧不敢當,臣不過是佔了與娘娘小主們同為女子的便宜,為娘娘小主們請脈治病時不用避諱,所以能更好的對症下藥罷了。」

鄧皇後有些意外,「你倒是挺會說話兒。」

那是怎麼衝撞了自家那個小嬌嬌的?

說來兩人年紀應該差不多大,可就算鄧皇后再護短、再覺著孩子總是自家的好,也得承認,眼前這個施清如,既從容又鎮定,既聰明又言之有物,可比她家嬌嬌強多了,那蕭琅是真有可能對她另眼相看,而不只是為了拿她做打嬌嬌臉、打她這個皇后臉的由頭了?

至於宇文皓,哼,竟敢一直與她裝瘋賣傻的,還不肯一開始就維護嬌嬌,非要等到事態不可收拾了,才開口圓場,也是覺著這施氏漂亮會說話兒,比嬌嬌強呢?真當她這個皇后和她們鄧家非他不可了!

施清如忙恭聲道:「皇後娘娘謬讚了,臣不過實話實話罷了。」

鄧皇后卻開始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久到施清如已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久到整個大殿的空氣也要凝固了之時,施清如實在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恭聲又開了口:「不知皇後娘娘傳臣前來,有何吩咐?臣莫敢不從……」

想著不管要打要罵,早些完事兒了,她也好早些回太醫院去,省得師父擔心。

可惜這一急,便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施清如話沒說完,鄧玉嬌已忽然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皇後娘娘沒問你話兒,你竟敢先開口問皇後娘娘,就算你是太醫院的人,不是奴婢,也不該對皇後娘娘如此不敬才是,還懂不懂規矩了……姑母,您可一定要好生教訓她才是!」

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臉上的表情更是得意。

鄧皇后實在想教訓侄女,讓她不要再這麼毛躁,上位者喜怒不形於色是最基本的,她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將來怎麼當皇后,母儀天下呢?

可當著滿殿宮人的面兒,當著施清如的面兒,鄧皇后又不能不給侄女留面子。

只得看了一眼芝蘭。

芝蘭會意,下了漢白玉的台階,走到施清如面前,沉聲道:「施醫官,皇後娘娘不問先答,是為大不敬,你可知罪?」

施清如忽然就體會到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什麼感受。

見鄧玉嬌笑得滿臉說不出的得意與囂張,她真的很不想如她的願,明明兩次都是她驕縱跋扈,先遷怒挑事兒,憑什麼到頭來仗勢欺人的還是她?

又忍不住後悔早知道方才就該憋死了也斷斷不開口的;更後悔昨日的息事寧人,早知道她就該讓鄧玉嬌在蕭琅的威逼下,給她道歉的,反正她息事寧人了,這梁子也已經結下了!

可就算鄧玉嬌是在仗勢欺人又如何,她還連「強大」的邊兒都遠遠沾不上,拿什麼去對抗權勢,尤其是來自於一國之母、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的權勢?

施清如只得低聲道:「臣知罪。」

芝蘭便又道:「施醫官既知罪,有罪便當罰,念你是初犯,娘娘便從輕發作,只打你十板子即可,你可認罰?」

施清如只得又低聲道:「臣認罰。」

芝蘭點點頭,「那便開罰吧,來人——」

鄧玉嬌卻忽然道:「姑母,施醫官要給各宮的娘娘小主們問診,聽說這幾日還在給豫妃娘娘治病,打她事小,要是打得她暫時不良於行,耽誤了給豫妃娘娘治病,豈不就事大了?」

鄧皇后一看侄女眼珠不停轉動,便知道她肯定打著其他主意,雖說她堂堂皇后,屈尊為難一個小小的醫官實在自降身份,不過她也想試試,蕭琅到底是不是真對施清如另眼相看,那沒準兒後面她能派上用場也未可知。

遂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鄧玉嬌嬌笑道:「姑母,依我說,要不改掌嘴吧,不就什麼事兒都誤不了了?」

說完還挑釁的看了施清如一眼,見她臉色更白了,心情就更好了,一個卑賤的狐媚子,竟也敢惹她,真是活膩了!

施清如真想給鄧玉嬌兩針。

別說宮裡的規矩歷來是打人不打臉,以免打壞了,服侍主子不雅相了,便是宮外,隨便一個人也知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的道理,鄧玉嬌卻如此可惡,她最好祈禱自己這輩子都別犯到她手裡!

鄧玉嬌不防施清如還敢看她,而且到了這會兒,還一點不識相,不知道向她磕頭求饒,本來她要是識相,進來拜過姑母后,便向她磕頭認錯,她也不是不可以饒了她的。

氣血猛地一陣上涌,嘴上已冷笑道:「你看什麼看,本小姐好心替你向皇後娘娘求情,你卻不但不知感恩,還含恨在心,當著皇後娘娘的面兒尚且敢如此,你好大的膽子,今兒就讓本小姐親自教你規矩吧!」

一面說,一面還飛快走下台階,走到施清如面前,揚手便「啪」的一聲,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施清如半邊臉霎時腫了起來不算,她護甲的尾尖還趁打人時,故意勾了一下,勾得施清如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紅印子,很快滲出了血珠來。

哼,她就是要打爛狐媚子的臉,看她還敢不敢再不將她放在眼裡,看她還怎麼勾引男人,光打板子,如何能消她心頭之恨,她非要親自動手,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施清如被打得猝不及防,臉先還火辣辣的痛,很快便痛麻木了,但心裡的悲憤卻是到達了極點。

她正要開口,就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稟皇後娘娘,廠公來了——」

卻是話音未落,就見一身緋衣綬帶的韓征已讓小杜子和沈留並幾個太監簇擁著,面沉如水飛快走了進來。

鄧皇后又驚又喜,自過年以來,她就見過韓征一次,還不是他來鳳儀殿,是她去其他地方堵的他,其他時候,無論她如何打發人去請他,帶回來的都是一句『督主公務繁忙,實在抽不出身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還請皇後娘娘千萬見諒』。

弄得鄧皇后是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誰讓韓征早已今非昔比,如今是她上趕著求他,不是他求她了呢?

不想主動打發人去一次又一次的請,他總不來,今兒沒打發人去請,他倒來了,可見他心裡還是有她的,不過是之前的確太忙了,話說回來,皇上如今萬事不管,一心修道,萬斤的擔子都壓在他一個人肩上,又怎能怪得他忙?

鄧皇后想到這裡,笑著正要開口。

韓征已先呵腰在給她行禮了:「臣參見皇後娘娘……」

話音未落,聽得小杜子驚呼了一聲:「姑……施醫官,是誰把您打成了這樣的?」

韓征心裡一緊,忙循聲看了過去。

就見施清如半邊臉又紅又腫不說,還有一道長長的血印子,與另外半邊瑩白如玉的好臉放在一起,簡直堪稱觸目驚心。

韓征的雙眸瞬間冰冷至極,整個人也散發出了一股無形無狀,卻分明能讓人感覺到的肅殺之氣。

他緩緩的一一掃過在場眾人的臉,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問道:「誰打的!」

他都捨不得動一根毫毛的,竟然還有人敢把她打成這樣,看來是活膩味了!

沒人敢應答。

殿內的所有宮女太監在他看過來之前,都忙惴惴的低下了頭去,只恨自己不能變成一根針,讓他看不見,省得待會兒做了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包括芝蘭在內。

便是鄧玉嬌,也本能感覺到了危險,不敢再囂張,只緊張的看向了鄧皇后。

就見鄧皇后雖仍在笑,那笑容卻怎麼看怎麼勉強,道:「韓廠臣有所不知,方才本宮並未問這醫官的話兒,她卻不問先答,對本宮委實不敬,所以本宮才讓人小小的教訓了一下,也好讓她長個記性,以後不至再犯。」

心裡已約莫猜到施清如所謂背後的大靠山,看來就是韓征了,還當那都是誇大其詞,沒想到竟是真的,韓征這座靠山都不大了,整個皇宮乃至天下,除了皇上和太后,也再找不到更大的靠山了!

可一個卑微的黃毛丫頭,有何德何能讓韓征如此看重?

這當中必定另有隱情,她事後得讓人好生打探一番了。

韓征冷冷看向了鄧皇后:「好叫皇後娘娘知道,這醫官是臣的人,就算她真犯了錯,也自有臣管教她,還輪不到別人替臣管教。何況她到底有沒有犯錯,是真的犯錯,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後娘娘心如明鏡,應當比臣更清楚才是。」

說完再次掃過眾宮女太監,「本督再問一次,誰打的!」

目光落在芝蘭身上的時間尤其長,但仍比不過落在鄧玉嬌身上的,顯然到底是誰打的,他心裡早就知道了。

鄧玉嬌在韓征帶著強大威壓的目光下,很快便腿軟得站不住了。

她幾乎從未與韓征打過交代,只知道他長得很好看,看著一點不像個太監,是靠著她姑母提攜,才有今日威風的,因此對鄧皇后和芝蘭德公公等人任何時候提到韓征都客氣恭敬有加,很是不以為然。

不過一個太監罷了,哪怕再權傾朝野,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個奴才,她姑母卻是堂堂國母,是韓征的主子加恩人,至於忌憚他成那樣兒嗎?簡直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可此時此刻,鄧玉嬌終於第一次體會到了韓征的可怕,他就只是看著她,她已腿軟得站不住了,要是讓他知道,是她把施氏那狐媚子打成這樣的,他豈不得殺了她?

就在鄧玉嬌幾乎要控住不住自己哭出來之時,芝蘭跪下了,顫聲說道:「回、回督主,是奴婢打的,還求督主饒了奴婢這一次。」

這種時候,她不站出來為皇後娘娘分憂,就等著事後悔青腸子吧,皇後娘娘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只消冷著她、自此不再用她,便足以讓她萬劫不復了。

她當慣了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跟前兒最得用的大宮女,走到哪裡,都是人人捧著奉承著,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了這一層光環,她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還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廠公再可怕,她也必須站出來,廠公總不至於,就因為施醫官挨了一巴掌,就要她的命吧?

「哦,是你?」韓征略挑了挑眉,「你膽子倒是不小!」

話雖如此,卻分明一點不信芝蘭的說辭,冷厲的目光看的還是鄧玉嬌。

鄧玉嬌越發害怕了,挪到鄧皇後面前,抱住了鄧皇后的胳膊,顫抖著喚了一聲:「姑母……」

鄧皇后簡直恨鐵不成鋼,就算沒有芝蘭站出來,有她在,難道韓征還真敢把她怎麼樣不成?何況芝蘭還識相的站了出來,她居然還怕成這樣,還真是個紙老虎,中看不中用!

鄧皇后也不笑了,看向韓征道:「韓廠臣,本宮方才已經說了,是施醫官不問先答,對本宮大不敬,本宮才讓芝蘭小小教訓了她一下的。本宮只是沒想到,她是韓廠臣的人,沒想到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而已,現在誤會既已解開了,那此事就到此為止,韓廠臣把人帶走吧,本宮乏了,就不多留韓廠臣了。」

只當她都這樣說了,韓征也該就坡下驢,到此為止了。

不想韓征卻仍冷冷道:「臣方才說了,臣的人就算犯了錯,也自有臣管教,還輪不到別人替臣管教。怎麼就許皇後娘娘護短,不許臣護短了呢?」

說完看了一眼小杜子。

小杜子便上前,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掌起芝蘭的嘴來,一陣「啪啪啪」的清脆聲音后,芝蘭的兩頰已是腫如豬頭,嘴角也滲出了血來,連牙齒都鬆動了幾顆。

小杜子打完了,方恭聲與韓征道:「回乾爹,掌嘴十下已完畢。」

心裡既解氣,都知道芝蘭是皇後娘娘跟前兒最得用的大宮女,他打了她,便等於是打了皇後娘娘的臉,想來今次過後,皇後娘娘便是想再找他家姑娘的麻煩,也得先掂量掂量;對鄧玉嬌,也勢必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縱容了。

卻又不解氣,就算芝蘭站了出來說他家姑娘是她打的,可在場誰都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來分明是鄧玉嬌打的?

明明是她打了他家姑娘,到頭來卻只讓一個宮女代她受了過便算完了,她卻屁事兒沒有,就因為她有個皇后姑母,——實在讓人生氣!

施清如前腳才讓芝蘭帶往鳳儀殿,小杜子後腳便收到消息了,若沒有昨日施清如告訴她的,她和鄧玉嬌在御花園又結了梁子,小杜子還不至於慌張。

可昨兒二人才結了梁子,今日施清如便讓請去了鳳儀殿,便是傻子都知道定是鄧玉嬌在搗鬼,施清如勢必要吃虧。

小杜子拔腿便忙忙找韓征去了。

見了韓征,等不及喘氣行禮,已急急說道:「乾爹,方才兒子收到消息,施姑娘讓鳳儀殿的芝蘭,在永和殿外給截住,帶去了鳳儀殿。乾爹不知道,去年皇後娘娘宮裡的鄧小姐就曾為難過施姑娘,昨兒二人又在御花園遇上,梁子結得更深了,兒子本來打算待會兒待乾爹得閑了,再稟知乾爹的,誰知道、誰知道鄧小姐這麼快就開始報復了……乾爹快去鳳儀殿救施姑娘吧,遲了兒子怕就遲了。」

小杜子話沒說完,韓征已自辦公的長案後站起來,快步下了台階,徑自往外走。

小杜子見狀,忙跟了上去。

卻是剛出了門,韓征又頓住了腳,命小杜子:「你即刻趕去鳳儀殿便是,皇后見了你,就等於是見了本督,諒也不至再不依不饒,本督便不去了。」

說完就要折回去。

卻讓小杜子一把給抱住了胳膊,「乾爹,您也太看得起兒子了,那可是皇後娘娘,就算她打狗看主人,兒子也不夠分量啊,兒子仗著您,在旁人面前狐假虎威還成,在皇後娘娘面前,卻是說得再多都不好使……您就別再耽擱時間了,再耽擱下去,施姑娘還不定要多吃多少虧呢!」

一面說,一面不由分說拉了韓征便往前走,總算把人給請到了鳳儀殿,連昨兒發生的事,都是在路上與韓征說的,就怕耽擱了時間。

不想卻還是來遲了,施清如還是吃了虧,好好兒的一張臉,讓打成了那樣,連他見了都生氣心疼,也就不怪他乾爹氣成那樣了。

韓征這才看向臉色已難看至極的鄧皇后,道:「如今誤會才算是解開了,那臣就聽皇後娘娘的,此事到此為止。也請皇後娘娘消消氣兒,以後再別這般輕易就紆尊降貴,親自為難一個小小的醫官,傳了開來,豈非有損皇後娘娘的清譽?」

方才小杜子掌芝蘭的嘴時,動作快得鄧皇后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她終於反應過來,小杜子也已打完了,芝蘭眨眼間便成了個豬頭。

鄧皇后倒不心疼芝蘭,可「打狗看主人」,韓征此舉,打的哪裡是芝蘭,分明打的就是她這個皇后,簡直就是把她的臉面當眾往地上踩,簡直欺人太甚!

這口氣叫鄧皇后如何咽了下,冷笑一聲,開口道:「韓廠臣現在想到此為止,可惜本宮不願意了!本宮方才是說小小一個醫官,怎麼就敢那樣對本宮不敬,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如今本宮方知道,原來她敢這般囂張,是因為有韓廠臣擎天護著呢!可惜就算有韓廠臣護著,宮規卻是老祖宗時候就傳下來的,任誰都不得違逆。」

「本來方才本宮都已說了,只是小小的教訓她一下,讓她長個記性,以後不敢再犯就夠了,然而現在,本宮改變主意了,不好生教訓她一番,今日她只是對本宮不敬,明日豈非就敢對母后、對皇上也不敬了?來人,給本宮脫了施氏醫官的服制,再打五十大板,逐出宮去!」

此話說得擲地有聲,盡顯一國皇后的威儀。

可惜大殿內外的宮女太監都哭喪著臉,沒一個敢應聲上前的,皇後娘娘他們當然不敢違逆,可督主更是心狠手辣,人皆盡之,他們怎麼就這麼倒霉,非要夾在這樣兩尊大佛之間呢,待會兒真的會連自己死的都不知道!

鄧皇后見自己的人竟然沒一個敢動的,就算韓征再大權獨握,這也是鳳儀殿,是她的地盤兒好嗎?!

氣得胸脯劇烈起伏,臉色也成了豬肝色,猛地站了起來,怒極反笑道:「今日本宮可算是見識到了韓廠臣的滔天權勢,竟連在本宮的鳳儀殿,都能反客為主,反倒讓本宮這個主人,使喚不動自己的宮人了,韓廠臣可真是好大的威風!」

韓征淡淡一笑,笑意卻未抵達眼底,「皇後娘娘謬讚了,臣也是為皇後娘娘著想。若皇後娘娘願意到此為止,今日之事,臣就當從未發生過,以前怎麼樣,以後仍怎麼樣,反之,娘娘就別怪臣不念舊日情分了。」

鄧皇后咬牙:「你什麼意思,是在威脅本宮?」

就為了一個小小的醫官,竟然威脅她,不念絲毫多年的情分,嬌嬌還真沒說錯,這賤人就是個慣會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韓征沒有說話,意思很明白。

早就此一時彼一時了,皇后也該明白這個道理,該接受這個事實,不要妄圖仗著曾提攜過他,就能拿捏他一輩子了!

德公公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看到這裡,似是察覺到有人一直在看他,忙小心翼翼看了一眼。

就對上了沈留的目光,對上后沈留也沒移開,反而沖鄧皇后所在的方向幾不可見的偏了偏頭,示意德公公去勸鄧皇后,讓她就坡下驢的好,省得鬧到最後彼此更不痛快。

德公公心裡暗暗叫苦不迭,皇後娘娘明顯正處於盛怒中,他哪敢去勸啊?

可皇後娘娘歷來最看重的便是他和芝蘭兩個,現在芝蘭被打成那樣,只怕這會兒整個腦子都是懵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不上前去勸,難道指望鄧玉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欺軟怕硬,只管惹事,不管解決的棒槌嗎?

別說只有皇後娘娘好了,他們當奴才的才能好,這原也是他的本分,就算他想裝死,也得看廠公事後會不會饒過他啊!

德公公只得弓著腰忙忙走到鄧皇後面前,貼膝跪下了。

然後以只有他和鄧皇后彼此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娘娘千萬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您今日若真與廠公鬧翻了,讓長樂殿的知道了,還不定得怎生高興呢,要是再讓那一位趁機把廠公拉到了他們那邊兒去,此消彼長之下,娘娘可就……真要處於劣勢了。娘娘難道真想後半輩子還要看那一位的臉色呢?將來只要娘娘入主了仁壽殿,什麼氣都盡可出了,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好說歹說,總算說得鄧皇后雖春蔥一般的指甲都生生折斷了兩隻,到底還是把氣都壓住了。

看向韓征,強笑道:「倒是本宮一時著相了,竟誤會了韓廠臣的一番好意,說來韓廠臣與本宮君臣多年,你的一番忠心,本宮豈能不明白?罷了,今日之事既是一場誤會,就到此為止吧,本宮有些乏了,韓廠臣也政務繁忙,本宮就不多留你了。德公公,好生替本宮送廠臣出去。」

德公公忙恭聲應了「是」,站了起來。

韓征這才對著鄧皇后一拱手,臉上也終於有了兩分笑意:「娘娘能明白臣的一番忠心,當然再好不過了。既然娘娘乏了,臣便先告退了,等回頭得了閑,再來給娘娘請安。」

說完卻行幾步,轉身帶著施清如小杜子和沈留一行,大步出了鳳儀殿。

鄧皇后等一行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以內后,方抓起一旁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唬得所有人都忙跪了下去,低頭含胸,恨不能地上能裂開一道縫,好讓他們鑽進去。

只有鄧玉嬌還站著,卻也白著臉,一副唬得不輕的樣子,片刻方小聲怯怯道:「姑母千萬息怒,不就一個賤人狐媚子嗎,等回頭再尋了機會,直接打死便是了……」

話沒說完,鄧皇后已罵道:「你還敢說,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卻一點擔當都沒有,嚇得那個樣子,就你這副德行,還想將來……本宮養你何用,鄧家養你又何用?」

鄧玉嬌自進宮陪鄧皇后以來,幾時被她這樣當眾罵過?連重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的,如今卻直接這樣罵她,不由又羞又愧又害怕,「哇」的一聲后,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鄧皇后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但說出口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了。

卻也並不慌,只喝命跟鄧玉嬌的人:「都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跟著小姐去!」喝得幾個宮人忙忙跟了出去后,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嬌嬌是自家人,回頭安撫幾句也就是了,還能趁機教導她一番,讓她以後不再這般毛躁,不然也是那麼大年紀的人了,總不能一年年下來,絲毫的進步都沒有。

如今更棘手的,卻是姓施那個小賤人,她到底哪裡入了韓征的眼,讓韓征那般看重於她,竟還親自來鳳儀殿帶走她?

就憑她年輕貌美嗎?

可宮裡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兒了,韓征見慣了環肥燕瘦,應當不至於輕易就為色所迷才是,聽說他府里年前添了好些美人兒,他卻很少回去,難道那些美人兒會比姓施的小賤人差不成?

差的壓根兒送不到韓征面前!

那他是因為什麼看重那小賤人?

這當中一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必須儘快弄清楚了才是,也好確定下一步她該怎麼走……

鄧皇后正想得出神,德公公送完韓征一行回來了,跪到鄧皇後面前小聲道:「娘娘,廠公已經送走了。」

「嗯。」鄧皇后回過神來,又忍不住動氣了,「本宮讓你去查施氏那小賤人的靠山,你是怎麼查的,你要是一早就查出來那小賤人的靠山就是韓廠臣,本宮打狗看主人,又怎麼會有方才那場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本宮養你何用!」

德公公苦著臉,小聲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力,都是奴才的錯兒,求娘娘責罰……」

今兒起來皇後娘娘才交代了讓他去查那施醫官的靠山,之後他根本來不及安排下去,鄧玉嬌便攛掇著皇後娘娘,把人給弄來了鳳儀殿,他哪裡來得及知道施醫官的靠山是誰啊?

可此刻這話他卻說不得,也惟有直接認錯了。

鄧皇后怒聲道:「知道自己辦事不力就好,回頭自己去慎刑司領十板子,不過若你能將功折罪,這十板子便不用挨了。」

德公公忙道:「奴才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請娘娘吩咐。」

鄧皇后滿意的點點頭,「你去給本宮查施氏,任何雞毛蒜皮,都不許放過了,查她與韓廠臣到底是什麼關係,也查她與蕭琅到底是什麼關係,辦得好了,本宮自有重賞,要是辦得不好,就休怪本宮不念舊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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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宦醫妃:廠公太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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